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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嵐傳

第二十五章

溫嵐傳 訣別書 3358 2019-12-29 18:00:28

  溫嵐驚喜的轉(zhuǎn)頭看去,灰白的花發(fā)扎疼了眼,可是許璇璣那神情卻是喜上眉梢,顯得人精神了幾分。

  他手里提著葫蘆,葫蘆塞沒有規(guī)矩的堵住壺口,只是掛在葫蘆邊上,葫蘆里酒香濃烈傳香不止,靜真跟在他身后,她一身粗布白袍襯得她越發(fā)清塵,對比許璇璣身上的虎皮襖子,一個是仙人,一個是凡塵俗世的山大王。

  不知道當初溫嵐師祖是什么樣的眼光,收了這樣兩個弟子。

  溫嵐站起身,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俯了首:“不孝徒兒溫嵐,叩見師父。請師父年安,歲歲康健,日日順心。”

  許璇璣咧嘴一笑,露出幾顆大白牙:“你要是多來看看我這糟老頭,我可不就日日順心了?”

  溫嵐眼眶一紅:“是,師父說的對,待此間事了,徒兒必定常伴身側(cè)?!?p>  許璇璣把她扶起,看著盛百秋:“你徐叔,秦叔和陳姨到了,還有柳家那小子,你去接接,據(jù)說可帶了些東西?!?p>  靜真今日顯然高興,眉眼彎彎里融了幾分屋檐上的霜雪:“可不是,知道的說是你們給我這個老姑子面子來聚,不知道的可當我敲詐你們了。帶的東西,我這觀中上下可能用大半年。”

  盛百秋跨出門,聲音揚在風里:“師姑慣會打趣我們這些,你是長輩,自然當?shù)??!?p>  許璇璣拍了拍溫嵐的手,粗糙的手摸了摸溫嵐的臉,繭子摩挲著冰冷的肌膚,他呼出一口白色的哈氣:“哎,還是瘦了些許?!?p>  華素攏了攏溫嵐的斗篷:“可不是嗎?你這還當師姐誆你?瘦了就是瘦了,讓還珠給你整些東西補補,瘦成這樣,小心哪天風大就把你刮跑了。”

  還珠在那已經(jīng)塞了滿嘴糕點,本以為沒人注意,這會大家一看都笑了。

  華素佯怒:“吃吃吃!就知道吃!等會青州那邊的來了,你看風兒得愁成什么樣。”

  溫嵐靠在華素肩上,一時間覺得這畫面極是美好。是夢中都不曾會有的景象,她的夢不是滔天火海,就是凌厲刀鋒,何時能夠安然?眼前此景,或許恰合心意。

  過了晌午,溫嵐喝了藥準備睡下。華素和盛百秋陪著許璇璣跟三位中主聊天,溫嵐體虛,現(xiàn)下又心神寬松,幾乎一沾枕頭就進了夢鄉(xiāng)。

  罕見的,她入睡了卻沒有做夢。

  一間小室里,許璇璣坐在桌旁,坐在他身邊的秦長風拿過他的酒葫蘆聞了聞:“平州的花雕?哪家店的?”

  許璇璣嘖一聲:“這都沒聞出來?慶月樓的!”

  徐老板笑呵呵:“就知道許叔喜歡這口?!?p>  華素笑的眼睛彎彎:“可不是嗎?我收了葫蘆,他還能去慶月樓撈一缸回來呢。”

  許璇璣作勢趕她:“去去去,就你掀我底?!?p>  秦長風哈哈一笑:“許老哥是愛酒如命??!當年顧帥那也是喝酒如茶,一杯南城白酒可是當水喝的傳奇?!?p>  徐老板點頭:“是?。∥覡敔斈强墒嵌嗌倌甑木品粋髌??!?p>  一直沉默坐在桌角的黑衣女人勾唇:“只是……有些可惜?!?p>  憶起當年顧家之亡,許璇璣神色里帶這些愧疚:“陳妹子.......”

