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真如初雪怡所言,那綿柔散的藥效散了,朗照又恢復了體力。她來到軍營找楊守城,兩個人在軍營外的林子里見了面。
“你前日說剿了一個江湖中的下三濫的團伙,他們的東西可還在?”
“什么剿了剿了的,這個事情大將軍不知道,你可不能到處亂說。東西都燒了,都是些害人的,怎么能留?”楊守城打量朗照幾眼,說:“你不是來傳王妃的話的?沒什么事我先走了,王爺那里還有事?!?p> 朗照一把把他拉住,惱羞成怒:“你不是說有什么事就來找你么,你現(xiàn)在說話不算話了?”
楊守城很無語地低頭,悶聲悶氣地說:“我那說的是王妃、王妃,和你有一文錢關系?”
“我現(xiàn)在說的就是王妃的事!王妃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在為王妃辦事。王妃現(xiàn)在被人踩在泥里還不能言語,我弄個迷魂香小懲一下,又弄不死她,要不是我——”
“你胡說個什么?”楊守城歪著個腦袋不滿地盯著朗照,“你——用迷魂香?你可——王妃會用什么迷魂香嗎?還好意思說什么為王妃辦事。趕緊走走走?!睏钍爻遣荒蜔┑負]揮手,示意朗照快走。
朗照氣鼓鼓地,見他不似相幫的意思,于是只好放棄,昂頭向前走去,走過楊守城的身邊時,一時氣不過,使勁用手肘撞了楊守城一下,撞得楊守城一個趔趄。
楊守城搖頭嘆息一回,突然沖著她喊:“最近別來找我了,王爺差我出遠門?!?p> 朗照卻是理也不理,徑直遠去了。
朗照心里只是思量著,必定得用什么方法警告那側妃一下才好,總不能這漫漫長日就一直讓她欺負著過日子。
初雪怡的房間外面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袁向北進來的時候倒是被這寂寂無聲的場面嚇了一跳。
初雪怡只著寢衣,見袁向北進來,從衣架子上隨手拿了一件長袍披上,可是那長袍上有一個明晃晃的鬼臉,碩大無比的,又是用赤紅色的朱砂所畫,醒目非常。
袁向北攔住想要掩飾的丫頭婆子,挑起衣箱子里面的衣裙,不過是三五件,他便變了臉色,只見各色的鬼畫符似的巨大骷髏、鬼臉,胡亂地畫在初雪怡的衣服上。寢衣、長袍,無一幸免。
“這是怎么回事?”袁向北沉聲問道。
地下跪的丫頭就顫聲說:“回王爺,晨起時就看到這樣,這院子里并沒有訪客,奴婢們實在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p> “嗯?”袁向北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丫頭緊趕著磕頭,“王爺恕罪?!?p> “衣物不過是身外之物,王爺何必動怒。”初雪怡淡淡說。
“我的王府里,怎么可以有疑案?”袁向北頓一頓又說,“去請王妃來,要她帶著朗照?!?p> 初雪怡抬眼看一眼袁向北,欲言又止,終于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不需要審訊提問,朗照直言不諱地承認是她所為。安近月幾乎不敢相信,兩眼瞪圓了看著朗照,一時說不出話。
朗照倒是不避不懼地說:“小姐和王爺都是內心仁厚之人,不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心胸狹隘的小人,我是小姐的丫頭,有護衛(wèi)小姐的責任。我畫花初姑娘的衣服,就是給姑娘一個警告,不要欺人太甚,否則我能畫姑娘的衣服,自然也能對付姑娘的人?!?p> “放肆,”袁向北出聲呵斥,停了半晌,才沉聲問道:“王妃的婢女,王妃說,怎么處治?”
“不關我家小姐的事,小姐什么都不知道,王爺要責罰,還請責罰朗照一人?!?p> 袁向北點一點頭:“好,既然如此,我王府一向容不得這些陰險狡詐之——
“王爺——”安近月大聲打斷了袁向北的話,她快步走下臺階,和朗照錯開一步跪下,沉靜的聲音從容不迫地說,“王爺責罰的是,朗照行事不夠明朗大度,皆是近月監(jiān)管不力,教導無方所致。先是清輝,后是朗照,都冒犯了初姑娘,若不是王爺明察,姑娘大度,還以為不是丫鬟淘氣,而是我安近月沒有容人的雅量。我盼望這王府早日再添一樁喜事,那么近月的不白之冤才得洗清?!?p> 袁向北見她發(fā)話,已知必是這個結果,待到后來說到“喜事”知道是與初雪怡再完婚的事,內心不由一凜,皺眉道:“王妃既然發(fā)聲,便只需說今日之事?!?p> “朗照的事——”安近月轉頭看一眼朗照,看到后者低頭慚愧的樣子,才轉過頭來說“若是依宮里的規(guī)矩自然是杖責五十再攆出宮去。不過——”她說到這里皺起眉來,許久才說,“若是這五十杖下去,很少有人能挨的下。”
“我知道,王妃舍不得?!痹虮崩淅涞卣f。
“不是近月舍不得,是咱們王府自來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即便是犯了錯,不過是攆出府去,再不留用,不曾有用私刑的。我想——”
“小姐不要——我寧可挨板子,絕不出府?!崩收赵谝慌院?。
安近月偏頭瞥了她一眼,她便不再出聲。安近月方道:“朗照雖然對王府一片忠心,到底桀驁不馴,若是不嚴加管教,只恐外人笑我們王府御下無道。那么,我想,即便私刑酷烈,卻還是有其震懾之力……我們自當不能越過宮里的規(guī)矩,所以不妨減半,就打——二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