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雨欲來
“公子，歇息了吧，我在門口守著?！卑值钠腿苏f。
俊美公子點(diǎn)點(diǎn)頭，對著林鏢頭還有他的兒女抱拳施禮：“愚生齊真，隨從袁彬，還沒有請教各位姓名?！?p> 林鏢頭回禮說:“在下林生，小兒林石頭，小女林秋兒?！?p> 齊公子點(diǎn)點(diǎn)頭，微笑的看了看林鏢頭后面的兩人。
然后緩緩地隨著林秋兒的指引上二樓收拾好的一間屋子走去。
林秋兒一邊走一邊觀察著這個齊公子，只見他走起路來不緊不慢，很是從容，這一路，他始終面帶笑容地看著林秋兒，那眼神非常的溫暖，林秋兒如沐春風(fēng)，十多年來，她從未遇到過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好像再紛亂的事情，在他眼里，都變得云淡風(fēng)輕，一絲悸動如同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讓她原本平淡的生活泛起了層層波瀾。
林鏢頭曾經(jīng)教過林秋兒一些的詩文，她想了想，只有“謙謙公子，溫潤如玉”來形容他最為合適。
也只有這句話形容他最為合適。
林石頭覺得袁彬會無聊，他端過一杯茶水，尋找著話題：“誒？哥們兒，你知道嗎？咱們的皇帝被瓦剌人擄了，瓦剌人以此為要挾，和咱們談條件，不過好在有個于少保，他擁立了新帝，瓦剌的小陰謀沒有得逞。你說.......”
袁彬直直地盯住林石頭道：“我說什么？”
林石頭哈哈笑了起來：“這要是瓦剌人想不開，將以前的皇帝放出來，可怎么辦？一山不容二虎??！”
袁彬冷地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林石頭。
林石頭好奇地看了看嗔怒的袁彬，隨即走向林鏢頭低聲說：“搞不懂他們這幾個人怪怪的……”
林鏢頭冷冷說：“做我們這行的，搞不懂也不要問，更不要打探，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林石頭嘻嘻一笑，掏出了那兩只翡翠手鐲，對著一磕，手鐲相擊，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
“我是什么都不管了，有這個就行了！”林石頭得意至極。
林鏢頭的眉間泛起了一絲憂慮:“只怕這錢不是那么好拿的。”林鏢頭說著奪過一只鐲子，接著說:“這只鐲子給秋兒添做嫁妝，我只盼著秋兒嫁與我那老伙計(jì)的兒子做媳婦，來年呢生個大胖小子，踏踏實(shí)實(shí)過日子就好了。你呢，再尋一個漂亮厲害的女人，成親，生娃，如意圓滿！走鏢這個行當(dāng)，風(fēng)霜雪雨，劍影刀光，糟蹋了我這老頭子，不足惜，你們就不一樣......”
“行行行，行啦！爹呀，您不要再說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腦殼疼，我這么孝順呢，肯定是要按著您說的，找一個漂亮的，”林石頭滿目憧憬，笑嘻嘻地說“但是您看林秋兒這個犟蹄子，您讓她生個大胖小子？她非得給你生個丫頭片子不可?！?p> 林石頭話剛說完，屁股突然被林秋兒狠狠踹了一腳，他沒有站穩(wěn)，往前撲了過去。
林秋兒滿臉怒色，叉著腰，撅著嘴跑向林鏢頭：“爹，你管不管，管不管？”
林鏢頭一臉無奈：“你們倆個，那邊鬧去！別耽誤我吃酒?！?p> 正在這時，那個一直守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袁彬，突然大驚失色，轉(zhuǎn)身對林鏢頭說:“大事不好！我聽窗外風(fēng)聲里有馬蹄聲。這里一片荒原只有一家鏢局，這幫人若是找我和公子的，請鏢頭務(wù)必要好好應(yīng)付！”
袁彬說著就要往樓上齊公子的房間跑，林秋兒一把攔住了袁彬，示意他在樓下等她，她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了齊公子的門前，輕敲了敲門，門一開，齊公子已經(jīng)換了一身白色的寢衣，他的臉也已經(jīng)洗干凈了，燈光之下，他的臉龐輪廓分明，目光矍鑠，這樣一個品貌非凡的人出現(xiàn)在林秋兒眼前，林秋兒突然臉一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個......袁兄弟說有人來......來找你們了，我?guī)銈內(nèi)グ凳也仄饋戆?！?p> 齊公子看著眼前的林秋兒，只見她大大的眼睛，清澈無比，眼波里倒映著燈光，仿佛湖水里投射著的星光，她臉上的緋紅在燈光下看不真切，但是她那種羞怯的神態(tài)，讓齊公子也突然感覺有些莫名地不知所措。
他輕咳了一聲:“好！”
“那就趕緊吧，磨嘰個啥！”林石頭催促道。
林秋兒趕緊拉著齊公子的衣角，下了樓，她撬開了一塊三尺見方的地磚，下面出現(xiàn)了一排石階，石階之下漆黑無比，林秋兒帶著齊公子和袁彬走了下去。
林石頭則迅速蓋上地磚，地面又恢復(fù)原狀，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一個暗室的入口。
就在這時，門咣啷咣啷被砸的生響。
林鏢頭靜靜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思忖片刻，走上前開了門。
門一開，外面刮起的黃沙撲了一臉，擦了一把臉，瞇著眼睛一看，燈光下，外面有黑壓壓的有一隊(duì)的人馬，細(xì)看著裝，全是瓦剌部落的服飾。他們說著林鏢頭聽不懂的部落語言。