  黑衣女人叫陳蘇,是顧雪長手下一支前鋒的領(lǐng)將,是前朝除了南書公主外唯一一名女將。只是她如今年逾五旬,卻絲毫不顯老態(tài),但是至今未嫁。

  有人說,當年陳蘇本來與顧來是訂過婚的。

  至于顧來……

  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禁了聲,顧雪長也許還能一論,顧來怕是陳蘇心頭上的刺,這種新年瑞雪下的家和團圓里是碰不得的。

  陳蘇喝著杯中陳茶問:“末兒呢?我怎的沒看見他?”

  華素想了想:“好像是和瑟新去山里玩了。”

  陳蘇站起身:“我找他去,這些年好說歹說也不接我的班,我什么時候能休息我這把老骨頭了。”

  盛百秋給她開了門:“陳姨早點回來,青州青田一家不過今明兩日也該來了。到時候讓瑟新來看看他爹娘,這年也沒回去過,柳老爺子可念得緊?!?p>  陳蘇點頭離去,盛百秋和華素也回了自己屋中小憩,就剩下這些老一輩的人還坐在桌邊。秦長風看著許璇璣的白頭發(fā)嘆氣:“我們都要老了啊?!?p>  徐老板翹著二郎腿,他已經(jīng)有了一點小肚腩,想來過年這兩天可沒少吃。

  “老了不好嗎?坐在山里享福?!痹S璇璣啃了顆瓜子,脆響聲聲。

  徐老板搖頭晃腦:“我們倒也罷了,無兒孫無牽掛,死后下面的人把我們埋了也就埋了,倒是許叔你?!?p>  許璇璣頭頂一個大問號:“我怎么了我?”

  “嵐兒不像是個長命的?!鼻亻L風說出這么一句欠扁的話:“她從襁褓開始就在你膝下長大,受過什么罪,吃過什么苦你一清二楚,當年鐵血心肝如今在她身上可還能有半分?”

  許璇璣頓住了動作沉默不語,秦長風繼續(xù)說道:“她不是天生吃陰謀算計這碗羹的,我要是稍想錯漏,下一個嘉平縣也許就在近前,我們要死多少弟兄。”

  徐老板也安靜下來,整個小室里,此刻安靜的顯得空曠起來。

  炭盆噼啪一聲,秦長風眉尖一抽:“我們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璇璣,你要明白?!?p>  許璇璣嘆息一聲,臉上的溝壑顯得越深,發(fā)間蒼白也刺眼的扎人。

  這四位元老級別的人,少年便名聲大盛,本以為是坦蕩青云路,一朝傾國,卻是連個膝下承歡的都沒有。

  如今銀發(fā)雪絲,心還在,人卻隨著時光流轉(zhuǎn)里變得蒼老。沒有牽掛還好,偏偏許璇璣遇到了溫嵐。

  唯一剩下的前朝皇血。一時不忍,收了做關(guān)門弟子,卻也纏上了數(shù)不清的糾葛。

  前塵種種如鏡花水月,偏偏眼前之人也如曇花一現(xiàn)。

  拼盡心力保下的花骨朵,卻在爛泥臭水里一日一日的敗壞自己。

  眨眼就像是要凋零,可是許璇璣舍不得,畢竟這是他養(yǎng)了許久的花。

  許璇璣忍不住扒開壺塞,含了一口酒壓在舌尖上,烈酒刺的他舌根發(fā)麻,良久他才道:“看她造化吧。我還沒死呢。”

