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一只筆,一團墨,靜靜的擺在唐不棄眼前的桌面兒上。
“選一個吧!”
袁天罡望著唐不棄,認真的開口道。
這可不是玩笑。
“老道?你到底是在耍什么把戲?有話能不能直說,非得這么的故弄玄虛,你丫的才高興?”
唐不棄一開口就不停的抱怨。
袁天罡一概不理,而是堅定的重復著說道:“選一個吧!”
雖然唐不棄很是疑惑,不曉得袁老道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但是感受到他那堅決的態(tài)度,那么事情絕不會是表面上選一個物件這么簡單,背后一定有著其深意。
“刀,筆,墨,又會各自代表著什么呢?”
唐不棄看著眼前的三件東西露出了深思,一直沒有伸手。
見唐不棄那猶豫不決、困惑的樣子,袁天罡只能出聲解惑。
“全當老道送你這個弟子的禮物,不必如此為難。”
小毛孩,疑心可真是重啊!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袁天罡心里更是疑竇叢生。
“呦呵,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一向只會占便宜的袁老道竟然送起禮來了?!?p> 事出反常,其必有妖。
唐不棄更加不敢伸手去拿了,呆愣著,裝起傻來。
“師尊,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我手黑,怕臟了東西。”
“不怕,為師定然不會嫌棄你的?!?p> “可我自己嫌棄,東西我看還是不要了。”
……
最后袁天罡怒了,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大手一揮,他的身后就出現(xiàn)了小灰和阿四。
“你到底要不要呢?”
“要,必須要?!?p> 沒辦法了的唐不棄立刻伸手將那眼前的刀,筆,墨掃視了一遍,然后緩緩的伸出了手。
唐不棄出手,寸草不留。
……
半天后,唐不棄坐在院里吃著火鍋,喝著酒,同袁天罡搶著肉,好不快活,先前所苦惱的事,兩人早已統(tǒng)統(tǒng)忘記。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p>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p> 唐不棄算是想通了,不就是婚約、賜婚,娶老婆,又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不就過去了。
何況老子今年才七歲,離成親的子還長呢!日子長了,一切都變的好說了。
袁天罡則是越看越看不懂眼前的徒弟了,刀筆墨,一掃而空,可謂一個字――貪。
但愿他貪的不是這片天下!
唐不棄是豁達了,李世民卻認真了。
李二陛下端坐在書案前,奮筆疾書,很快,一道賜婚的旨意就寫成了。李二放下手中的筆,看著紙上那連在一起的“唐不棄”和“武照”兩個人的名字,開心的笑了。
……
東宮,太子李承乾正和幾位東宮輔臣討論著,不過今日所說的并不是儒家經(jīng)典和政事,而是唐不棄的婚事。
“諸位先生,對父皇賜婚唐不棄一事有何見解?”李承乾率先發(fā)問。
“臣以為這不過是陛下對唐不棄的恩惠,目的是以彌補其在喬遷之日因刺客一事而所受的驚嚇。太子殿下無需多心?!遍_口回答的是擔任太子錄事的劉芳。
“太子殿下,劉芳所言即是,殿下如今因在意的是魏王李泰,他如今已快行冠禮的年紀了,陛下卻絲毫不提外放封地一事,可見陛下對其之寵愛,這恐怕會危及殿下太子之位?!弊笮l(wèi)長史王良緊接著說道。
李承乾聞言,深思了一會兒,笑了起來,“王卿多慮了,青雀那小子,本王還是曉得的,他最多是有點小聰明,得了父皇的寵愛。至于儲君之位,他還是沒有爭奪之心的。畢竟,本王與他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最后,右衛(wèi)長史徐敬德也開口了。
“太子殿下,微臣對陛下賜婚一事,感悟最深。那唐不棄與我家女兒早已有婚約在身。如今卻被陛下賜婚,許以武氏女,這難道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果真?”李承乾忽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臣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毙炀吹鹿虻乖诘兀攀牡┑┑恼f道。
劉芳和王良聞言后,感到一陣驚訝,忽的有轉(zhuǎn)念一想,或許,這是李承乾在李世民面前邀功的好機會。
“殿下,何不將此時稟明于陛下,以那唐不棄為踏板,來獲得陛下之青睞呢?”
徐敬德亦緊隨其后,叩首道,“望殿下,替老臣做主?。 ?p> 李承乾笑了,笑得很開心。該死的唐不棄,你這次完蛋了。孤倒是要看看,陛下對你是如何的“恩寵”。
“來人,備行鸞,孤要前去向父皇問安?!?p> 待李承乾走后,一直跪坐在地的徐敬德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微笑。
……
唐不棄回家了,在老余的攙扶下上的馬車,一張小臉如今紅撲撲的,他醉了,沒想這唐朝十幾度的酒也如此兇,沒喝幾杯就上頭了。他自己也不想想,他如今擁有的可是一個七歲孩童的身體,能和從前相比嗎?
老余是心疼的,看著唐不棄如此的糟踐自個兒的身體??墒牵窍氯?,不敢對唐不棄說什么。老余便把責任全歸結(jié)在了袁天罡的身上,抱怨著,都年過半百的人了,還一個勁的帶壞小徒弟,為老不尊。
從觀瀾觀到唐府路途很近,就是山路有點彎繞難行,可老余是誰,駕車的一把手,這點困難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不出半盞茶的功夫,馬車就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唐府門口。
“侯爺,我們到了?!崩嫌嘞崎_車簾,朝車里的唐不棄喊到。
唐不棄酒是醒了,可是頭卻痛了起來,沒辦法劣質(zhì)的酒水,就是容易上頭。
“余叔,扶我進入吧!”
