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用點這么多,我們就兩個人,吃不完。”漢中路上的商鋪新開了一家西餐店,里面不少西裝革履的男女來湊新鮮。
“這個位置可是我提前預定的,請的是法國大廚,多點一些你正好多吃一點嘛?!绷滞袢绾仙喜藛芜f還給服務員。
“你們什么時候開學?”正吃著,李崇問道。
林婉如升起一根手指,“還有一周?!?p> “那也快開學了,定下什么時候去重慶嗎?”
“爸爸說要等到十月過后吧,那個時候家里該轉移的就完成了。所以你一定要在這兩個月對我好,知道么?”林婉如張著口,示意李崇把叉子上的牛肉放到自己嘴里。
......
“就到這兒吧,軍校不讓別人進的?!币呀?jīng)快日暮了,軍校不許學員在外留宿,林婉如送著李崇回學校。說起來李崇是做了一下午的“三陪”:
陪吃、陪逛以及陪聊天。
“你把這些拿著,回去分給室友。那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绷滞袢缯辛苏惺郑旨业狞S包車從后面跟了上來。
回到寢室,“吆,老李你這是春光滿面的回來了呀?,F(xiàn)在這個世界到底是年輕人的,成績榮譽老婆啥的都走在前面,像我們一堆二十幾的老光棍,放假半天只能悶在宿舍里看書?!?p> 咋乎的嗓門準是左玉良無疑,李崇把兩手禮盒放在兩排床中間的桌子上,“你手上拎的啥?我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兒?!弊笥窳紡拇采弦卉S而下,“嚯,買這么多好吃的,不忘我們剛才還在念叨你今天會不會違抗校規(guī)不回來了。”
“快瞅瞅?!逼溆鄮讉€圍到桌子前。
“給你們帶的,不過回來看你們一個個躺在床上肚大渾圓,一定在永和園吃了不少,還沒吃夠,本家今天放血了多少?”李崇坐在李萌清的床沿上脫掉鞋子。
“老七家開銀行了,能被吃垮?”左玉良往嘴里塞了一只鹵煮鴨腿含糊著說道??吹贸鰜恚粓鑫溲b越野一頓飯,李萌清已經(jīng)漸漸融入到宿舍里。
“哎哎哎,查寢啦!”樓道里響起一陣提醒聲,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呵斥,樓道里炸斥的聲音頓止。
“我靠,教育長帶著人突擊檢查內(nèi)務!后面還有幾路人同時出擊!”老唐嘴里叼著鴨腿骨,湊著門縫發(fā)現(xiàn)教育長在帶著人已經(jīng)到了109寢室前,連忙驚呼一聲,嘴里的鴨腿骨掉到了地上。
“趕快收拾!”李崇一把掃過禮盒,通通塞到床底旮旯里。所有人快速上床被子疊方正了,衣服掛好。
“鞋子,還有鞋子?!贝采系睦畛鐚χ旅嫣嵝阎?號床郝志秀連忙把所有人的鞋子擺整齊朝著一個方向。
匆忙把表面收拾完畢之后,十個人拿出課本,端端正正坐在長桌前用功。
一群腳步聲漸近,然后門被推開,教育長陳繼承一馬當先,后面跟著教育處長李明灝,監(jiān)察委員馮軼裴,政治部主任鄭炳庚等一眾學校大佬。
“啪嗒!”李崇等十人立即站起來立正。
“自然一點嘛,我們來就是想看到同學們?nèi)粘I钭匀坏囊幻媛??!瘪T監(jiān)委語氣笑呵呵的說道。
“要是給你看到自然態(tài),操場負重五公里那就一準沒跑?!?14寢室眾人嘴里不說心里想到。馮監(jiān)委馮軼裴還有一個外號叫做“馮跑跑”,被他糾住了錯處,首先二話不說就是負重五公里,跑完后再來喝杯茶談談受罰的問題。而教育處長李明灝,被起外號“李抽抽”,因為他經(jīng)常在學校里轉悠著抓住學生抽查書本知識,提出一些問題,以至于心里沒底的學員們遠遠的見著他都繞道走。
陳繼承在114室寢室里外轉了一圈,忽然嗅嗅鼻子,“什么味道?”
老唐幾個以為鴨腿味被教育長聞出來了,臉皮不動里面肉卻慌的很。
“報告教育長,腳臭味!”左玉良挺胸抬頭回答的鏗鏘有力。
陳繼承低頭看著床前排列整齊的鞋子,朝著一個方向,微微點了點頭。
“我以前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曾見過日本人的營房,一個排一個屋,一條水平線下去,整整齊齊一目了然。一個營房里,靠近門的地方一個排的士兵槍械按順序放在架子上,整整齊齊。吹緊急集合哨的時候,每座營房的士兵從被窩里到拿槍出來列隊整齊都用不了三分鐘的時間。這個床上的棉被、軍械、臉盆兒之類的,都擺得整整齊齊?!?p> “有一個細節(jié),他們用來換腳的鞋子,都同一個方向擺著,牙刷也是,毛巾掛的沒有折痕!”
“通過這種種細節(jié),你們就能發(fā)現(xiàn)日軍的紀律性,所以要戰(zhàn)勝日軍,我們黃埔人首先就要在紀律性上勝過他們!你們寢室做的不錯!”
陳繼承說著,走到長桌前,拿起桌子上眾人看的書,隨口問了兩個問題,見李崇他們都能回答得上來,點點頭負著手離開了。
雖然沒有在114寢室有所斬獲,但是在一個多小時后離開時,操場上負重奔跑的人數(shù)不得不列隊才能協(xié)調(diào)好。
教育長他們走后,老唐他們重新從床底下勾出食盒,吊著鴨腿興致勃勃的湊在窗戶前看著操場上擠不下只能在空地上負重繞圈的同仁們。
114寢室的十人僥幸逃過了“突擊查房”這一劫,在硝煙滾滾形成撥不開黑霾的羅店戰(zhàn)場上,18軍的11師110旅蔡炳炎所部的官兵也扛著槍坐在殘垣上,從內(nèi)衣口袋里掏出一塊在飛機轟炸時被火烤焦的雜糧大餅放到嘴里咬著。
他們同樣躲過了一劫,因為他們剛剛行軍度過雜草叢生的大片空地,日軍的飛機就丟下來一串串炮彈,這要是在平地上,那很多人就要提前去向國父報到了。
革命尚未成功,提前去見國父根本沒法交差嘛。
“蔡旅長”,副官走到蔡炳炎旁邊,直倒苦水,“直娘賊的,旅長這仗打得弟兄們太苦了,我們剛從北站下來,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沒有兵員補充也沒怎么休整,下面有的名義上是團,人數(shù)只剩下了營的編制,上峰現(xiàn)在下死命令要求我們奪回羅店,這怎么個打嘛?”
三小時前,羅店被日軍重兵重新奪回,失去羅店意味著張文白將軍的司令部有被日軍迂回包抄的危險,所以上面下死命令必須奪回,命令重重下壓,最后壓到了110旅蔡炳炎所部身上。當然110旅的情況正如副官所言,編制已經(jīng)不完整了,所以上面也并沒有把希望全部壓在110旅身上,而是派出了多路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