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關緊了門窗,隱隱有一種血腥之氣。一群丫鬟婆子圍在那闊大的床榻旁,卻并不聞哭喊嘶叫之聲,寂寂的有些瘆人。
“小姐當心?!卑步抡蚯白?,只聽得清輝出聲提醒。低頭一看,地上有散落的湯藥汁,還有未打掃干凈的細小的瓷片碎。她小心的跨過了,就見到不遠處還有同樣的一堆,不過是碎片更完整些,瞧上去是剛剛打破了還沒來的及打掃的,在不遠處就又看到一個丫頭端著一碗湯藥樣的東西膽顫地站在床頭。
“可是催生湯么?”安近月問。
“回王妃,是醫(yī)官給開的催產的湯藥。姑娘不肯喝,都打碎了?!?p> 安近月看一眼床里,眾人擋著,只約略看到一個人形,也并不動。不由地問:“為什么不喝?”
“姑娘好像不大好,直說這是打胎的藥,所以不肯喝?!?p> 聽了這話,安近月的心涼了一半,只說:“給我吧?!卑步率疽馇遢x接下。她又對著周圍的婆子丫鬟們說:“你們都退下吧,這里有我?!甭屠收湛拷策叀?p> 床榻上的初雪怡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可以形容,饒是安近月見慣了各樣的孕婦,也要忍不住轉過頭去。
初雪怡枯瘦如柴地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那眼珠卻是好久才動一下,恍如一個半死的人。安近月急忙為她診脈,診了片刻,不由地呼吸急促,對著清輝示意,清輝就把那醫(yī)藥箱子里的用具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朗照看著那些刀斧樣的東西不由地也心驚膽戰(zhàn)。
安近月又輕撫初雪怡的肚子,想要聽聽胎兒。頭還沒有伏下,初雪怡卻如鬼神附體,一下子坐起來,一邊喊著“敢傷我孩兒!”一邊用手猛勁地一推,安近月早被她推出一丈多遠,重重地摔坐在地下。
朗照哎呀一聲,反手對著初雪怡就是一掌,初雪怡應手而落,跌到枕頭上,不省人事了。朗照方意識到自己是下手重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
清輝早三兩步跑到安近月那里,抬眼就瞧見安近月正坐在那堆碎碗碟上。不由地“哎呀”一聲。
安近月只覺得一股熱流汩汩地沿著大腿根部流下來。低頭一看,醬紫色的血跡很快就染紅了自己的青白色的下裙,可是并不覺得如何疼痛,她心下本已如死灰,現(xiàn)如今這樣,也并不顧及。
安近月抬頭看清輝緊張萬分的樣子,便笑一笑說:“清輝,這入了夜便覺有點涼,你出去拿一件披風給我?!?p> 清輝急著說:“小姐可有傷到?”一面拉安近月的胳膊,安近月扶她的手慢慢站起,笑著說:“沒什么要緊的,沒有傷到,快去吧?!?p> 清輝被她緊推了兩下,無奈只得喊朗照,朗照方恍然,快跑過來。清輝才轉身快步出了門。
不等朗照近身,安近月就迎上前去問:“初姑娘怎么樣了?”
朗照的臉立刻垮下來,皺眉說:“我恐怕用過了力,她——暈過去了!”
安近月扶她的手向前走,慢慢說:“那樣也好。原本我也要扎她的昏睡穴位。她這樣的情況,無法配合我診治?!?p> 朗照一味在耳邊說話,安近月卻無心聽,三五步走到床前,安近月卻只覺的自己身下不斷地有血涌出,汩汩地源源不斷,似乎把內裙都浸透了,而且全無遏止的意思。心里不由地突突地跳,可是見了床上的初雪怡,真稱得上是血肉模糊,身上刀傷劍傷新舊的傷口疊加著,便又覺得自己的這一點傷痛也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