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牛的一聲吆喝立刻引起街上行人的紛紛駐足,一個個都停下腳步圍了過來。
眾人都不禁好奇起來,這個賣肉的怎么改行算命了,反正沒事做看看熱鬧也好。
當(dāng)看到張靈只是一個十五六的少年時,又都一個個失望地?fù)u搖頭,嘴里罵著“騙子”,哄散離去。
任憑張大牛喊破了喉嚨,雖有寥寥數(shù)人圍在旁邊,卻是只看熱鬧不算命。
張大牛不禁倍受打擊,氣的一屁股坐了下來,差點沒把那把破木椅子給坐拆了。
惹的圍觀的幾人哄堂大笑,這幾人等了片刻不見有人上前算命,一個個自覺無趣便四散離去。
眼看著圍觀的幾人一個個離去,張靈面色尷尬地對張大牛說道:“前輩,看來大家都不太相信咱們,要不咱們先說說你印堂發(fā)黑之事……”
“打住打??!”張大牛差點一口老血上頭,只覺得一陣胸悶氣短,抓心撓肺,哪里來的這么個奇葩。
“唉!我還是老老實實賣我的豬肉,道長您哪涼快哪歇著吧?!庇魫灠肷?,張大牛長嘆一口氣,不再理睬小道士,雙手抱頭躺在破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起來。
“前輩,前輩?!?p> 張靈見張大牛似乎要睡過去,輕輕站起身走到旁邊,添了添干裂的嘴唇,小心問道:“說好的請我吃飯,您不會忘了吧?”
“我請你個大頭鬼,老子逗你玩玩,你還當(dāng)真??!”張大牛一股老血上頭,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恨不得掐死這個傻貨。
正想繼續(xù)破口大罵將這傻道士趕走時,卻不經(jīng)意瞥見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從城東頭悠哉悠哉地走了過來。
張大牛摸了摸鼻子,硬生生把后面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咳咳!”輕咳兩聲,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對張靈說道:“嘿嘿,那個……趕快坐好,生意要上門了,做完這筆生意我請你吃大餐?!?p> 張靈被剛才張大牛一通罵嚇的一愣一愣地,這會又見其突然換上一副笑臉,心中不由暗自嘀咕此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見張靈還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張大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他連拉帶抱放在肉案前坐下。
自己則慌忙跑到肉案對面坐下,眼角不斷瞥向城東方向,只搞的張靈莫名其妙,以為自己碰到了個瘋子。
斜眼看著那個穿著藍(lán)色綢緞衣袍,長著一張娃娃臉、胖乎乎的男子走近了肉攤。
張大牛突然扯著喉嚨,夸張至極的驚呼一聲:“天啊!張大仙,您真是神仙下凡啊,竟連我不是父親親生都一眼看穿,我張大牛對您佩服的五體投地!”
張靈被張大牛的一驚一乍嚇的一激靈,任憑張大牛如何擠眉弄眼,坐在肉案前楞是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那胖乎乎的男子正是這百戶縣楊員外家的公子,名叫楊富貴,是個十足的紈绔子弟。
今天本來是應(yīng)朋友之約,前去本縣最大的賭坊——金來坊斗蛐蛐,手中正提著一個蛐蛐籠幻想著如何打敗對手。
卻不料被張大牛的驚呼聲嚇了一大跳,手一抖差點沒把蛐蛐籠給扔了。
楊富貴心中頓時勃然大怒,滿臉怒氣地轉(zhuǎn)過身來,一看是張大牛,臉色才算好了一點。
這張大牛身體壯的很個小牛似的,又天天殺豬砍肉,練就一身好蠻力,在百戶縣也算個硬茬,楊富貴輕易也不愿惹他。
雖然不愿惹,但氣還是要出的。
楊富貴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皺了皺眉不滿地罵道:“好你個張大牛,你這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大驚小怪地嚇老子一跳?!?p> 張大牛倏然轉(zhuǎn)過身來,假裝才看見楊富貴,連忙賠笑道:“嘿嘿,原來是楊少爺啊,剛才沒看著呢實在不好意思啊?!?p> 本來張大牛是想引起楊富貴的注意,然后楊富貴應(yīng)該會問怎么回事,最后自己在引他上鉤。
誰知這楊富貴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是一頓臭罵,張大牛頓時傻了眼。
隨后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故做神秘地扭頭向左右看看,壓低嗓門一招手說道:“楊少爺請過來一下,我正好有個好事要告訴你?!?p> “哼!你能有什么好事,有屁快放,老子沒功夫陪你瞎墨跡?!睏罡毁F鄙視地看了一眼張大牛,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姥姥的,還是不按套路來啊。張大牛討了個沒趣,不過想想白花花的銀子,硬是擠出了個僵硬的笑臉。
用手一指肉案前正襟危坐的小道士張靈,說道:“嘿嘿,楊少爺您看,今日這位靈山大仙來到咱百戶城算命,真是一算一個準(zhǔn),要不楊少爺你來試一試?”
