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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UP主開始

15、你讓我緩一緩

從UP主開始 一碗魚生 2616 2019-10-08 17:27:57

  農(nóng)歷六月十二。

  阿爺葬禮過后的第一天。

  天下起了雨。

  雨滴落在樹葉上的噼啪聲,很吵。

  孟時赤腳在山路上跑,雨打在身上,但他沒有感到一絲涼意,反而感覺更熱了,腳踩在尖銳的石子上,也沒有感到一點疼痛,一直跑一直跑,山路似乎沒有盡頭,也分不清到底這路是上山還是下山,雨越下越大,最后連路都模糊了。

  “咚、咚、咚”

  “吱”,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孟時醒來,全身都被汗?jié)裢噶恕?p>  進來的是琳姐。她在孟時的床邊坐下,把手放在他額頭上摸了摸,然后又在自己額頭上對比了一下。

  這幾天,孟時一直在發(fā)燒,是六月的流感。

  琳姐買了些藥,孟時吃了兩天但沒見效。

  “找件白襯衫吧。”孟時坐了起來,很自然的對琳姐說道。

  琳姐找了一條黑色休閑褲遞給孟時。

  然后一只手拿著白襯衫,另一只手拿紙巾給他擦汗,“看你這汗出的。”

  孟時父母沒有離婚前,爸爸外出打工,媽媽在鎮(zhèn)里的小學當老師。

  所以他沒上小學前,可以說是琳姐帶大的。

  琳姐在孟時的童年里,扮演了姐姐兼半個媽媽的角色。

  而父母離婚后,孟時跟著讀完小學,就轉(zhuǎn)去陽江那邊的中學讀書,而老媽也調(diào)到了陽江實驗小學去了。

  那幾年孟時暑假來這邊住,比他大許多的年哥愿意帶他玩,也是琳姐千叮嚀萬囑咐的結(jié)果。

  畢竟小孩愿意跟比他大的人玩,大人可不愿意跟小孩玩。

  “我給你擦下背,然后帶你去打針?!?p>  琳姐拉著孟時往二樓浴室走。

  孟時感覺自己的手腳有點軟,但并沒有到要去打針的地步,他對打針心里有陰影。

  “魚呢?”孟時忍著喉嚨的刺癢,轉(zhuǎn)移話題。

  陳子瑜是琳姐的大女兒,孟時給她取了一個小名叫小魚,簡稱魚。

  因為順口,所以一家子都跟著這么叫了。

  前幾天的阿爺?shù)姆ㄊ?,魚都沒來參加,直到昨天出殯,琳姐才去接來。

  當時孟時發(fā)燒腦袋昏沉,再加上整個送葬的儀式在良載阿公的主持下,繁復又莊重,孟時需要干事情很多,于是兩人沒有說上話。

  “魚昨晚就回去了,她說她奶奶照顧不好妹妹?!?p>  “我都還沒見過橋?!?p>  琳姐小女兒今年五歲,叫陳舒喬,孟時知道后就叫她橋。

  橋和孟時一樣得了流感,琳姐本打算抱過來。

  但良載阿公知道后,說山上天陰風大,對小孩身體不好。

  “你阿爺不會介意的,況且禮儀祭拜,哪有孩子身體重要?!?p>  琳姐原本要堅持,但良載阿公一句話把她勸住了。

  老人家守著老規(guī)矩,但不迂腐,他的心和阿爺一樣豁達。

  “你上高中之后就不來阿爺這里了,加上去四九城的兩年多,哪里能見到,不要說沒見過橋,魚都要把你忘了?!?p>  琳姐話里都是對孟時很不滿。

  “是我那幾年腦子壞掉了,我錯了,但是魚不可能忘了我,我們關系好的很?!?p>  孟時果斷的認錯。

  但是說他和魚關系不好了,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現(xiàn)在和誰都不好,你說她一句,她能給你頂回來三句?!?p>  琳姐話里對大女兒有些頭疼。

  “這是叛逆期到了,她暑假過完就上初一了吧?給她報兩個補習班,讓她沒時間胡思亂想就好了?!?p>  孟時想到了顧小汐管她舅舅叫哥。

  嗯,這么皮是不行的。

  “哦,你可真是一個好舅舅,我把這話跟她說一遍,你是別想好了?!?p>  琳姐回頭白了一眼孟時。

  “咳咳。”

