“嗯。獨生子,大學(xué)畢業(yè)就開始在公司各塊兒輪崗?!盇先生肯定了他的推測。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主角身份不一樣,玩笑可就不能隨便開。
雖然施小愛真能成客戶方的未來少奶奶,那自然是好事。
可偏偏毛思云這段婚姻非常不光彩地擺在前面,就好比同一家出嫁的兩個閨女,前一個名聲不太好,后一個肯定受影響。
不懷好意的估計還會認為,這家公司就靠女員工談戀愛賺錢。
跟來的一群人見證了含金量如此高的大八卦,都激動萬分,恨不得立馬丟下A先生兩口子找個地方敞開了聊,拼命壓抑著掏出手機廣而告之的沖動。
大家只能用眼神相互交流,激情似火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
而毛思云這時候還來不及想其它的,只是直覺告訴她,自己的風(fēng)光日子到頭了。
那之后的幾天,施小愛總覺得有人在背后議論自己。
有的突然過分客氣甚至殷勤,更多的則是送上探究的復(fù)雜眼神。
尤其是毛思云,每次見面,表情都奇奇怪怪的。
A先生那邊有交代,林立和施小愛的關(guān)系,畢竟還只是大家猜測,并不需要毛思云刻意去拉關(guān)系。
在普通同事的基礎(chǔ)上,稍微走得近一點,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就行了,過分巴結(jié)反而容易適得其反。
林董事長平時的作風(fēng)是比較低調(diào)的。林立進公司以來,身段也放得很低。
某次開會實在無聊,A先生偶然看見林立的簡歷和進公司以來的調(diào)崗路徑,多瞧了幾眼,發(fā)現(xiàn)端倪。
他稍微一打聽,才驚覺知道內(nèi)情的人不少。
只不過林家父子不愛張揚,其他人也要配合演出。
但隨著時間推移,林立的身份已經(jīng)成了東林公開的秘密,所以A先生也不避諱讓TP的人知道。
他推測,TP高層肯定早有耳聞,只不過沒大肆宣揚,下面的人還沒聽說而已。
從理智上講,毛思云是想跟施小愛搞好關(guān)系。
但從情感上來說,真的是非常討厭施小愛。
TP里的人肯定會拿施小愛跟自己比較,有什么可比性呢。
A先生雖然也個領(lǐng)導(dǎo),但畢竟就是個打工的,林立可是未來的老板,是owner。
再說A先生歲數(shù)比自己大了快一輪,林立還是小鮮肉,比女方還小。
自己是小三上位擁有的這段婚姻,施小愛那邊是光明正大的單身男女談戀愛。
毛思云本來對于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這段婚姻非常滿意。
可人比人氣死人,林立的出現(xiàn),讓毛思云開始有點后悔,自己當初是不是太過于心急,應(yīng)該再等等,等到條件更好的目標出現(xiàn)。
人一旦有了這種想法,不確定感和不滿足就開始魔性瘋長。
最近在家,毛思云竟然好幾次沒忍住找茬發(fā)火。
直到有一天A先生晚上加班,跟毛思云通話時,背景聲有一女的催他掛電話。
后來A先生解釋說是同事叫他開會。
但毛思云總覺得那聲音過分矯情,略帶不安分的因子,突然醒悟到自己應(yīng)該現(xiàn)實一點,先抓緊已到手的利益,千萬不能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施小愛這邊,也很快得知了前因后果。
她覺得自己的這則緋聞八卦毫無真實感,認識林立那么多年,完全沒看出對方是個富二代。
早知如此,就應(yīng)該頓頓讓他請,自己講什么男女平等啊。
接下來就是向看熱鬧的廣大群眾拼命解釋,可不管施小愛怎么明示暗示,大家的八卦熱情絲毫不減。
某天偶遇TP一個高層領(lǐng)導(dǎo),對方都和藹可親地問道:“你就是施小愛吧?”
