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又是一年春好處。
青園內(nèi),謝青禾斜靠在長榻上,“那石炎至今都沒有走出府?”
流音坐在她旁邊,正在給她報告,俏臉上亦是露出疑惑。
“我們的人十二個時辰不眨眼盯著,確實從未出府。”
謝青禾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劉芝如何?”
“剛剛大婚的時候,她為了彰顯愛厚石炎,搬出公主府住進石炎的駙馬府,如今已經(jīng)從駙馬府搬出來。聽說她的脾氣越發(fā)暴躁,伺候她的人一不小心就送了命。”
謝青禾手微微一緊,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因為自己,“胡先生有沒有說,什么時候起效果?”
胡青,衛(wèi)璟的心腹,已經(jīng)在洛陽城呆了近三年,一手醫(yī)術(shù)很受貴族人士看重,劉芝臉上的傷疤就是他醫(yī)治,按照謝青禾的指示,那道疤痕也開始慢慢愈合,只是過程及其痛苦和漫長。而劉芝還不能不配合,畢竟她招來的所有人都看不了,只有胡青一人保住能讓她再貌美如初。
“最遲還有一個月。”
謝青禾點頭,“到時候,我親自去?!?p> “阿姐!”流音不贊同:“上次刺殺之后,趙國對您是千防萬防,您的蹤跡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可是我必須親自問問,當(dāng)年她是如何知道我謝家的事情,滅門明明有兩撥人,后面的那一撥始終不曾露面,我總覺得和她有關(guān)。”
“可是……”
謝青禾搖頭,她的目光看向走過來的謝青枝,流音也就停止了話頭。
“流音姐姐也在啊?!?p> 謝青枝端著一個托盤,里面放了一個白瓷蠱,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流音:“我給阿姐煮了一點粥。廚房里還有我去端來,你也一起吃點吧?!?p> 流音對著這個妹妹也是心疼的緊,連忙道:“早就聽說我們家阿枝的手藝好,如今可有口福了,不過我自己去就行?!?p> 說著,對謝青禾行了一禮,對謝青枝笑了笑走了,形態(tài)干凈利。
謝青禾端過白瓷蠱,點點她的頭:“不是說了這些事情讓別人來。”
謝青枝討好的笑了笑:“幾個姐姐都可以幫助阿姐,我也想為姐姐做點什么,再說,我也很喜歡做東西,看著大家吃得高興我也就高興?!?p> 謝青禾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只要你不累著就好。”
她小口喝著妹妹的愛心粥,抬頭看了看她,小心斟酌:“阿枝,你有沒有想過回涼州?”
謝青枝臉上一白,謝青禾心中一痛,可是,這事情也要解決,上次馮燕雙把謝青枝送來,在她大婚之后就回去了。
前日,她收到馮燕雙的來信,想要接謝青枝回去,言明,會以拓跋家的女主人身份重新迎娶阿枝,那拓跋祛也附贈了一份信過來,其中的言語懇切哀傷思念,歷歷在目。
“這是拓跋祛的來信,你自己看看?!?p> 信中還有一副畫,是個孩子的模樣,光光是看畫就能讓人軟了三分。
謝青枝手有點顫抖,她如何不想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從生下來就沒有離開過她。
“阿枝,無論你做什么決定,阿姐都會幫你辦到?!敝x青禾摸摸她的頭。
“我,還沒有考慮好。”
“阿姐!”
姚師從門外進來,一臉焦急。
“何事?”
“衛(wèi)太妃重病!”
“什么?”
……
待得謝青禾趕到宮中,衛(wèi)璟已經(jīng)到了,他本就上朝,接到消息就過來。此刻衛(wèi)太妃滿臉蒼白,躺在床上,哪里還有往日冷艷高貴。
怎么會如此?
前一陣子來請安的時候,除了依舊不給她好臉色之外,衛(wèi)太妃都好好的。
“太妃娘娘病了,你們怎么到現(xiàn)在才報?”
衛(wèi)璟的臉色很暗,目光帶著冰冷看向旁邊宮女。
紅鸞噗通跪在地上,磕頭:“王爺,太妃娘娘這兩日不舒服,宣了太醫(yī),太醫(yī)只說是換季節(jié)不適,服用一些養(yǎng)生湯就好,哪知道,哪知道昨天晚上開始,娘娘就就……不好了……嗚嗚……”
旁邊有個太醫(yī)跪在地上,道:“王爺,下官前兩日把脈,確實如此,如今太妃娘娘這樣,下官真的不知道為什么?”
“身為醫(yī)者,你居然給本王出了這么個結(jié)論?!毙l(wèi)璟看著那額頭冒汗的太醫(yī):“如此,這皇宮還留著太醫(yī)院做什么!”
