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到了憺壽宮宮門,采衣正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
江容與皺了皺眉,收回了打算邁出去的那一只腳,拉著采衣站到了宮門后不起眼的地方。
憺壽宮外,一隊宮女聊著天在憺壽宮經(jīng)過。
“你聽說了嗎?被麗貴妃拒親的安德郡主進宮了呢?!?p> “聽說了,聽說了不是還說要在宮里小住嗎?”
另外一個反駁道:“什么小住啊,我看八成是想進宮勾引太子殿下的借口?!?p> “你說也是,這太子殿下要是能看上這位郡主,不早就提親了,是吧,哈哈?!?p> 另一個嘆了一口氣道:“我看著郡主啊,真是沒有自知之明,也難怪,你說太子妃的位置,誰不想要?”
另一個剛進宮不熟悉內(nèi)情的插嘴道:“我聽說安德郡主貌若天仙,麗貴妃為什么拒絕???”
立刻就有人七嘴八舌的給新來的科普道:“貌比天仙有什么用,還不是性情太差,囂張跋扈,有誰能受得了?”
“對啊對啊,安德郡主為人狠厲,戾氣太重,動不動罰人,太嚇人了?!?p> 又是一個新來的問道:“聽姐姐說的這么繪聲繪色,姐姐想來以前接觸過安德郡主吧,真不容易?!?p> 剛才科普的那個聲音頓了一下,不過立刻有人上來補充:“她呀有福氣,沒伺候過郡主,一直以來都是伺候貴妃娘娘的?!?p> 新來的聲音又問道:“那那位姐姐如何知曉的?對了,這位姐姐您在郡主手底下當(dāng)過差嗎?”
“我……”這問題引得眾人一陣語噎,最終一個稍顯成熟的聲音帶有幾分說教的語氣道:“宮中的人都這么傳,就是不會錯的,就算錯了,那也是對的。你剛來,不懂。”
“哦,謝謝姐姐教導(dǎo)?!毙聛淼男m女聲音稚嫩,似懂非懂的道。
“好了好了,別說了,這可是在憺壽宮門口,太后娘娘剛剛下旨禁談此事?!?p> 江容與在門后剛好把這些詆毀全都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額頭青筋暴起,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頭,骨節(jié)咔咔作響,氣的就要出去懲治一番這些嚼舌根的宮女。
采衣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低聲道:“世子,不要沖動?!?p> 宮中的宮女,只有宮中人才能教訓(xùn)打罰,旁人私下里打罰,便是犯上,要判罪的,就因為幾句話,搭上侯府世子的清譽,不值當(dāng)。
江容與看了她一眼,強壓著怒氣:“采衣姑姑,放手,我有分寸?!?p> 采衣猶豫的松開了手,江容與正打算出去的時候,一道頗含威儀的女聲在宮門外響起:“知道禁談還談,本宮看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把太后娘娘放眼里是吧?”冷冷的拋下一個反問,充滿了威懾,嚇的跪在地上的宮女渾身戰(zhàn)栗。
江容與聽到聲音,又退了回去,打算靜觀其變。
“美人饒命,美人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币魂犎丝吹絹砣?,立刻跪在地上,磕頭討?zhàn)垺?p> 王美人冷笑,掃過這群麗貴妃的宮女,淡淡的道:“貴妃姐姐不會管教下人,那本宮今日就替她管教管教,好讓你們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非議主子,按宮規(guī)處理,各賞三十大板,沒入永巷。”
為首的幾個宮女嚇得臉都白了:“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三十大板,她們還有命活嗎?就算僥幸活下來了又去了永巷那個鬼地方,不死也要掉層皮。
王美人沒有理會,招了招手,一隊宮女迅速的被拖了下去。
“多謝娘娘?!苯菖c從門后出來,拱手謝恩道。
王美人臉上恰到好處的漏出一絲訝異,也行了一禮:“武陵侯世子言重了,管教宮人本就是本宮分內(nèi)之事,更何況郡主是個很好的孩子,自然不會由著她們嚼舌根?!?p> 江容與收了手:“無論怎樣,還是多謝娘娘出言維護,天色不早了,容與先告退了?!?p> 教訓(xùn)宮人是個很寬泛的理由,但說到底,別人沒這個義務(wù)一定要替阿瀾說話,不管王美人是為了什么,巧合也好,別有用心也罷,她替阿瀾出頭是事實,這個恩情,他江容與承了。
孟太后到底是叱咤皇宮多年的人了,情報網(wǎng)強大到令人不容輕視,更何況今天的事還是發(fā)生在自己宮門口。