那段時間,莊菲總是指使施小愛去處理對外溝通的活兒,什么談需求啊、要資源啊……
莊菲是知道真實情況的,覺得應(yīng)該趁現(xiàn)在撈夠本,誰讓目前施小愛的面子夠大呢。
兜兜和茉莉都吵著要再找林立出來吃飯,美其名曰“吃大戶”。
林立這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了。他得知施小愛在TP遇到的事兒,覺得很抱歉,原本打算出面解決。
但施小愛想了一下,這事兒也不完全是林立引起的,自家那群YY高手的煽風(fēng)點火才是根本原因。
八卦這種事情,你越當它是回事,它越容易以星星之火生成燎原之勢。
本來就是沒影的事兒,不去搭理,時間一久,大家沒有新素材,也就淡了。
至于林立家里的情況,直到他出國留學(xué)前,才告訴施小愛。
林立的父母在他年幼時就離婚了。
林立跟著母親回到C城外公外婆家生活。
但很不幸,他初中時,母親就因病去世。
林父當時正是忙事業(yè)的時候,再加上林母的遺愿,林立就一直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林父生意越做越大,對前妻的父母也很照顧,每月給兩位老人和林立的生活費很充裕。
但老人家節(jié)儉了一輩子,對外孫也管教甚嚴。
林立就像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按部就班地長大,一度甚至擔心外公外婆沒錢養(yǎng)自己。
那年頭信息閉塞,更是不知道自己父親已經(jīng)是大富豪。
林父多年拼搏,一直未婚,更沒有再生小孩兒。
如今這份龐大家產(chǎn)總得有人繼承。
雖說林立跟父親并不親近,但也不反感。
林立的外公外婆對于女兒不幸福的婚姻,以及后來的早逝,多多少少是有點埋怨林父的。
但他們并沒有向林立灌輸對父親的負面情緒。
而且老人也清楚,自己歲數(shù)越來越大,如果有一天倆人走了,林父就是林立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就這么著,大學(xué)一畢業(yè),林立就來到父親身邊,從基層做起,老老實實開始熟悉東林各塊兒的運作。
由于常年生活在異地,別說東林大多數(shù)人,就算是林父身邊的一些老臣,除了當年跟著創(chuàng)業(yè)的元老,幾乎都不認識他。
林立出國前,林父專程辦了一個宴會,算是公開介紹這個繼承人。
明眼人都知道,之前林立是在基層打轉(zhuǎn),這次出國鍍金回來,估計就要正式進入接班人培訓(xùn)階段。
跟林立共事過的都開始暗自慶幸,如果林立一來就跟在林父身邊,他們這種角色很難有機會認識他。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林立遲早要建立自己的班底,這些曾經(jīng)在他“下放基層”期間接觸過的人,就有極大的機會被他招致麾下。
從這次宴請的人員名單也可以看出。不光有公司的高層,更多的是如A先生這般年富力強的主力中層。
當然,這群人對林立幾年后的歸來也抱有極大的期待,也許改變?nèi)松A層的機會就在眼前。
那么這幾年自己應(yīng)該往什么方向努力,哪些人可能會是潛在的競爭對手……一時間,人人思緒萬千又斗志昂揚。
林父這波操作,比大手筆地給他們集體升職加薪還有效果。
除了東林內(nèi)部的人,林父也邀請了一些商場上的合作伙伴,比如蘇南就陪著付繼仁出席。
他原本打算讓林立請一些自己的朋友。
一想到兒子從小幾乎無父無母,大學(xué)一畢業(yè)來到自己身邊,離開原本生活的城市,熟悉的生活圈,每天就只有工作。林父內(nèi)心深處還是很心疼的。
只是多年父子感情生疏,又都不懂怎么表達,每次見面跟工作匯報似的,沒有半點家庭溫暖。
林父非常希望林立能在這座城市交到自己的朋友。
不過東林里面,林立的身份擺在那兒,交心很難。
當初林父得知施小愛的事兒,并沒有土豪父母擔心女方窺伺自家錢財?shù)慕箲],反而很高興林立能有這樣一個老朋友。
施小愛不知道的是,那段期間,林父曾拿自己開過林立的玩笑,那是父子倆難得的輕松時刻。
這次宴請,林父就提出了邀請施小愛,林立知道施小愛不喜歡,也不習(xí)慣這種場合,就直接拒絕了。
后來施小愛帶上兜兜和茉莉給林立餞行,林立還說起這事兒。
兜兜拍胸頓足地感慨應(yīng)該叫上她一起,錯過了見世面的好機會。
施小愛則是后怕地感謝林立替她擋了過去,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該穿什么出席,光想想都緊張死了。
茉莉是最淡定的一個,只是拜托林立,如果哪天自己沒工作了,收留她繼續(xù)當前臺就行。
林立走之后,兩人也偶有聯(lián)系。
TP里甚至還有好事之人拿林立調(diào)侃施小愛。她也都一笑置之。
隨著林立離開一兩年之后,也就徹底沒人談起。
今天茉莉又提起這事兒,施小愛突然意識到,林立似乎該回來了。
就這么一路想著,聊著,莊菲載著施小愛和茉莉到了醫(yī)院。
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莊菲就接到了蘇南的電話。
施小愛原本以為要到一個高大上的VIP病房,結(jié)果卻被莊菲帶到了重癥監(jiān)護室。
她心里一緊,揣測付繼仁的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一旁的茉莉似乎也想到了這點,出電梯的時候,腳下還踉蹌了一下。
重癥監(jiān)護室并不是隨時都可以進去的。
這時候估計不是探視時間,相比醫(yī)院其他地方的嘈雜,這里很安靜。
左邊靠墻有一個帶著大包小包的男人,也許是節(jié)約用錢,也許是緊張病房里的親人,直接以監(jiān)護室大門外的椅子為床,正躺在上面閉目休息。
椅子邊還放著一桶沒吃完的泡面,桶蓋半開著,上頭小水珠匯聚成一條條的往下流,已經(jīng)沒有熱氣兒。
右邊椅子上坐了兩個三四十歲的女人。
其中一個頭發(fā)略顯凌亂,胡亂扎了一個馬尾,雙目無神,似乎才哭過,手里還拽著一張紙巾。
旁邊年輕一點的一只手挽著她的胳膊,一只手有一下無一下地拍著她的背,眼睛不時掃一眼墻上的時間顯示器,神情也是呆呆的,不說話。
施小愛一行人走進來,并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莊菲示意施小愛和茉莉找個位置坐下,電梯口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三人趕忙望過去,進來兩個人,施小愛一個也不認識。
“李特助。”
“舅媽?”
