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陽光還有顯現(xiàn),總是有那么一點凜冽的風(fēng)在吹動,不經(jīng)意刮過臉頰,讓人會感覺到徹骨的寒。
韓渡已早早起床,靜立在后殿的小別院中,一雙手輕握于挺直的背后。他的眼神出神地看著院子油綠的如韭之草,連眼皮都沒啥眨動,不難看出他在思考問題。
顏如玉端著熱氣騰騰的一個大碗,帶著笑容走進身邊,“公子,該吃早飯了,這是如玉一早就為你做的,看看手藝如何?”
“如玉你也真是的,魂門那么多的下人,天天也是閑的半死,干嘛又要你去下廚了。”韓渡轉(zhuǎn)身,臉上帶了一點嗔怒,又笑著伸手接過了那個碗頭。
“那些人都是大男人,哪里懂得這些,而且他們也各有所事,魂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那么多事都靠著這百來號人在忙,公子只是過個目,其實他們也不閑的?!?p> 顏如玉輕聲說著,又微笑著讓韓渡趁熱吃,免得寒了有腥味。
看著顏如玉笑容綻開下的迷人酒窩,韓渡的眼神柔和了許多。這也確實是一碗比較特別的早飯,天麻燉腦髓,韓渡也不客氣,才入一口,就連連稱贊起。白魁跟著韓渡身邊,似乎也感覺到了美味的誘惑,它叼著一條長舌,圍著韓渡團團轉(zhuǎn)起。
“白魁,你可別得寸進尺哦?!?p> 韓渡手一伸,將碗舉高,裝著憤怒,冷冷地盯著它。一見主人憤怒,白魁耷了眼神,趴在了地上,不做聲了。
如玉掩嘴笑開,蹲下身摸著它柔順的白毛,“白魁,你放心,下次也給你一份,現(xiàn)在我們不同了,我們不是住小屋那邊了。怎么說公子能回魂門,白魁也是有功勞的,你要好好努力哦。”
如玉這一說,白魁又精神抖擻,歡喜地?fù)u起了尾巴。
一碗早飯才下肚不久,白魁就像韓渡傳達了消息??髦醒亠L(fēng)已經(jīng)動靜,他正準(zhǔn)備出門。
“還這么早,按理還是在做晨功時間,白魁你說他這么著急,是要去哪里呢?”韓渡看著白魁笑。
他要出門,肯定是去找趙成了。
白魁興奮地給了韓渡答案。
“那你知道怎么做了?”
白魁叫了一聲,算是作了明確的回答。
“去吧,你的墨武哥哥已在清流等你很久了?!?p> 再次低聲叫過一聲,白魁迅速沖出小院,不見了蹤跡。韓渡亦是將空碗遞給如玉,笑著對她點下頭,亦是快步離去。
院子中一下就少了一份歡樂,如玉癡癡地看著韓渡離去的背影,又將眼神落在地上那些綠油油的小草,眼神突然間變得黯然。
推開正殿的大門,韓渡并沒有急著走下臺階去追白魁,而是站在大殿的臺階之頂,感受著晨曦初現(xiàn)帶來的溫暖。
他呼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笑容,看著這團熱氣在空氣消散,才將眼光移向了不遠(yuǎn)之處的清流大殿。三流之殿同是一樣的二層建筑,而二層正中的帶有三扇精致木窗的大房間,就是屬于墨武長老自己所有的領(lǐng)地。
韓渡在等窗戶打開。
時間悄悄地過去,韓渡看到了中間的窗戶開了一條不為明顯的縫隙。
這是信號,他知道奄風(fēng)此時已進入清流正殿邊的左堂,那就是趙成的屋子。
事實果然就如墨武預(yù)料的一樣,再狡猾的狐貍還是要露出尾巴的,然后后面的事情還會不會如墨武所預(yù)料的一樣呢?
韓渡沒有動身,仍停留在原地,靜靜地等著。
這一等又是一刻鐘,右邊的一扇窗戶又被打開,白魁已察覺出吳家三兄弟也出發(fā)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長續(xù)長老你真的是精過了頭,卻不知天外有天,聰明反被聰明誤。
韓渡微微臉色變過,心中又是短短一陣感慨,快步走下了臺階。他需要趕在吳家三兄弟到來之前,攔住他們,而這需要的時間,都已被墨武精確地算出。
走出正殿大門,韓渡抄了近道,穿過清流圍墻邊的小道,快速來到了清流大門之外?;剡^頭,最后側(cè)頭看過門外冷冷清清的大道,他推開門進入了大院中。
站于大院之中,韓渡再抬頭,清晰地看到中間的窗戶一邊已開了條縫,這條縫隙很小,也很自然,這是奄風(fēng)到來的證據(jù)。如若不是極為精細(xì)的人,再去刻意觀察,是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含義。
這就是墨武的計劃,他認(rèn)為此中牽扯到最為直接的人無非是奄風(fēng)、吳家三兄弟,還有長續(xù)他們,而頂層中間那三扇窗戶則是暗中代表了他們?nèi)恕?p> 到底長續(xù)長老會不會放心吳家三兄弟?