“得勒?!崩嫌喔吲d的吆喝一聲,手立馬抓住了唐不棄的肩膀,將他從車上扶下了馬車。隨后便沖府內(nèi)喊到,“劉婆,侯爺今兒個被他師傅灌了酒,有點上頭,趕緊的去煮點醒酒湯端來?!?p> 劉婆聞聲而來,后面跟了個小女孩。一見唐不棄那副醉醺醺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也不管那小女孩了呼呼的往后廚跑去了,一邊跑一邊嘴里還不斷的怒罵著,“那個臭老道士,哪有這般對自己徒弟的。侯爺也是,這么就聽不進勸,非要去招惹他,在家待著過清閑日子不好嗎?”
徐惠發(fā)覺跟在身前的老婆子不見后,立刻變得拘謹了起來,站在原地低下了頭。
唐不棄卻先出聲了。
“小姑娘,你是誰?怎滴在我家?”
徐慧被唐不棄這一問,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羞紅,她大起膽子看向了唐不棄,怯怯的說道,“妾身名叫徐惠?!?p> “啥?”唐不棄一聽這名字突然感覺很耳熟,似乎再哪里聽過,然后他想到了那張婚書,那上面寫著的女孩不就叫徐惠。
“不會這么巧吧!”唐不棄在心里暗道一聲,腦子也一個機靈清新了過來。
“你再說一遍,你叫什么名字?還有,你的父親是不是叫徐敬德?”
徐惠點了點頭,又很是感到詐異,眼前的小孩怎會知道我父親的名諱??墒撬桓覇枺惶撇粭壙吹呐铝?。
好吧,果然是她。
唐不棄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模樣不錯,透著股子秀氣,一看就是讀過書的大家閨秀。
一身翠綠長裙,胸前還是平平的,看來也就八九歲的年紀,個頭比唐不棄稍微高了點??赡苁浅鲇谀吧ε?,小姑娘兩手緊拽著裙擺,小臉兩側(cè)各有一抹嫣紅,煞是可愛。
這副模樣,看的唐不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進去吧!想必你的父親早就在堂內(nèi)等候多時了。”
徐惠見到唐不棄的第一眼,便覺得這世間原來有如此俊俏可愛的童子,臉上不自覺的浮現(xiàn)了一抹嫣紅??墒?,當唐不棄一開口,她就發(fā)現(xiàn)了,眼前這童子比自己還要聰慧,可以說是可怕,尤其是他那副老成的模樣,讓徐慧尤為心驚,不自覺暗道一聲,“妖孽!”
老余在唐不棄的示意下退了出去,門外的馬車還等著他套弄呢。對于那剛剛見到的小姑娘,他覺得倒是不錯,配侯爺正好,兩人站一起,儼然一對金童玉女。
唐不棄已從徐惠身邊走過,發(fā)覺她并沒有跟來的意思,忍不住回過頭對著她喊到,“跟過來??!發(fā)什么楞呢?”
徐惠聞言,亦步亦趨的跟隨唐不棄進了廳堂。
“說吧,你怎會來我府???”
徐惠在唐不棄的問詢下,又低下頭,抓起了裙擺。
唐不棄算是看出來了,眼前的小姑娘是個害羞的性子,怕生,想從她那里問出點什么是不可能了。打消了再次問詢的念頭后,唐不棄紅著個臉,走到榻前,一屁股就躺了下去,他的頭又開始疼了。
該死的酒,該死的婚約。
徐慧沒有再聽到唐不棄的聲音,便抬起了頭,看著凌亂躺在榻上的唐不棄,忽的笑了起來,原來他也很可愛呢!
……
甘露殿,李世民正在同身旁內(nèi)監(jiān)說道旨意下放的事情,忽的殿外有人進內(nèi)通傳到太子李承乾來了,求見陛下。
李世民很是感到奇怪,以自己兒子以往的性子,這個時候他應當正在東宮隨一幫東宮輔臣議政,今日怎滴跑到朕這邊來了。不過奇怪歸奇怪,李世民還是立馬召見了李承乾。
“兒臣向父皇問安。”李承乾一進殿便乖巧的問安道。
“說吧!所來何事?”
“兒臣有事啟奏?!崩畛星笆值?。
“準?!崩钍烂穸俗讼聛?,遣退了殿內(nèi)的宮人后,沉聲道。
“兒臣容稟,那遠安縣男唐不棄早已有婚約在身,何能得圣上之恩賜?今陛下賜婚于他,他卻不告以實情,實乃欺君之罪。還望父皇明察。”李承乾說完,抬起頭直視李世民,等待著他的反應。
“吾兒從何得知?”李世民臉色黑下來。
果然,老李起了疑心,不高興了。
“乃是兒臣在東宮與眾東宮輔臣議論政事時,右衛(wèi)長史徐孝德告知于兒臣,唐不棄深有婚約的亦正是其女兒,有婚書為證。”李承乾一五一十的道出了來歷。
“好,好的很?!崩钍烂癫淮笈?,忽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疾步走到了李承乾身前,抬腿對著他就是一腳,望著跌坐在地的兒子,大聲的呵斥道,“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你可知那徐敬德是何人?他乃是上次行刺于朕的幕后主使?!?p> 李承乾的心頓時咯噔一下,如墜深淵,眼中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他如何也沒想到,徐敬德竟是亂臣賊子。
圈套,這是一個圈套。
很可惜,李承乾發(fā)現(xiàn)醒悟的太晚了,迎接他的是李二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
末了,整個大殿里想起了李世民無情的呼喊,“殺!”
李承乾知道,徐孝德一家被判了死刑,同時自己也徹底失去了父皇的信任。
李世民很憤怒,也很后悔,自己應該第一時間就斬殺了徐孝德,也不至于鬧出今日的局面。
放長線吊大魚,卻沒想到釣到了一個自己的傻兒子。
哎!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