午間用膳的時候,聽著嬤嬤匯報,她給江瀾夾了一筷子菜:“阿瀾多吃點,你看你過年過得都瘦嘍?!?p> 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道:“她倒有心?!鞭D(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鐲子,淡淡的道:“哀家記得,上次是吧麗貴妃的協(xié)理六宮權(quán)給奪了是吧?哀家也乏了,不想管了,給她吧?!闭f的云淡風(fēng)輕,好像說給就給的不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物件。
“諾。”伺候的嬤嬤福了福身,有些為難:“可是太后娘娘,王美人的身份,恐怕難以服眾啊。”
“那就在往上提一提,封婕妤吧?!泵咸蟛辉谝獾牡溃骸白屗挥脕響瀴蹖m謝恩了,管好這六宮就行?!?p> “諾?!眿邒叩昧塑仓迹s快去派人擬旨。
詔令一下,六宮又是一陣風(fēng)云,一時間王美人,哦不,王婕妤地位水漲船高,成為后宮新的風(fēng)向標(biāo)。
就是不知道麗貴妃的昭臺宮里,又碎了多少件珍貴擺件。
江瀾在宮里一住半月,因為腿傷,不能出去,用阿娘的話叫做:“每日鬼混”,只好修身養(yǎng)性的每日陪著外祖母禮佛。憺壽宮的門都沒怎么出去過。
她進宮的第三天,就聽聞周太妃把自己侄女周淑真也接了進來。
江瀾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挑了挑眉,從心底里佩服周淑真。
在她看來,這皇宮就跟個牢籠一樣,規(guī)矩眾多,煩都快煩死了。要不是有外祖母在,平日里又有二哥陪她解解悶,她才不愿意進來呢。
周淑真有毅力來挑戰(zhàn)這個“牢籠”,她著實佩服。
之前跟周淑真有過幾面之緣,她在宮里誰又不熟,也就跟江瀾算的上認(rèn)識,入宮后不久,就給憺壽宮遞了拜帖來見江瀾。
江瀾正每日里無聊的不行,二哥忙碌,再加上要避嫌,平日里基本上不常見。劉璟帶病在外,更是不用想,自己腿傷未愈,更是連憺壽宮門都出不了。
她有時候都會默默吐槽,這絕對是她在宮里小住的最難受一段時候,唉,一入宮門深似海,古人誠不欺我也!
此刻見了周淑真,自然是歡喜的,雖然她跟周淑真不是很熟,但感情可以培養(yǎng)不是?
周淑真是帶著一盒棋過來找她的,江瀾淡淡掃了一眼她隨身帶過來的棋:“怎么?”
周淑真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素來聽聞郡主棋藝天下無雙,想著初次與郡主相見,難免尷尬,不如先手談一局?”說著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江瀾難的聽到這么耿直的回答,對周淑真好感又深了些,溫婉笑道:“天下無雙不敢當(dāng),還請周小姐賜教。”
兩人棋力相當(dāng),江瀾執(zhí)黑子,周淑真執(zhí)白子,棋盤上黑白兩子相互廝殺,局勢變換莫測,這一下就是兩個時辰。
棋逢對手,江瀾這一局下的也很是暢快!
最終江瀾落下最后一子,周淑真看了看局勢,收了棋子笑了笑:“看來是我棋力稍遜一籌,是我輸了?!?p> 江瀾也慢悠悠的將棋子收進去:“剛剛?cè)舨皇侵苄〗阕吡藭?,恐怕我也不敵周小姐?!?p> 周淑真搖了搖頭:“輸了就是輸了。郡主的布局和用子都很巧妙,佩服?!?p> 江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叫我阿瀾就好,我們也算是朋友,叫郡主太見外了?!?p> “好?!敝苁缯嫜劬澚藦潱骸澳前懸步形沂缯婢秃谩!?p>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采衣推門進來道:“小姐,該用晚膳了,周小姐可否要留下來一同用膳?”
周淑真擺了擺手,起身道:“不用了,不想竟這個時候了,阿瀾,我先告辭了?!闭f著就出了門。
接下來一連幾天,周淑真幾乎天天都會來找江瀾,或聊天看書,或下棋烹茶,兩人到也算是有共同話題,慢慢的也就逐漸熟悉了起來。
起初采衣還對她暗暗戒備,懷疑她的用心不正,后來相處中也滿滿對她放下了戒備。反正小姐在宮里多一個朋友也不錯。
一連好幾天里,劉旸忙于南方戰(zhàn)事調(diào)度,可謂焦頭爛額,所以就算知道了江瀾入宮,也根本抽不出時間來看看她,僅有的幾次,也是來去匆匆,沒多說兩句話就走了。
這日周淑真一如既往的前來找江瀾。
江瀾本來正在屋子里撫琴撫的認(rèn)真,周淑真見狀,沒有上前打擾,在門外站著,靜靜地聽著,一直到江瀾一曲結(jié)束,才拍了拍手,提裙進門:“阿瀾不光棋藝好,琴藝也是一絕呢!”
“周姐姐?”江瀾見她進來,連忙收了桌子上的琴,起身到周淑真身前:“周姐姐什么時候來的呀?也不派人通報一聲?!?p> “來了有一會了,方才見你彈琴彈得認(rèn)真,不忍心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