韓渡認(rèn)為應(yīng)該會,畢竟他們跟了長續(xù)很長的時間,是值得信任的手下。不管會不會,離間吳家三兄弟,是他們所有計劃中的一步,墨武堅信長續(xù)一定會跟來。
長續(xù)要試探吳家三兄弟與奄風(fēng)的立場,畢竟,子望的死,在他心中的分量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這份信任。他需要的是絕對不可置疑的人,因為他們的對手是魂門門主,這可開不得一丁點玩笑。
聽著正殿內(nèi)的練功聲音,韓渡欣喜笑開,清流,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認(rèn)真過了。
時間尚早,韓渡也不想荒廢時間,他隨即開啟天尊印,認(rèn)真地復(fù)習(xí)起光裂之劍的第一重。如何才能提升光裂之劍的本事,這個是壓制青劍客唯一的手段,韓渡知道不能有任何拖延,只可惜,為何全然得不到一點點要提升的模樣。
到底缺了什么?
韓渡握著這把喚形之劍,不甘于努力沒用,正出神在大院中游來游去比劃著。短短的時間,他全心合一,不再關(guān)注于清流殿內(nèi)殿外的事情。
因為,這事情根本不用去關(guān)注,該來的總要來。
正殿中,清流弟子在練功,而正殿邊的兩個大堂,卻有幾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韓渡。而這幾雙眼睛里,自然有奄風(fēng)與趙成。
奄風(fēng)到來,直奔趙成大廳之內(nèi),見著他仍又在正廳之上,悠然地?fù)崦侵缓谪?,奄風(fēng)也廢話,直接開門見山說起來意。
長續(xù)讓他來問子望死亡的事情,他想知道季廚在哪里。
這是奄風(fēng)的原話,其實他的心中是很糟糕的,紅紅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一宿的輾轉(zhuǎn)難眠。所有的事情,他的心中已有大概輪廓,那就是子望與趙成喝了季廚有毒的酒,他們的死與季廚有著必然的關(guān)聯(lián)。
可季廚現(xiàn)在藏在哪里?
季廚為何要害死他們?
如果真的是韓渡做了,他又如何能在短短的一夜時間就讓季廚臣服?而且,在奄風(fēng)的眼中,韓渡是不可能會做這么不明智的事情,留下這么明顯的線索讓人去懷疑。
雖然,韓渡第一嫌疑,可是在時間上,韓渡根本沒有這個可能。
這些問題讓奄風(fēng)頭疼欲裂,他要聽聽趙成要如何解釋這個問題。
“季廚?”趙成看著奄風(fēng),一臉的煩躁,“那個人到底在哪里,我也找他,我都他害死了,想必現(xiàn)在長續(xù)長老心中很恨我吧?!?p> “這個是自然,季廚是你推薦來的,而且田良當(dāng)時還頂撞了長續(xù)長老,要是當(dāng)時你不要去找季廚,就不會有這個悲劇了?!毖亠L(fēng)直言不諱。
“我可是要殺了韓渡那小子,我是要幫助長續(xù)長老當(dāng)上門主的,這一點你奄風(fēng)應(yīng)該是心知肚明的?!?p> “我是清楚,可是我總不能和長老說,你慫恿子望勾結(jié)黑市,要借用外面之力殺死韓渡吧。要知道,在魂門做這種事情,可是叛門之罪的?!?p> “你........”
“交出季廚,不然后果你自己想象吧。”
“季廚.......你這個家伙到底藏在在哪里........”