  秦長風皺了眉,徐老板為了緩和這尷尬氣氛連忙問:“叔你為何下山,武林盟里百秋很好,永安有我和老徐,陳妹子雖然看起來對嵐兒頗有微詞,但是我看在眼里,她也是心疼這孩子的。你沒什么好操心的,做什么跋山涉水的去了平州?!?p>  許璇璣反問:“怎么,我看看我徒兒,非要有別的目的了不成?!?p>  徐老板哈哈一笑:“別說你那幾個徒兒看在眼里,我都知道你對嵐兒偏心的不得了,怎么不來永安找我和秦叔倒去武林盟住著了許久?!?p>  許璇璣猶豫了一會,他不知這件事該不該說,他去翻看華素對于所有藥物的典籍,也問過華素,但都沒有對于溫嵐信中描寫“融入血脈,使人如神降臨,睜眼起時事無巨細皆記,滿心仇恨,夜夜噩夢血海滔天。”的毒。

  自從知道這事,許璇璣夜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寢室難安,在武林盟里倒是消瘦了些。

  他在得知華素追查到溫嵐身上的毒的一些蛛絲馬跡時,心下稍安,可這老天爺像是捉弄他,還沒放下多久的心突然又被高高吊起。

  她身上從來不是一種毒,這事溫嵐一直心里有數(shù),但她沒說,任由華素追著一個毒向著方面越扎越深,可是另一個吞血食肉的東西,她卻捂得嚴實,在入永安后才肯透露一些。

  許璇璣越細想越糟心,突然覺得崽大不由人是個多么現(xiàn)實的事情。作死你都拉不回來,她愿意說出來肯定不是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也許是想給自己的離開做個鋪墊和心理準備。

  他細想之下越覺心驚,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來永安一見。

  徐老板見他突然沉默下來,還以為點了什么不痛快之處,連忙圓場:“叔請見諒,若有什么不便,便也不必說了?!?p>  許璇璣嘆息一聲:“我倒是想著來看你們,小兔崽子不讓人省心啊,我下山可不是什么閑云野鶴,她是托我辦事的啊?!?p>  秦長風冷哼:“平日里讓你幫我們做點什么,懶得跟什么似的,你家寶貝徒兒一封信就屁顛屁顛的下來了?!?p>  徐老板噗嗤笑出來,許璇璣佯怒道:“我徒弟,我寵著怎么了。我徒兒那么好看,我樂意,跟你們幾個糟老頭子有什么好的。辦事都不養(yǎng)眼,我一想到我寶貝徒兒,我還就樂意東奔西走呢?!?p>  秦長風彎了眉眼:“是嗎?那么好看一徒弟,可是嫁給了玉親王,要是真傻就算了,我可是聽老徐說,那小子不是傻得,裝的呢。背后一整個家族虎視眈眈,他人如履薄冰,還找上嵐兒了,還聽宮里探子說,趙景玉和你寶貝徒兒很是親密。”

  徐老板擦了擦冷汗,這真真是……哪里痛腳踩哪里。

  果然許璇璣立馬怒發(fā)沖冠了:“什么玩意?敢對小兔崽子動手動腳的?還裝傻?”

  秦長風涼涼地道:“干什么啊老徐,你寶貝徒兒都嫁給別人了?!?p>  許璇璣皺眉:“趙家……”

  “你那寶貝徒兒什么主意你不知道?”秦長風抿了口熱茶冷聲:“我看你知道別的的很清楚啊。”

  許璇璣訕訕:“你也忒記仇,不就沒告訴你辦的什么事嗎。”

  秦長風傲嬌的冷哼一聲:“小兔崽子我天天跟她后頭擦屁股,她師父也是個沒良心的。”

  許璇璣搖頭晃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為什么堅持下山來了永安,借溫家的手與趙家扯上關(guān)系?!?p>  徐老板沉默下來:“當年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夜夜都會入夢吧?!?p>  這話打在許璇璣心頭,他臉色一變卻不再言語。

  只是說什么來什么,門外有人敲了敲門輕聲道:“許師叔,山下又來了一波人,靜真姑姑說要你見見。”

  秦長風喲呵一聲:“今日怎么?算著日子來的?”

  許璇璣問門外的小道姑:“知道是哪路人嗎?”

  小道姑恭敬回答:“來人說,是青田山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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