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老娘怎么不需要跑

　　“沒錯，他們背后應(yīng)該是海商。但他們還小，還不成氣候，若是奪了過來。今后我們將不再拘泥于這小小的松江府?！彼卫蠣斣俅文抗饩季嫉恼f。

　　“明白了?！眳未螽敿业脑捚鋵嵅欢啵撬靼鬃约涸撛趺醋隽?，人都是為了利益而瘋狂的。自己的寨子里兄弟200多人，在這江南也算不小的勢力，但是他明白，沒有宋老爺?shù)拇螯c，他們或許不用官兵圍剿就被餓死在山寨里了。山寨里種田是不可能種田的，那么糧食只能靠采買，若是被官府盯上了，那么采買這么多人的糧食完全癡人說夢，那么大宗的買賣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的。

　　這么多年來，黑石寨為宋老爺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甚至還幫助宋老爺平了不少商隊往來路上的盜匪，呂大當家知道長久生存不是關(guān)上門來自娛自樂。自己要做好別人的刀，做好別人的狗。

　　離開了宋老爺家的府上，呂大當家朝暗處的樹林打了個手勢，幾個黑衣人就出來跟著呂大當家離去。

　　黑石寨，議事大廳中，呂大當家正在做第一把交椅上和坐在下面的幾個其他當家以及小頭目講述著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這叫什么個事情啊，一個山腳下的村子，能有多大能耐。我胡八八帶幾個兄弟今晚就去把他們給殺的雞犬不留！”開口的是黑石寨的第三把交易，三當家胡八八。此人矮壯矮壯，但是孔武有力倒是真的。在胡八八旁邊做的事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不過是那種家里生活條件還不錯的書生，白白胖胖的。他學(xué)著諸葛亮搖著扇子輕輕拍打了一下胡八八，

　　“三弟，聽大哥的安排，莫要瞎逞能?！?p>　　呂大當家看著這號稱黑石寨第一軍師的二當家白靈癡的舉動笑著說：“二弟可有什么想法？”白靈癡之所以是黑石寨的軍事，因為他讀過書，他識字。而且還曾經(jīng)是個秀才，但是小小秀才嘛，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就是被迫害了，被土豪劣紳給欺壓了，所以來落草為寇了。真的學(xué)問是沒多少，但是擅長鼓動。所以也坐上了這第二把交椅，在聽完了呂老大的講述后，白靈癡道：

　　“大哥，此事非我們可以選擇的，目前來看最好的辦法也就是聽那送老爺安排去做這個事情。但是做之前要先打探一下我們石寨里有沒有那大石頭村出來村民，若有就先關(guān)起來。畢竟我們這的人也不是什么外鄉(xiāng)人，大多數(shù)都是這附近逃出來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其次我們還要派幾個探子去摸摸這個大石頭村的情況，不能偏聽那宋老爺說的話。自己心里要有數(shù)，這叫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還有就是那大籬笆村的寧老爺，他竟然有家人在南京為官，那就一定要避免招惹?？梢牢覍@附近村子的了解，像這種官紳世家，大多有不少農(nóng)民來投獻土地，所以大石頭村說不定也有寧老爺?shù)牡钁?。若是做事的時間久了，可能會引起那大籬笆村寧老爺?shù)淖⒁?，因此，我認為我們一定要快，快到他們就算知道了，再派人來也來不及。而我們也不和那寧老爺打照面，辦完事馬上走?！?p>　　“就按照二弟的意思辦，接下去就交給你來安排，何事出發(fā)大哥就聽你的了。”呂大當家大手一揮，覺得沒什么問題就這么決定了下來。

　　“定為大哥辦好此事，不負大哥所望！”白靈癡馬上拱手向呂大當家示意。

　　當夜，兩匹快馬就從黑石寨出發(fā)前往了大石頭村。

　　第二天一早，在嘉定縣城睡了一晚的李長生再次出發(fā)，趕路前往備倭衛(wèi)去交接。這次就非?？炝?，狗子依然騎著自行車，一路上惹來目光無數(shù)，越多的人看，狗子也越開心。不時表演雙拖把的絕技，好不快活。但李長生看著這一路的繁華，想到的卻是幾年后的嘉定三屠，看到那些跟著狗子自行車跑的孩子，想著他們在幾年后剛成年就要被滿清韃子給砍成肉泥，心里不由的有了一絲惆悵。北京的事情他看不到他管不著，甚至揚州的事情，他也看不到，可嘉定正在眼前，未來要發(fā)生的事情就在自己的腦海里。突如其來的責(zé)任讓李長生這一路上格外的沉默。

　　沒有多久就到了位于嘉定城邊的備倭衛(wèi)，還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的李長生沒有注意到已經(jīng)到了。在狗子的叫喚下，李長生看到了這幾畝剛剛秋收的稻田，正在焚燒秸稈用來肥田。遠處的人看到了李長生一群，慢悠悠的走過來詢問，在說明來意之后，那人邊跑開了。

