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要離當街辱壯士
吳王闔閭繼位，以當前吳國的影響力來說也是一件大事，各國紛紛派使者來賀。齊國作為東方第一大國，骨子里還是有些瞧不起吳國的，派了一個叫做椒丘欣壯士作為使臣去吳國祝賀。齊國在后世的山東膠州半島一帶，椒丘欣就是一位典型的山東大漢。接到齊王命令，椒丘欣就一路向南趕往吳國。路過淮水渡河時，水中忽然竄出一條蛟龍一口咬住了椒丘欣的馬頭拖入了水中。這里要說明一下，蛟龍就是鱷魚，不是現(xiàn)在長江流域的揚子鱷那樣的小型鱷魚，而是在中國已經(jīng)滅絕了上千年的灣鱷，現(xiàn)存最大的鱷魚。體長一般三至五米，最大可達九米。春秋時代氣候比現(xiàn)在溫暖，黃河流域還有大象和灣鱷等亞熱帶動物生存。
椒丘欣一見馬被拖下水了，大怒！仗著自己水性好，從腰中抽出寶劍就跳到水中追了下去，和蛟龍在河中戰(zhàn)到了一起。最終因為力氣不支而退了出來，椒丘欣也被蛟爪抓瞎了一只眼睛。對于提著寶劍就敢下河與蛟龍動手的猛人來說，瞎只眼不叫事，反而是日后的談資。傷疤是男子漢的勛章，何況是蛟龍留下的。
這日椒丘欣走到了季扎的封地延陵，對于這位當世圣人，椒丘欣還是有些好奇的。齊國國相晏嬰（姬姓晏氏，名嬰字平仲）可是個厲害角色，齊國最厲害的三個勇士田開疆，公孫接，古冶子這哥仨被他輕松的用兩個桃子就給辦了，而和季扎相間的時候晏嬰已是三朝重臣，整個朝堂上晏相不發(fā)話，齊王的命令都傳達不下去。這樣一個人卻對季扎服服特特的，居然能聽他一番話就把權力和封地都歸還了齊王。權力歸還齊王還好理解，臣子帶君行使權力早晚會出問題，但是把祖?zhèn)鞯姆獾囟冀怀鋈チ?，這是什么操作??！這年頭有沒有俸祿一說，大家全靠封地養(yǎng)活啊。但是人家晏相就這樣干了，干凈利落的全交了出去。
椒丘欣畢竟是個武人，做事也不懂得低調收斂。直接在延陵城中就開始大肆吹噓起自己有多厲害以期望能和這位圣人有所接觸。那條蛟龍有四五丈長，如何一口就吞了自己的馬。自己又是如何神勇，潛到水中追了那蛟龍三天三夜，最終又如何一劍斬殺的蛟龍，蛟龍臨死反噬壞了自己的一只眼睛。說的那叫一個精彩，后世說評書的不知道為什么要拜柳敬亭做祖師爺，人家椒丘欣明明才是最早的說書先生好不好。那年頭又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好容易有個人在這里做這樣一場精彩的免費表演，自然是人越聚越多。椒丘欣也是人來瘋，人越多他越興奮，見后來的沒有聽到前面，就又接著吹也不管接的上接不上前文了。最后就變成了一條十五六丈長的蛟龍，頭頂有兩個大疙瘩眼看著就要長角化龍了。
人群中有一個瘦小枯干的漁夫，平常尺寸的魚簍與斗笠掛在他身上變的大了不止一號。當日伍員贈了要離一塊玉璧，這可是那年頭的硬通貨，很值錢的。要離賣了玉璧，買了一條漁船開始打漁為生，剩下的錢買了房子討了老婆。今日是打漁回來要在街上賣魚。碰巧聽到了評書表演藝術家椒丘欣在這里講下河殺蛟的故事。要離很看不慣椒丘欣那驕橫的樣子，于是就對椒丘欣說，“我聽說，真正的勇士和太陽戰(zhàn)斗時候神色不變，與鬼神戰(zhàn)斗時腿不軟，和人戰(zhàn)斗時不大聲叫嚷，即使戰(zhàn)死也不受侮辱，現(xiàn)在你與河中一條蛟戰(zhàn)斗，就失去了馬不說，還丟了一只眼睛，都殘疾了還自詡什么勇士，真正的勇士很不齒這種行為，憑什么在我們面前傲慢無禮。”椒丘欣大怒啊，恨不能立刻當街就殺了這個侏儒一般的漁夫。但是畢竟他是代表齊國來出使吳國的，如果當街殺人，那很可能會造成兩國之間的戰(zhàn)爭。最后殘存的一點理智讓椒丘欣低頭惡狠狠的看著要離，但是卻沒有動手指頭戳死這個可惡的小矮子。要離看了看這個臉色發(fā)青的大個子，見他不敢動手，就徑直離開了。要離走了，椒丘欣站在原地是又羞又怒，在一片噓聲中轉身離開人群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晚上和店里伙計一打聽，就要離那個身高相貌，延陵獨一份沒有不認識的。
要離也知道椒丘欣咽不下這口惡氣必然會報復的，回到家就讓渾家今晚不要關門，先暫時回娘家住一晚。自己在街上把椒丘欣得罪了，晚上他一定要來報復的。渾家自打嫁給要離開始，就發(fā)現(xiàn)要離是真的不要命啊，打漁之余四處找人挑戰(zhàn)，經(jīng)常是傷痕累累的回到家中，所以對于有人找上門來倒也習以為常了。到了晚上，椒丘欣果然來了，他看院門、屋門都沒有關，就進了屋，只見要離披散著頭發(fā)正躺在榻上睡覺。椒丘欣過去一把抓起要離的脖領子就直接把要離提了起來，用劍架在要離的脖子上說：“細人（瘦小的人）知道嗎？你要為你的行為和語言死三次?！币x鎮(zhèn)靜地看著椒丘欣說：“我不知道三個必死的罪過”“你當眾羞辱我，這是第一個；回家以后不關緊大門，這是第二個；睡覺時不加守衛(wèi)，這是第三個。你犯了這三個錯誤，死了不能怪我！”“那你也有讓我看不起你的三個恥辱，你知道嗎？”椒丘欣很驚訝：“細人你有什么資格看不起我這齊國第一勇士呢！”“我今天在街上羞辱你，而你當時不敢當眾殺我，此一不恥；偷偷摸摸進到我的家中確不懂得和主人打招呼的禮貌，此二不恥；你抓著我的脖領子，劍放在我的脖子上了，才敢大聲的和我說話，此三不恥。像你這樣的小人，我怎么不鄙視你呢？”椒丘欣張嘴要反駁，確發(fā)現(xiàn)無話可說很是慚愧，把劍扔到了地上嘆息道：“我這樣的勇士，一般人不敢正眼看我，而你的勇敢卻在我之上，我不如你啊。”于是恭恭敬敬的把要離放到榻上，轉身關好門走了。第二天也不敢再去驚擾季扎了，灰溜溜的出了延陵繼續(xù)趕往梅里，一路上再也不敢吹噓蛟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