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之色覆蓋全身,蘇望不再躲避,放任白倩倩的攻勢如雨點打在身上。
白倩倩看的目瞪口呆,咬緊牙關催動內(nèi)力,曲風激變,仿佛雷雨中,千軍萬馬嘶吼著沖鋒,洶涌的氣浪磅礴大氣。
砰,一只如同金鋼鑄造的拳頭,鑿穿了“千軍萬馬?!?p> 嘣——琴弦斷裂,白倩倩吐出一口鮮血,遮面輕紗隨風而逝,將欲倒時,蘇望閃身到白倩倩身后,單手環(huán)抱其肩。
四目相對,蘇望見到的是一張潔白無暇的臉,仿佛上天流落人間的仙女。
而白倩倩……她只看見蘇望帶些許須根,皮膚粗糙的半張臉,另外半張——剛好被光頭腦袋反射的月光擋住了,只能看見白茫茫一片。
另一邊,剛解決完醉長老的段仇忽見形勢急轉(zhuǎn)直下,臉色猛然陰沉下來,倏然身形變換來到蘇望身后,一只手搭在蘇望右肩,殺意如山呼海嘯般涌去。
“別動,動我就捏碎她脖子!”蘇望臨危不亂,環(huán)繞白倩倩肩膀的手扣住她的咽喉。
“放開他,我可以饒了你,”段仇道。
“我的命你還不夠資格取走,”蘇望回道,然后正視白倩倩道:“姑娘,你剛才的承諾可還算數(shù)?”
“算……”白倩倩不太情愿的回道。
蘇望松開手把人推開,就在這時,段仇突然發(fā)力,內(nèi)力貫至蘇望全身,蘇望腳底一沉,轟隆……青石地面寸寸龜裂,裂紋如蛛網(wǎng)一般蔓延,蘇望面不改色,吸星大法運轉(zhuǎn),內(nèi)力源源不斷流入丹田。
段仇驚駭,只感覺內(nèi)力掉入一個無底深淵一般,腦中竟還襲來一道困意,趕忙想抽手,卻發(fā)現(xiàn)手被牢牢吸附動彈不得。
情急之下,內(nèi)力催動頭上鐵斗笠,斗笠騰空而起滴溜溜轉(zhuǎn)動,直撞蘇望光頭腦袋。
鏘——蘇望斷去吸星大法,回身一拳迎上,鐵斗笠被打飛,但卻有一股邪意直侵靈臺,令蘇望心神一時失守,趁蘇望愣神的功夫,段仇曲指成爪狠狠扎入蘇望的胸膛。
“啊——”一爪破開皮肉,蘇望的金剛不壞第一次被人破開。
“蘇公子!”盧雪心疼的淚流滿面。
段仇抽回手,蘇望踉蹌倒地,打了個滾又站了起來,不善的問白倩倩:“你要反悔嗎?”
白倩倩遲疑良久道:“段叔,走吧……”
段仇沉寂下來,殺意內(nèi)斂,沉默不語的跟著白倩倩離開。
“下一次我會打敗你的,”白倩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蘇望長長舒了一口氣,來到盧雪身邊幫她解開繩索。
一松開,盧雪狠狠撲入蘇望懷里,眼眶中流轉(zhuǎn)著淚水道:“謝謝,謝謝蘇大哥,”稱呼在這一刻的轉(zhuǎn)變也意味著蘇望獲得了她全部的信任。
“小……小事,”蘇望的胸口隱隱作痛。
天空星河燦爛,夜幕下,蘇望背著依舊昏迷的盧云,盧雪緊緊抱住蘇望的一條胳膊,三人往北山鎮(zhèn)外走去,蘇望不敢再逗留,未等天亮就帶著盧氏姐妹離開了北山鎮(zhèn)。
第二天,一匹快馬自衙門而出,在官道上疾馳。
捕快死傷幾十人,玄階捕捕快重傷,地階客卿身死,這是江湖上許多年都沒出過的事了。
江湖上誰不知道神捕司的背后是朝廷,平日里多少名門大派見了不得畢恭畢敬,哪怕神捕司中地位最小的黃階捕快披上一身虎皮,誰人見了都要禮讓三分,這次倒好,連地階客卿都死了,這無疑于狠狠往朝廷臉上扇一耳光。
武京,武朝之都城。
坐落于蒲水平原,巍峨城墻高聳入云,虎踞龍盤俯瞰四野。
在南城區(qū),有一座恢弘莊重的府衙,府中甲士林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森嚴、人來人往。
這是神捕司總部,每天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消息從各方如雪片般飛來。
“步州清河郡越級急報!”
“念,”當堂一濃眉大漢令道。
“盧鏡義遺孤驚現(xiàn)江湖,我司收到消息星夜追趕,至北山鎮(zhèn)之時……”
聽完,濃眉大漢一拍案堂道:“令天階捕快何望海徹查此事。”
“是!”
僅僅三日后,神捕司就頒布通緝令,捉拿蘇望和盧氏姐妹,還有鐵愁升。
成斐死了之后剩下那些還活著的手下通通詭異的暴斃而亡,因此神捕司也就無法往下查。至于鐵愁升和他的手下則完全被賣了,魁宗怕被找麻煩,直接就說鐵愁升叛離了宗門,魁宗與之早已斷離一切關系。
江湖與朝廷的關系總是很微妙,魁宗拋下臉面給了個臺階下,神捕司就不好再出手,畢竟朝廷辦事凡事都要占個理字,失了理,就不便再出手了。
至于白倩倩和段仇……醉長老死了就沒人知道他們來過。
而蘇望雖然沒人見他出現(xiàn),但以他先前展露的武功以及奮力保護盧氏姐妹的行為,神捕司自然而然把殺死醉長老罪名扣在他頭上。
而身處風口浪尖上的蘇望三人在何處呢?他們迷路了……
這片林子究竟有多大?蘇望不清楚,他來到最高一處山峰往四面望去也沒看到頭,山中又常年霧氣朦朧,白天時太陽連都是灰蒙蒙的,林中多百年古樹,遮天蔽日,落葉層層堆積,一腳踩下能淹沒至膝蓋。
半月前,受傷的蘇望帶著盧氏姐妹趁夜色離開,天亮后,蘇望怕又有什么高手追過來,帶著盧氏姐妹專挑沒人跡的林子鉆。卻沒想到,這一鉆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繞了大半天的蘇望又順著沿路的記號垂頭喪氣的回來了,山洞前,盧雪靜靜地等著他。
“啊——這鬼地方怎么就出不去了,來的時候我怎么就不會做記號,”蘇望仰天長嘯。
盧雪抿嘴輕笑道:“沒事啦,外面也什么好的。”
山中的半月,泥土粘上了盧雪衣裙,褪下易容的面皮,盧雪精致的臉布滿灰塵,可她臉上卻常常掛著笑容。
蘇望被盧雪的笑容感染了,也笑了起來,不過卻是苦笑。他可是要做行俠仗義的大俠,怎會甘愿一輩子呆在這山中。
放下手中打來的野物,蘇望問:“你姐姐還沒醒嗎?”
盧雪的眼神暗淡下來點點頭,蘇望拍拍她肩膀道:“沒事的,會醒的,等會記得把我昨天采的藥熬好喂下去?!?p> 入夜,天微涼。
火堆在洞中發(fā)散著光芒,帶來暖意。
盧云身上蓋著干草,胸腔一起一伏,雙眼卻仍緊閉,旁邊,盧雪黏著盧云睡得香甜。
洞口處,寂寥的蘇望看著漫天繁星,思緒紛飛。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