其中一個會說漢語的老者說:“鏢頭，有沒有看到兩個漢人，一個我們族的人路過呀？”
林鏢頭搖搖頭。
老者又說：“那我們能不能進(jìn)里面喝口水呢？”
林鏢頭點(diǎn)點(diǎn)頭，把老者還有幾個隨行的人請了進(jìn)來，斟了茶，倒了酒。
老者側(cè)著眼睛偷偷看了看四周的陳設(shè)，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喝酒吃茶，似乎再等待著什么。
暗室之中，林秋兒點(diǎn)了一支蠟燭，暗室頓時亮了起來。齊公子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這里只有一張簡易的木床，而木床之上有一個孔洞與上面相通，點(diǎn)點(diǎn)燈光從孔洞中透了下來。
故此，上面人的說話內(nèi)容，也全部都能聽清楚。
忽然，上面的腳步聲響起，接下來是一堆瓦剌人的語言，那坐著喝茶的老者突然大聲地說:“哈銘找到啦？把他帶到鏢局外頭，戳他幾刀去?！?p> 齊公子心里一沉，纖長白凈的手攥成拳頭，使勁地在墻壁上。
袁彬八字眉立起來，焦急地說：“真是慘無人道，公子，我們要去救哈銘。”說著就要沖出去。
齊公子伸手使勁拉住他，咬牙說道：“此時若出去，必將功虧一簣?！?p> 這時候，只聽哈銘慘叫聲響起，齊公子咬牙支撐，但是額頭已經(jīng)滲出了汗珠。
林鏢頭看著眼前的場景，也不打算去管，他只負(fù)責(zé)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至于其他的閑事是向來沒有興趣管的。況且那個老者也夠客氣，怕弄臟了鏢局，讓人拉著哈銘去外面折磨，而那老者的心思，林鏢頭也看的清清楚楚，無非是為了引蛇出洞，但是自己如果管了這檔子事，不就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了嗎？
林石頭看不下去，皺眉說:“我說這位爺爺，這，這多疼呀，我看還是算了吧！”
老者笑了笑，放下茶杯，作揖謝道:“這是我們族里的敗類，他背棄舊主，今天肯定要處置他的，只是打擾了各位，告辭了！”老者說著，退出了鏢局，然后示意了一下手下人。只聽得一聲慘叫，哈銘已經(jīng)被處置了，他橫尸土路，十分顯眼。老者吆喝著眾人離去，只聽得馬蹄聲漸漸遠(yuǎn)去，林石頭趕緊關(guān)了鏢局的門，窗子也用東西遮住了。
林秋兒和袁彬急沖沖地跑了出來，順著門縫往外看，門外的土路上，借著昏暗的燈光，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一灘殷紅的血泊，血泊上的哈銘死狀凄慘，臉上還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跡，顯然是在此之前，也受過刑罰，瓦剌人沒有找到齊公子，大概是哈銘咬死了不承認(rèn)，沒有說出齊公子的行蹤。
袁彬聲淚俱下:“忠義千秋，蒼天可鑒！”他哭著便要開門去為哈銘收尸。
“且慢！”齊公子走了出來，攔住了袁彬。眾人見他渾身顫抖，眼珠爆紅，但是又強(qiáng)壓著悲憤，咬牙說:“他們來了又走，折磨哈銘，無非是想引我們出來，我估計(jì)外面肯定有留下的眼線，盯著哈銘的尸體，若咱倆出去為哈銘收尸，肯定會中人圈套的?！?p> 林鏢頭點(diǎn)頭贊同。
林石頭嘆了口氣，突然一拍手說:“我出去就行了，我給他埋葬了吧！”
齊公子滿目的感謝混雜著哀傷，他怔怔地坐了下來，冷冷地說:“多少人為我這孤寡之人而死，所以我一定要拿回我要的東西?！?p> 袁彬點(diǎn)點(diǎn)頭，擦了擦眼淚。
林石頭，林秋兒，抄起鐵鍬走了出去，他們在路邊一塊空地上開始挖土。
“秋兒，你不覺得，這些人很怪嗎？好像是這齊公子跟那瓦剌人有仇，不，好像是跟其中的一部分瓦剌人有仇?！绷质^推測著。
林秋兒皺眉想了想，點(diǎn)頭說:“如果說是因?yàn)閼?zhàn)亂，瓦剌人殺了齊公子的家人，他應(yīng)該恨的是所有瓦剌人，那為什么跟哈銘還有那個壯壯的男人關(guān)系這么好呢？”
林石頭手里的鐵鍬，突然一停。拍手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這個哈銘還有那個大塊頭，是好人，救了齊公子，所以齊公子并不一概而論，將所有瓦剌人看成自己的仇敵?！?p> 話剛說完，遠(yuǎn)處傳來馬蹄聲響，林秋兒極目看去，因?yàn)橛酗L(fēng)沙看的并不真切。
林石頭想起來齊公子的話，擔(dān)心來的人是瓦剌的眼線，所以就裝模作樣地開始念叨:“這位仁兄，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死在了我家門口，也是一樁晦氣事，今天我把你埋了，你日后去了陰曹地府，有啥順心不順心的，你可不要找我麻煩?。∥疫@把你埋了，沒有讓你成為孤魂野鬼，這個恩，你也別報(bào)了，最好，最好，我們老死不相往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林石頭念念叨叨，大聲的說給馬上的人聽，證明自己并不認(rèn)識死了的這個哈銘。
跑過來的馬匹上果然是一個瓦剌人，他側(cè)目看了一眼，聽著林石頭滑稽的念叨，冷笑了一聲，溜溜達(dá)達(dá)地朝遠(yuǎn)方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