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剛要開口說什么,幾個月袖宮侍女走來,來人一擺手向那邊指道:“少宮主已經回去了,你們不用找了!”那幾個侍女遠遠行了個禮,折回大殿去了,夜色之中,雖看不甚清,卻知幾人很是順從,并無一絲懷疑。
見幾人走遠,來人向洛霄說:“何必裝糊涂,若是耽擱久了被人發(fā)現,你的性命都沒了?!甭逑龀鯐r以為此人言語聲低,該不是月袖宮人,自己可以從中取便,此時發(fā)現他是月袖宮人,就嚷起來必是自己不利,又覺自己此時真元恢復得足夠穿過結界,外面不遠就是崇山灌木,若能擺脫此人,沖入黑夜的山中去,自己的懷壁訣定能避開月袖宮的搜捕,主意打定,出手一記玉笛訣,那人并不躲閃,左手在胸前輪指一抓,用手背當空對著洛霄點了一點,洛霄感到一股巨大的力撲來將自己合身壓倒,摔在地上,仍然被那股力壓得掙扎不得。
“月桂蜜給我!”那人低聲喝道。
自知此人難以哄騙,且束縛自己的這股力道雖然柔和,卻壓得自己絲毫不能動彈,再無力與他相抗,洛霄想到此人再三要月桂蜜,此時自己不能動,若此人來搜,立時就將月桂蜜拿走,今日怕是難以帶月桂蜜走,就算得命回去,月袖宮經此一次也會加強戒備,以后也不會有機會來盜月桂蜜了,沈夜危在旦夕,若無月桂蜜,桃蕊丹和清露一旦吃完,定不能活,不禁悲從中來,師父剛死,師弟重傷,自己也是死不死活不活,身敗名裂,今日取不走月桂蜜,就死在月袖宮也罷了!
想到此處,洛霄滿腔悲憤,恨聲說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殺了我就是,月桂蜜自然歸你,何必口口聲聲來要!”白了來人一眼,咬緊牙看著遠方,那人看洛霄眉含秋水,目光堅毅,眼神里更有一番寧折不彎的氣勢,頓了頓,收了收力道,說:“你將月桂蜜給我,你自便就是?!甭逑鰡芸诘溃骸澳銡⒘宋遥庞性鹿鹈?!”
那人低了頭,沉吟半響,袍袖甩到身后,將力道收了,轉過身去,聲音宛若在洛霄耳畔:“你走吧,我從來沒見過你?!甭逑龈械缴砩系牧Φ莱妨耍膊患邦櫮窃S多,穿過結界消失在黑夜里。
一刻未停,洛霄趕了三天三夜的路,距離月袖宮遠了,才松口氣下來,尋了歇腳處調整真元,跟著幾天依舊白日里趕路,晚上調整休息,最后兩日洛霄覺自己修為有所恢復,日夜趕路,即便如此,也足足花了十一天才趕回谷里,走過那片桃花水灣時,只覺落花有情,流水可親,腳下也輕快了許多。
洛霄穿過洞口回到谷里,無名就在洞口等著,見到洛霄,上前來拉住洛霄胳膊,笑了笑,眼淚就流下來:“洛小爺,你到底是回來了!”洛霄吃驚:“阿夜怎么樣?”無名道:“每日桃蕊丹和清露將養(yǎng),只待你回來,這會兒睡著呢?!甭逑龇畔滦?,來到無心觀靜室,輕輕推開門,沈夜正在床上睡著,呼吸沉重但均勻,外面帳子半掩著,滿屋子滿床鋪都是梨花,洛霄回頭看看無名,無名輕聲說:“換了幾次花方了,前日開始都換成了梨花。沈小爺每日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自從換了梨花,每日才能醒三四個時辰?!甭逑龌厣黻P上門,帶著無名來到丹房,取了清露和著桃蕊丹研磨,自己將丹房里僅有的兩顆梨蕊丹和一顆桃李丹取來熬制,待熬制成膠狀,取一勺倒入無名研磨的桃蕊丹和清露中攪勻,其余的裝瓶密封,又取出自己懷里的月桂蜜,舀了一勺進去,繼續(xù)熬制,自己在旁看著。
暮色降臨,谷中蛙蟲鳴叫之聲漸盛,洛霄對著熬制的藥鍋,聽著蟲鳴,心內一時想到沈夜之傷即將痊愈,一時又想師父的死,心思漸亂,聽得后面推開門,一個聲音響起:“師兄!”洛霄抬起頭,沈夜就站在門口,扶著門的手顫抖著,臉上流下淚來,洛霄忙站起來扶住他走過來坐在榻上:“阿夜,我回來了!”
沈夜一把抱住他,狠狠拍了拍,雖然沈夜傷重無力,但洛霄也是重傷之身,這幾下已然承受不住,胸口翻騰,推開沈夜,沈夜也覺有異,忙扶住他看了看。
無名趕過來:“沈小爺,你怎么跑這里來了?”沈夜道:“我,我聽到這里有動靜,想著可能是師兄回來了,就過來看看,果然是!”無名見洛霄臉色不好,進門時又看到沈夜拍打洛霄,想來是洛霄傷重又費神熬藥不能承受,去取了一顆桃蕊丹遞給洛霄,洛霄接來服下。
“沈小爺也忒高興了,可也得顧著洛小爺的身體,他就只靠著姑娘臨終前傳給他的那點兒真元帶著重傷之身趕到月袖宮,不怎么連偷帶騙把月桂蜜拿回來了,又熬夜給你熬藥,你倒好,上來就狠拍他,你是睡飽了,他哪里經受得起!”無名對沈夜笑道。
沈夜聽說,定睛看了看洛霄,洛霄雖仍然目光流轉,但眼中光華暗淡,不必想便知道這一趟洛霄的辛苦,問道:“師兄在月袖宮也吃了虧吧?”洛霄笑了笑:“現在都沒事兒了,都過去了,等你傷好了我慢慢告訴你?!敝钢杆庡仯f:“這里面就是藥了,每日熬制,隔一日服一次,連服三次就可痊愈,至于恢復真元,就要慢慢來了。”沈夜紅了紅眼圈,道:“師兄要保養(yǎng)身體才是,前面的事,還沒有了結!”洛霄笑道:“阿夜放心,我來回月袖宮的路上都是白日里趕路晚上休息調養(yǎng)的,師兄不會倒下的,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咱們兄弟倆去做,師兄不能把事情都撂你一人肩上!”沈夜這才點頭放下心來。
五日中,沈夜都按時將洛霄熬好的藥服了,仍舊歇息,一日好似一日,五日過后,沈夜將藥都吃完了,身體大好,只是仍然有些虛弱。洛霄連日疲憊,見沈夜精神如常,自己精神一松,只覺頭暈眼花,渾身筋骨酸痛,真元空空,毫無力氣,抓了兩顆桃蕊丹吃下,回到房間調息六個時辰才沉沉睡去。
過了幾日,洛霄和沈夜都養(yǎng)足了精神,沈夜自從傷好,真元日日調養(yǎng),恢復很快,到了原來的三成了,洛霄依舊是師父臨終前給的那點真元,自己的真元早已被廢,又受重傷,很難從頭練起,從體內現有的這點真元運轉下去,也是進步微小。洛霄因為沈夜?jié)u漸好起來,很是欣慰,便不甚在意自己的事了,只是偶爾漫步于桃李叢中,想著之前師父帶著自己和沈夜在其中修煉法訣的日子,不免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