“切!什么狗屁靈山大仙,如今這種江湖騙子多了去了,這你都相信,腦袋被門夾了吧?!睏罡毁F把嘴一撇,不無鄙夷地說道。
張大牛見楊富貴依然不上鉤,心中不免有些發(fā)慌,連忙急道:“真不真你試試不就知道了?!?p> “老子還要趕著去斗蛐蛐呢,那有閑功夫陪你玩?!睏罡毁F懶得再聽張大牛瞎扯,邊說邊徑自離去。
張大牛急地干瞪眼卻再無計可施,看著楊富貴的背影只好不斷嘆氣。
張大牛別提多窩火了,心中不斷地咒罵著,姥姥的,這楊大傻啥時候也變這么聰明了,竟然不上老子的當(dāng)。
“這位公子請留步?!睆堨`看著楊富貴的背影,神色有些凝重地站起身喊了一聲。
楊富貴卻并不停步,邊走邊嘲笑道:“嘿嘿,道長你還是省省吧,就你那窮酸樣還什么狗屁大仙,老子信你個鬼。”
張靈卻并不為意,繼續(xù)大聲喊道:“你是不是每晚會夢到一條大蛇?”
楊富貴起初聽到張靈的叫聲,心中冷笑并不理會。
當(dāng)聽到后面一句話時,身體頓時如遭雷擊,猛地顫了一下,倏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急急問道:“你怎么知道?!”
楊富貴這激烈的反應(yīng)將張大牛嚇了一跳。
什么情況?靠!這張靈信口胡說一通,居然也被說中了?
旋即,張大牛心中樂開了花,看來這次是有戲了,非得狠狠宰一下這有錢的主不可。
張靈胸有成竹地說道:“如果貧道所料不錯的話,你這個夢大約是半年前開始幾乎每晚都做,只有每月的十五才不會做?!?p> 楊富貴眉毛不由自主地跳了跳,緊張地向四周看了看,略微猶豫了一下便大步走了過來。
幾步走到張靈跟前,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俯下身湊近張靈小聲問道:“請問道長是怎么知道的?”
“觀靈氣。”張靈莫測高深地說道。
見楊富貴一臉迷茫,接著解釋道:“其實我們每個凡人從一出生,身上便會自帶有先天靈氣。只是這種靈氣被天道所禁錮,一般人無法看出。”
“但我們修真之人通過后天的努力,利用一些法決或機緣會打破天道禁錮,進(jìn)而凝聚靈身開啟天眼,便可真正進(jìn)入修仙一途的門檻?!?p> 張大牛起先并沒在意張靈的話,聽著聽著覺得還挺像那么回事。
心中不由感嘆,這張靈看起來傻頭傻腦,沒想到騙起人來頭頭是道,真是人不可貎相啊。
見楊富貴被說的一愣一愣地,而張靈又要滔滔不絕地講下去,張大牛急忙打斷道:“好啦好啦,我說大仙啊,你就直接說楊少爺?shù)降资窃趺椿厥戮托辛??!?p> “對對對。”聽到張大牛的話,楊富貴連忙點頭附和道。
楊富貴被張靈說的云里霧里,一時摸不著頭腦。這時候那有心情聽什么修仙之類的,只想知道自己為何老是做這個夢。
“也罷!”張靈見這二人無心聽自己講道,略顯失望,嘆口氣道:“我這有靈符一道,你回去后貼在床頭,三日后便會無恙?!?p> 說完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個布囊,從里面抽出一道黃紙符折好遞給楊富貴。
楊富貴接過黃紙符仔細(xì)瞧了瞧,有些半信半疑道:“只貼這個就行?”