　　一會兒功夫，一個胖胖呼呼的黑漢子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幾個親衛(wèi)一樣的人。來人便是這個備倭衛(wèi)的百戶官，趙德開。

　　“恭喜李大人新官上任。”趙德開哈哈哈大笑著走了過來。

　　“還未交接，談不上上任?！崩铋L生拱手回應(yīng)，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不知李大人東西可曾備好？”趙德開伸長脖子湊到李長生耳邊悄悄的問道。

　　“定然不叫趙大人失望?！彪p方互相笑著一起走向了前方的房子里。

　　等到了廳堂坐下，雙發(fā)個留著一個人打下手，李長生帶來狗子，狗子帶著銀子。

　　武人不講究過多寒暄，甚至連茶水都沒泡一杯，還隱約能看到后院的女眷在收拾細軟。看來趙德開早就打算離開了。

　　“李大人不虧，我這百戶編額可有120戶，折下來一戶人家不到60兩銀子還配五畝軍田，這生意。李大人你劃算！”

　　趙德開再次率先開口，笑瞇瞇的看著狗子手上的銀子說著。

　　李長生是真的怕了這群說話沒譜的人，來之前就想好了，大石頭村這么淳樸的村子都這么沒譜，外面更沒譜。于是李長生身上拿過狗子手上的一袋子?xùn)|西，抽出了一瓶五糧液，打開包裝放在了趙德開的面前。

　　“趙大人，此酒有價無市，光這酒瓶想必你也看的出價格不菲。我也不多說別的，除了該給你的錢，我還有此類物品不少，一應(yīng)送給趙大人你。窮家富路，定然不能讓趙大人你走的太寒酸，但是趙大人你也別給我打馬虎眼了，把這衛(wèi)所的真實情況給我說個明白。我就當花錢買個消息，你看如何？”

　　趙德開原本雙眼盯著狗子的銀子，又變成再次驚詫的盯著五糧液的瓶子，聽完了李長生的話后，眉頭有一絲皺緊，片刻之后又再次松開。

　　“李大人爽氣，那我也不隱瞞，常勝去把那位公子手上的東西接過來。不要讓別人累著了?！壁w德開招呼身邊的親衛(wèi)去拿過李長生帶來的銀子，李長生明白這時趙德開打算開口了，但是怕自己出什么幺蛾子，先把錢拿過去。所以李長生也不介意，點頭示意狗子把那帶來的七千兩給對方。

　　看到事情昨晚了，趙德開才開始說道：“我也不瞞著你了，李大人你買我這官職的目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就外面衛(wèi)所分的三千畝軍田，有兩千多畝是鹽田，根本種不活東西。剩下的田也沒法種糧食，這里海邊，夏季臺風(fēng)說來就來，不要說糧食，我們連房子都要被吹跑了。地里種的莊稼一道夏天連根吹出幾十里，我們衛(wèi)所難啊。你今天能看到燒秸稈的田，那都是那幾個田的莊稼命大活到現(xiàn)在?！?p>　　“且不說我們種不出糧食，吃不飽飯，這嘉定沿海的倭寇也是有問題。我聽在浙江一帶的同僚說，他們那里的倭寇神出鬼沒避著他們走，專門去搶村莊。我們嘉定這里的倭寇從來不進嘉定縣城去搶，就一直來打我們備倭衛(wèi)。我們晚上覺都沒法睡，一來倭寇還得往城里跑，倭寇起碼沒法攻破城墻。這附近的漁村又是零零散散的他們?nèi)屍饋硪膊环奖?，最主要他們也不搶，那些漁村里的青壯大多都是倭寇。我有時候都感覺，他們上岸只是補給，來我們備倭衛(wèi)就純粹是來欺負我，逗我玩的?！壁w德開說著說著有點委屈了。一個備倭衛(wèi)百戶官被倭寇欺負成這樣，也是有點窩囊的想哭。

　　“再有這些軍戶，吃不上飯就跑，你跑就跑啊。好歹帶著家里人一起跑啊。他們就光顧著自己跑，把家里老頭老太還有孩子丟在這。媳婦要是不漂亮也丟在這，漂亮點的也帶了跑?，F(xiàn)在我們衛(wèi)所里面都是些老弱病殘，實實在在還留著的軍戶也就三十一戶?！崩铋L生聽了眉頭一挑，這比寧老爺說的十幾戶幾乎多了一倍。

　　趙德開繼續(xù)說：“你別看他們還留著，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就說一個事，倭寇來了他們也不帶跑的?！?p>　　“這又是何故？”李長生聽了還有點詫異。

　　“因為那些逃了的軍戶都去當了倭寇。他們每次都讓真倭來嚇唬我，然后自己幾個老兄弟在那里喝喝酒吃吃飯。我這么多年為了他們做了這么多，他們竟然這樣對我！你說還能事什么好東西嘛？”趙德開這次是真的哭腔起來了。

　　“閉嘴！哭什么哭！他們來了也就你跑。老娘怎么不需要跑？”這時后院跑出來了一個悍婦雙手叉腰的對著趙德開大聲喝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