  孟時沒忍住咳了兩聲,沒有痰,就是刺癢。

  看孟時臉憋的紅了,琳姐這才意識到,他這是在轉(zhuǎn)移話題。

  “你還怕打針啊?!绷战銦o奈的說道。

  孟時唯一一次去村里的衛(wèi)生室打針,是被琳姐騙去的。

  當村里的醫(yī)生把注射器拿出來,孟時的腿就開始發(fā)顫了。

  等醫(yī)生,彈針頭,按注射器排空氣,孟時看著里面的藥水隨著針管流出來幾滴的時候,他拔腿跑的比兔子還快。

  然后琳姐就在后面拼命追,一邊追一邊喊,讓孟時先把脫了一半的褲子穿上。

  想起這事,琳姐好氣又好笑。

  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少女,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小女兒都有當時的孟時那么大了。

  琳姐沒好氣的把白襯衫塞到孟時手里,然后狠狠的瞪他。

  孟時不知道她這又是怎么了,于是咧嘴對她笑。

  琳姐對這個弟弟沒有辦法,而且?guī)啄隂]見了,現(xiàn)在一見面,幾天相處下來,感覺卻比以前還親近。

  打小就當半個兒子養(yǎng),估計是上輩子欠他的。

  “我去熬鍋粥,如果你今天還不好,我就去得嵐哥那里給你抓中藥。”

  孟時聽到中藥,腦殼更疼了。

  那是真的苦啊,哪怕喝完了,馬上往嘴里塞一勺白砂糖,也還是苦。

  ————

  孟時一身汗,去浴室沖了一個溫水澡。

  下樓的時候,手機響了。

  孟時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來,“我還以為你死了?!?p>  “還沒死,還沒死。”老爹還是那樣莫名其妙的樂觀,對于孟時的態(tài)度一點也不生氣,“聽你姐夫說,你阿爺走的那天你哭了。”

  “嗯,你打電話就是要說這個?”孟時確實是流淚了,沒什么好否認的,這不丟人。

  “我死的時候,你會不會哭?”老爹在電話那頭問。

  孟時小時候幻想過,常年不在家的老爸是當兵保家衛(wèi)國,或者是秘密特工、超級英雄。

  但據(jù)孟時了解,他就是一個流浪歌手,一開始走南闖北,現(xiàn)在流竄在大西北一帶。

  老媽說他外出打工,真的是抬舉他了。

  外出務工的人是想讓家變的更好,而他這種人愛的只有他自己。

  他和務農(nóng)的大伯二伯雖然是親兄弟,但仿佛隔著一個時代。

  國家在那段時間里進步的太快了。

  這種精神和物質(zhì)一起躍進式的發(fā)展,在阿爺?shù)拇髢鹤雍托鹤又g,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你還是晚點死吧?!泵鎸λ膯栴},孟時語氣很平淡。

  “哈哈,看來你還是在乎我。”老爸總是莫名的樂觀。

  “你先讓我緩一緩?!泵蠒r說道。

  參加葬禮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人累,心也累。

  孟時現(xiàn)在閉上眼睛,仿佛還能聽到良載師公的吟唱在耳邊響起,然后是麻衣、草環(huán)、白帽,一路隨風飄灑的引錢,還有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

  阿爺九十一,無疾而終,這是全壽。

  有四個女兒、三個兒子,全都開枝散葉,螽斯衍慶,是全福。

  生前一直管理宗祠和敬老院,村里人提起他,都要說一聲,良施公人善,這叫全終也叫善終。

  全壽、全福、全終,這是喜喪。

  按照村里的風俗,阿爺這樣的人,出殯的時候,村里五十歲以上的男人,會在送葬隊伍經(jīng)過的時候出門,然后一直送到墳山的山腳。

  孟時把阿爺出殯時候的場景,在電話里描述了一下,然后說道:“你應該是沒有這個場面,所以下個月死的話,我估計就能緩過來,給你披麻戴孝?!?p>  對于孟時讓他下個月死這種話,老爹沒有生氣,哈哈笑道:“你的性格還真像我啊。”

  他說完沉默了一下,然后又說道:“別出去漂了,多陪陪你媽吧?!?p>  這話誰說都合情合理,但從他嘴里說出來就有點搞笑了。

  孟時意興闌珊,也沒有興趣再擠兌他,說道:“沒事的話,就這樣吧?!?p>  “等一下!”聽孟時要掛電話,他急忙阻止,然后說道,“你二伯那里我知道了,你別管,我會和他說理的。”

  “那真是謝謝你了。“

  這話孟時是真心的。

  這事情,他原本就不想管。

  不過這幾天,他真的快被有點小聰明,但終究不太聰明的二嬸煩死了。

  如果沒有這通電話,孟時被惹急了,最終大家臉上都不會好看。

一碗魚生

昨天刪了差不多一萬字,四千多的葬禮(三),沒啥意思,沒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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