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近月聽到漸進的腳步聲,起身躲到門后頭,手里攥緊了那芒刺。她在袁向北的書房里盤桓了一個下午,終于在他的書架后面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那些芒刺,粗的有拇指一般,細的只有銀針大小。她仔細掂量了些時候,不敢用太粗的,于是拿了比銀針略粗些的備用。
如今她攥在手心里,很有些緊張,她不曉得這個方法有用沒用,可是她也無法等待歐陽清容的來信,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袁向北推門進來了,安近月早看到他的紫色的朝服,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于是輕輕用手拍他的背,“封疆,我等你許久了——”待袁向北一轉(zhuǎn)身,她就故意做出吃驚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來。
“你叫孟封疆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你有什么事只管來找我,不再見他的?”他皺緊眉頭,卻不似想象中的那般生氣。
安近月咬緊了嘴唇,半晌才說:“孟將軍呢?”一面抻頭向外面瞧。
他卻一把拉住她,著急地說:“隨我走?!?p> 安近月一把截斷他拉她的手,只是問:“我找孟將軍有事情。你把他怎么了?”
袁向北這下忍不住:“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一個孟封疆?”
“王爺既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妨和王爺說實話,我喜歡孟將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他卻要娶清輝,我忍受不了,想要和他談一談?!?p> “什——么?------月兒,你胡說什么?”
“王爺是光風(fēng)霽月的人,自然不會因為我喜歡孟將軍就因此而為難他,你也不必怪他,因為他并不喜歡我?!?p> “安近月,我不聽你胡說,隨我走?!?p> “你怎么還不明白,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討厭的很,你再逼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p> 袁向北愣怔地站在那里,真正地不知所措。
安近月眉毛立著,怒氣沖天的樣子,讓袁向北很陌生??墒撬哪橆a因為發(fā)怒而紅艷艷的,卻很美麗。
袁向北看了她一會兒,到底不忍用惡語來說她,于是上前來溫柔地說:“可是我回來晚了,你不高興?我答應(yīng)你,以后去宮里都帶著你去,讓封疆留在王府,你莫要生氣了?!?p>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壓抑著情緒,所以格外地有一種委屈求全的味道。
安近月轉(zhuǎn)過頭去,幾乎要演不下去。然而他走上前來拉她的手,她在心里面已經(jīng)演練了許多次了,太熟練了,幾乎是出于本能,她把右手攥緊的芒刺準確地插在他心口旁的靈墟穴上。
他緩慢地倒下,仿佛不可置信的樣子。
她及時地攬住他的頭,他就馬上微笑起來:“你明明是心疼我,為何騙我——”他掙扎著看她。
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任由他的這種思想留著,豈不是功虧一簣?匆忙間她說:“袁向北你聽好了,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我真的不——喜——歡——你!”最后一句話她拼盡力氣喊出來。
她眼看著袁向北眼睛里的光彩一點一點地消失了,終于闔上眼睛,昏睡過去。
她突然有一種世界昏暗的感覺,好像他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似的。
她用手摸他的脈,明明還是很健康的,才放下心來。
可是她的心口堵得很,好像有什么東西出不來,下不去,她竟有了苦澀酸痛的感覺。
母親過世的時候她才九歲,只知道怕,還不懂傷心。
奶媽為了救她受了傷,她有滿腔的憤怒無處訴,想著救她,也救自己,也沒有時間傷心。
如今明明是自己要傷別人的心,也真的傷了別人的心,可是為什么自己卻仿佛是那個最傷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