他負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頭,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一雙略帶冰涼氣息的小手覆蓋上去,瞬間澆息。
“綠珠?!?p> 謝青禾對綠珠低低喚了一聲,剛剛進宮的時候,她為了以防萬一把綠珠帶進來。
綠珠看了衛(wèi)璟一眼,衛(wèi)璟頷首,她才上前給衛(wèi)太妃把脈。
漸漸地,綠珠的眉頭皺了起來。
“中毒?!?p> “什么!”
一陣驚呼在殿內(nèi)響起,那個太醫(yī)直接倒在地上,就連紅鸞也蒼白著臉,嘴唇顫抖,怎么可能?
“太妃的衣食起居全是奴一手操辦,不假他人之手,每一樣都是我檢查又檢查,怎么會如此,怎么會如此?”
“綠珠,可解么?”
綠珠抬頭看了謝青禾一眼,“此毒名叫‘睡紅顏’,無色無味,只要中了此毒,過了三日,就要永遠睡過去。今日是第二日,還來得及?!?p> 聞言,謝青禾送了口氣,就連衛(wèi)璟的手臂肌肉似乎也松了一下。
“紅鸞,這兩日,太妃娘娘這里可有外人來?”
紅鸞趴在地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太妃娘娘喜靜,太后娘娘吩咐過,無事不得打擾?!?p> 等到綠珠給太妃喂下解藥,那邊聽到消息的太后和皇上才姍姍來遲。
“母妃這是怎么了?”
太后夏嵐?jié)M臉焦慮,活像是自己的親娘病重一樣。
謝青禾懶得看她做戲,一個宮里住著,她不信太后沒有得到消息,太妃是中毒了,到現(xiàn)在才過了,不是自信自己沒有做過,就是自信自己做下的無人查出來。
“皇叔,皇嬸,太妃娘娘如今怎么樣了?”
司馬明扶起要行禮的衛(wèi)璟夫婦,跟著問了一句:“朕剛剛在路上一句吩咐太醫(yī)令親自過來,怎么還沒有到?!”
衛(wèi)璟拱手:“多謝皇上,太妃的病已經(jīng)查出來了?!?p> “哦?”司馬明臉上一亮:“太妃是怎么了?需要什么盡管去太醫(yī)院拿。”
看他神情不似作假,謝青禾心中微微沉吟,那么下手的究竟是誰?她目光又看向坐在床邊的夏嵐。
“中毒。”
“中毒?”
“中毒?”
東晉最尊貴的母子兩個都驚叫起來,轉(zhuǎn)而臉色一白,司馬明更是如此,說話都結(jié)巴了:“怎,怎么會中毒?太,太醫(yī)!來人??!都死到哪里去去,前日不還是說換季引起的不適嗎?怎么轉(zhuǎn)眼,……”
那夏嵐站了起來,眼巴巴看著衛(wèi)璟:“阿璟,我把太妃娘娘當(dāng)是自己的母親一樣敬重,平日里算不上晨昏定省,可是隔兩三日必定會來請安,就差……”
就差跟供佛一樣供著了!就怕一個不好,衛(wèi)璟就篡了位!
她未盡之詞,謝青禾自然明白,可正是明白,她才膽顫,衛(wèi)璟早已經(jīng)說過自己沒有不軌之心,如今這對母子還是對他如此。
皇上母子居然要看攝政王的臉色過活,日積月累,朝中人嘴上不說,心中定然會不滿,到達一定程度會徹底爆發(fā),那時候就是衛(wèi)璟……
謝青禾不敢想下去……
“太后娘娘。”
謝青禾恭敬的行禮,夏嵐連忙扶她起來。
“弟妹有話就說,咱們是一家人,不要講究那么多的禮數(shù)。”
謝青禾嘴角含笑,恭敬道:“謝太后娘娘,可君臣之禮,禮不可廢?!?p> 當(dāng)初天下大亂,正是因為禮崩樂壞,如今衛(wèi)璟好不容易把偏了的軌道改過來,他本人更是把規(guī)矩刻在骨子里,作為他的妻子,自然不會拖后腿。
“太妃娘娘因誤食才會中毒,如今已經(jīng)吃了解藥,再過一會兒就會醒過來?!敝x青禾又對著司馬明行了一禮:“皇上公務(wù)繁忙,不敢勞皇上久等?!?p> 司馬明連忙擺手:“無事,朕就在這里等?!?p> 他剛剛發(fā)作了那太醫(yī),如今臉色也不好看,一想起太妃中毒,他就渾身發(fā)顫,這太妃宮宮規(guī)嚴(yán)謹(jǐn),跟鐵通也差不多了,可還是中了毒。那么,若是下一次,下毒的對象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