張靈凝重地點點頭,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接著嚴(yán)肅說道:“此妖物可迷惑人心,你萬不可被其擾亂心志將靈符取掉,否則必有大禍,切記切記!”
聽了張靈的話楊富貴不禁老臉一紅,這個夢他一直做了半年卻并沒有在意,是因為夢中這只大蛇會變幻成各種嫵媚的美人,極盡誘惑,讓他實在不忍放棄這樣的好夢。
今日被張靈點破,不由有些尷尬。
“道長盡管放心,我一定牢記道長的話,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會取掉靈符?!睏罡毁F信誓旦旦地說道。
“嗯,”張靈點了點頭,看向楊富貴的眼神卻是有些復(fù)雜,“把你的手給我看看?!?p> “?。 睏罡毁F一愣,但還是將手伸了過去,張靈在楊富貴手心用指尖輕輕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紅光一閃而逝。
而張大牛見楊富貴恭敬地伸手接過靈符,似乎對張靈的話深信不疑。心中不由一陣嘀咕,靠!這小道士真特么能裝,竟然比老子演的還像。
眼看楊富貴拿著靈符要走,張靈卻沒有絲毫要收錢的樣子,張大牛急的摸摸鼻子干咳一聲道:“咳咳!那個……這道靈符是不是很厲害???如此厲害的靈符價格一定不便宜吧?”
“哦,對對對,請問道長這道靈符多少銀子?”被張大牛的話提醒,正準(zhǔn)備走的楊富貴連忙問道。
“這個嘛……這道靈符算我送你的,不靈不要錢,等有結(jié)果了你再來找我付錢也不遲?!睆堨`沉思了一下說道。
“如此便多謝道長了,若是靈驗,我必有重謝!”楊富貴聞言不禁對這小道士更加相信了幾分。
姥姥!
張大牛眼看到手的銀子要飛,心中只把這傻道士罵了千萬遍,真想給他幾個耳光讓他清醒清醒。
看著楊富貴轉(zhuǎn)身走遠(yuǎn),張大牛如蔫了的茄子一般沒了精氣神。
他沒好氣的瞪一眼張靈,氣乎乎走到肉案旁的破木椅子上閉眼大睡了起來。
張靈微微一笑搖搖頭,卻再沒有說話。
楊富貴本來走了一段路,卻突然又返回來,對張靈一禮,道:“既然小道長對我如此信任,我豈能糊涂。這是十兩銀子您先拿著,若是靈驗還有重謝。”
不等張靈開口,楊富貴將一錠銀子放在肉案上,便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張大牛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當(dāng)看到肉案上那白花花的銀錠,騰的一下彈起了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銀錠抓在手中,仔細(xì)瞧了瞧又用牙狠狠的咬了一口。
沒錯!百分百的銀子!
“哈哈……”
張大牛顧不得周圍有人,手捧著銀子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他恨不得抱住這個傻道士親上幾口,越看越覺得這張靈順眼。
“唉,非己之財,取之必有禍?!睆堨`嘆口氣道。
“我說張靈啊,哥就服你??茨阄胰绱送毒墸蝗缃Y(jié)為兄弟如何?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睆埓笈G那膶y錠塞進(jìn)自己的懷中,一把拉過張靈,喜滋滋地說道。
至于張靈剛才說什么,他壓根就沒聽見。
“好?!边@張靈卻也并不推辭,張口就答應(yīng)了下來。
見張靈痛快答應(yīng)下來,張大牛心中欣喜萬分。
姥姥,這特么來錢比賣豬肉快多了,以后一定要侍候好這位小祖宗,說不上過幾年就能和楊員外平起平坐了。
“我長你幾歲,以后你便叫我大牛哥吧。時辰不早了,咱們先去吃個飯,晚上到我家慢慢聊。”張大牛興奮地對張靈說道。
“好的,大牛哥?!睆堨`也不矯情,開口便叫哥。
于是,張大牛匆匆收好肉攤,便帶著張靈大搖大擺地向百戶縣最大的一家酒樓——食味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