莊菲和茉莉幾乎同時喊出聲來,又都詫異地看著對方。
來的是一個穿西服的年輕男子,高高大大的,和一個神情慌亂的普通中年婦女。
前者應(yīng)該就是莊菲口中的“李特助”,后者肯定就是茉莉的舅媽。
問題是這兩人怎么會在一起,還出現(xiàn)在這里呢?
施小愛才是最懵的一個。
“莊經(jīng)理,你好?!崩钐刂o走幾步來到莊菲面前,說道,“靳總讓我去接錢師傅的妻子。
那邊茉莉的舅媽已經(jīng)握著她的手開始落淚,口齒不清地念叨著:“茉莉啊,你舅舅怎么樣了?這可怎么辦?。恳以趺椿畎?!”
“舅舅?你是說舅舅在里面?”茉莉茫然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ICU大門,突然驚呼道,“難道今天是舅舅開的車?”
旁邊的李特助趕忙解釋:“對,今天上午是錢師傅給付總開的車,車上只有他們兩人,去了哪兒也沒人知道。車禍發(fā)生在金陽路,就目前的情況看,應(yīng)該是錢師傅為了躲避一個突然橫穿馬路的小孩兒,被旁邊的大卡車撞上了。”
茉莉腳一軟,身子有些搖晃,施小愛趕忙伸手扶助她。
茉莉的舅媽更是幾乎暈過去,李特助和莊菲一人架一邊把她扶到椅子上。
之前就等在ICU外邊的幾個病人家屬這才有了動靜。
那個年輕婦女對莊菲說:“給她喝點水,衣領(lǐng)解開透透氣,這口氣兒喘上來就好了?!?p> 躺在那邊的男人也醒了過來,從包里拿出一瓶水遞給正準備出去買水的李特助,沒說話,擺擺手表示不用謝。
施小愛也扶著茉莉坐下來。
莊菲問:“那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錢師傅受傷比較嚴重,手術(shù)后,醫(y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李特助掃了一眼茉莉和她舅媽,繼續(xù)說道,“主要看今晚,如果能撐過去,就沒有大問題?!?p> 后面的,他沒有說,但大家都知道。
人,還在ICU的,也就是說沒有脫離危險,萬一撐不過去呢?
看著愈發(fā)悲痛的舅媽,茉莉突然站起身來,像一只發(fā)狂的毛發(fā)直立成刺猬的小貓,吼到:“那他呢?帶我去見他。舅舅又不是他的專車司機,為什么要讓舅舅開車?!?p>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個“他”是誰。
莊菲和施小愛也大概聽懂了,茉莉的舅舅應(yīng)該是TP的司機,今天不知道為什么被付繼仁單獨叫出去,偏偏就遇上這么嚴重的車禍。
大家很能理解茉莉現(xiàn)在的心情,對她如此沒有分寸地提到付繼仁也當做沒聽見。
旁觀者清,莊菲給施小愛使了個眼神,示意她安撫一下茉莉的情緒。
錢師傅現(xiàn)在生死未卜,就算撐過今晚,如果傷情太嚴重,出現(xiàn)殘疾之類的,后期康復(fù)還需要大筆開銷。
今天這事兒肯定是工傷,可問題是如果嚴格按照工傷保險、商業(yè)保險,大不了再加上額外的員工關(guān)懷處理,費用不見得樂觀。
要想給錢師傅甚至是他的家人爭取更好的補償,主要還是看付繼仁怎么說。
現(xiàn)在茉莉正在氣頭上,還沒想到這茬。
錢師傅的太太就是普通家庭主婦,估計也想不了那么遠。
身為茉莉朋友,施小愛這時候務(wù)必要防止她說出更離譜的話來。
施小愛正在心里感慨,還好就李特助一個外人,卻聽見靳瑞莎的聲音傳來:“他也在ICU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