趙成氣得整張臉都顫抖了,他也不是沒去想過,很清楚這個季廚就是關(guān)鍵。而且他也暗中派人去尋找了,可是已經(jīng)這么長的時間了,全然沒有收集到一點消息。這個季廚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就連高價在黑市出高價的錢最后還是被退回了手中。
他看著奄風(fēng)一張黑臉,也軟了口氣,“奄風(fēng),其實你也知道,田良也死了,他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了。這事肯定就是韓渡干的,說不定季廚被他殺死了也不奇怪?!?p> “不可能的。”奄風(fēng)冷冷地說,“子望死的時候我在場,而且韓渡他們也在場,他們沒有這個時間?!?p> “那你的意思是?”看著一張冷得不能再冷的臉,趙成倒吸一口寒氣。
“交出季廚?!毖亠L(fēng)還是這句話。
“韓渡..........”趙成恨恨地咬住了牙齒。
而就在這時,光裂之劍迸出的響聲驚動了他們,他們走去窗邊,隔著鏤空的窗孔,看到了韓渡正在專注地練劍。
“他為什么會來這里?”趙成疑惑著地看著奄風(fēng)。
“他為什么會來?”奄風(fēng)也疑惑了眼神。
韓渡很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奄風(fēng)他們兩人的關(guān)注,甚至就連二樓右邊的窗戶也被悄悄開了一條縫,這是吳家三兄弟已到的信號,他也沒去注意到。
韓渡的專注練功,這可愁煞了門口呆著的吳家三兄弟,他們這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而且他們驚的是,為何會這么巧。
這前后時間不過一刻鐘,韓渡就將三人攔截在門外了。
“難道.....奄風(fēng)真的有問題?”
三人面面相覷,又看著韓渡旁若無人,一心練武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故意的,他們迷糊了。
“不管了,我們進去吧,不然回去沒辦法交代。”
吳智雖然感覺頭皮發(fā)麻,還是下了決心。三人笑著一張臉,惶惶走進了大院,按著魂門規(guī)矩,他們走到韓渡身邊,對這個門主欠身行禮。
“吳家兄弟?你們怎么到清流殿來了?!?p> 韓渡這才停了訓(xùn)練,偷偷一眼撇過,見著右邊門扇被開了一條縫,才故意裝著一臉驚訝的模樣。
“我們........我們這是來拜會墨武長老。”
“是啊是啊,門主英武,就連清流也出了這么一個年少的長老,我們兄弟三是真心佩服呢。”
吳家兄弟忙胡亂編了一個話題。
“本座在想,長老應(yīng)該是在督促弟子練功吧。你們就先別去打擾他了,真要見他就等他們晨功后吧,清流可是很久沒有這么認(rèn)真過了?!表n渡柔和地制止了三人。
“門主說得在理,是我們兄弟三人唐突了?!眳羌胰值苊︻D首。
見著韓渡沒有說話,吳智頭微微抬了一點,一雙眼睛警覺地看了韓渡一眼,“門主,這一清早就來清流,這是......”
“清流荒廢太久了,沒想到今日一早來看,有墨武師弟在,本座心中欣慰啊。”
聽著韓渡的話,吳家三人又相互看過一眼,似有領(lǐng)悟,又默默低了頭。
他們自以為沒人看到的交匯眼神卻落入了韓渡的眼中,他笑了笑,裝著松筋骨的模樣扭了扭胳膊,才繼續(xù)說道:“一日之計在于晨,你們既然等著也沒事,不如再露兩手給本座看看,魂門要強大,可是要大家堅持不懈的努力呢?!?p> “這個......”
“我們這等末流本事,哪敢在門主面前獻丑?!?p> 吳家三兄弟一臉的窘促不安,然而韓渡卻不以為然,他退出幾步,對著他們?nèi)藬[出請的姿勢,三人無奈,只得硬著頭皮比劃起。
韓渡也很熱情,見著他們才停頓下,就對著三人說起魁流心訣的一些竅門,三人聽得是一愣一愣,完全回不過神了。
這到底都是來干什么?。?p> 其實,他們?nèi)说男脑诋?dāng)下是這樣澎湃的。
只不過,慢慢地,他們又忘乎所以了,畢竟韓渡說的話一針見血,他對魁流心訣的見解,已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這一幕,卻被趙成與奄風(fēng)看在了眼里,趙成的雙眼慢慢松弛,回了座位,又抱著那只黑貓,感受起它柔和的毛發(fā)。
只有奄風(fēng)呆在窗口,眼神不離大院中的情形,他在思考,為何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猛然間,他頭皮一麻,臉色驟變,他想到了這個答案。
當(dāng)前的吳家三兄弟與昨日的他,都是悉心地聽取著韓渡的教誨,這種感覺是何其的相似。
他明白,韓渡不是為了清流,而是真真切切為了他們。
是白魁.....
白魁在哪里?
腦海再是猛地一炸,奄風(fēng)可以聽得到慌亂的心跳,他的眼瞳在不安地急劇轉(zhuǎn)動,他要尋找白魁。
然而,白魁無跡可尋。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更為驚悚地看到,清流大殿的門口石獅邊半隱了一個身影。
為何會這樣?
奄風(fēng)的心狂亂地跳,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個身影,就是他的長老長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