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菜菜便一如往常那般提著食盒從廚房走了過來,估計是見竹染并未發(fā)火、這才敢從出來的。
幺歌這次極力地要求菜菜與她二人一起用餐,意外的是菜菜竟然沒有拒絕,不過還是有些別扭地坐在了離她最遠的那個位置。這雖然還是有些違她所愿,但也算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了。
竹染坐在一旁看到甚是欣喜,他滿含深意的微笑著,因為這還是頭一次見菜菜對人妥協(xié),以前多少次要她與自己一同進餐,不都是被她用強硬的態(tài)度給拒絕了,想不到幺歌還挺會哄人的,或許此次帶她回來是對的。
三個人第一次齊聚在餐桌前,場面一度陷入了尷尬,就連入口的飯菜也少了些滋味,幺歌只能暗自安慰道:以后會習慣的。
次日清晨,幺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容后,想起來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菜菜。昨天空手而歸,她今天是鐵了心的一定要把香菇給找的,可菜菜卻是毫不留情地在她的一腔熱血之上,潑了一盆冷水。
用菜菜的話說便是:“仙上昨夜已經將山中所有的香菇全都送到山下的集市上去了。”
幺歌聽后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轉身就往竹染所住的別院方向跑去,在院外的竹林前正好與竹染碰了個正著。
幺歌看見他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大聲道:“你是不是輸不起!居然暗中使壞,你還我香菇!”
竹染卻笑道:“那些香菇什么時候成你的了?你不是一個都沒找到嗎?”
“咦?你怎么知道?”幺歌忽然愣住、她猜可能是菜菜通風報信的,但她剛想抱怨,竟又聽竹染嘲笑道:“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昨天在院外與她的對話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幺歌跺腳氣憤道:“你…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還偷聽女生之間的談話!?”
竹染道:“請注意你的措辭?!?p> 幺歌反駁道:“請注意你的品行!”
他輕嘆一聲,換了個語氣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沒有偷聽,是欽原告訴我的。他說你昨天在山里瞎晃悠,也不知是在找什么,我后來問了菜菜才知道你是在找香菇。不過你找那個做什么?”
幺歌心虛道:“沒什么,就是聽說了有些好奇,想摘幾個嘗嘗。”
竹染道:“那你還是別想了,那東西雖然美味,但你不能吃?!?p> “為什么?”
竹染咂嘴道:“我猜你也記不得了,在你很小的時候,你就誤食過一次,結果啊,嘖嘖嘖……”
“怎么了?”
竹染回憶片刻后,嘲笑道:“腫的像頭豬”
幺歌忍著內心想要將他暴揍一頓的沖動,咬牙切齒地對著他笑道:“您老人家的記性還真是不錯啊!”
結果兩人不歡而散,正所謂敵損一千自損八百。
晌午過后,幺歌見竹染外出不知去了何處,便趁機去找菜菜,想要再討些有用的信息來懲治竹染這個腹黑之人。
聽菜菜說,竹染平日里總是呆在房內閉關,這一閉便就是個一年半載,每每都是如此。幺歌聽后心想,這人把自己關在里面這么久都不吃不喝的,肯定是有什么貓膩,于是決定趁此機會溜進他的房間一探究竟。
幺歌憑借著過去的經驗,不作聲響的翻墻進了他的別院,翻過落地后才發(fā)現(xiàn)這園子里居然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這墻算是白翻了。
幺歌悄聲溜進房間,雖然這么做也沒有什么意義,因為此時整個院內連一個人影都瞧不見,但為了保留一些刺激感,她還是盡力消去自己的腳步聲,偷偷摸摸地潛入房中。
幺歌對著屋內仔細觀察一周,發(fā)現(xiàn)他的房間,所有內部的擺設竟與自己所住的客房并無差別,著實有些訝異。
她小心翼翼地翻找著屋內各處,每拿起一件都絲毫不留痕跡地再給他放回原處,這樣做雖是多花了不少時間,但一想竹染這人如此精明,若不細心一些,肯定會被他發(fā)現(xiàn)的。
然而,幺歌在整間屋子里上上下下翻了個遍都沒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或者可以說,這間屋子除了一張床和幾幅掛在墻上的風水畫卷,就再無其他了,這根本就不像是給人住的,可這整個院子就只有這一間臥房,不在這住,難道他都是睡在樹上的嗎?
不行,幺歌心中一橫,想他肯定是藏了什么秘密的空間,于是她又認真的摸索了一番,這次就連床底都沒放過。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她將手放到墻上的其中一幅墨畫上,也就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陣法被她無意中激活了。只見那幅畫上的墨跡開始旋轉扭曲,畫面隨之變成了一個嵌在墻上的大洞,這洞口有棱有角,與先前的那幅畫是一般大小,幺歌試探著伸出手摸了摸畫上門框,竟是真的。
她回頭看下四周,見并無人察覺,便抬腳邁了進去。
方才在外面看洞內是漆黑一片,可當她走進去的那一刻,周圍忽然亮堂了起來,似是察覺到了有人進入,便自覺的將屋內所有的燭燈一齊點亮,幺歌忍不住感嘆道,神仙的生活方式,就是比我們這種普通的小妖要便捷許多啊。
幺歌環(huán)顧左右,這里與外面的房間相比確實小了一些,是個四方無窗的密室。
密室中的地上堆積著一摞摞厚重的書冊,幾乎填滿了整個空間。而迷失的正中間只有孤零零的一張矮方桌,桌上還是放著幾本摞在一起書,她墊著腳踩著書間的空隙湊了上去,打開最上面的那一本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上面寫的都些她看不懂的古文字句,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圖畫。
幺歌有些無趣地將書丟回到那堆書的最上面,嘀咕了一聲:“真沒意思,就這些破書還藏在密室里。哎?這該不會只是間倉庫吧。”
幺歌無奈地擺了擺手,轉身想要離開,而就在此時,她的余光忽然掃到了桌底,似乎有什么東西落在了那里,她又折了回去,蹲下一瞧,這不是她的折扇嗎?
“不對啊……”幺歌疑惑道,她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的折扇,被竹染煉化過的扇骨已變得通透堅韌,而她從桌下發(fā)現(xiàn)的這把折扇卻只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可除此以外,其他方面卻與自己的這把并無差別。
幺歌思量許久后,打開了手中的這把折扇,突然驚呼道:“這是周珷的扇子!”
扇面上畫著一位黑衣女子,但不是幺歌,這女子的眉宇間帶著一點桀驁不馴的氣質,可她的眼神中卻又透出了些許溫柔近人。這是周珷在溪邊那一夜在自己的扇子上畫下的圖案,也是她不經意間瞧見的。
可周珷的扇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幺歌心底忽然感覺到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預感,她握著那把折扇拔腿就往外跑,一路沖到了屋外的院子內。
剛到院子中央,她便將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枚短小的竹笛從貼身的里衣后面拽了出來,接著放到嘴邊用力地吹了一聲啞哨。
果不其然,幾個呼吸間便見一只白色的飛鴿自遠方的空中飛來,最終落在了她的肩上。
幺歌心頭一緊,心道:這可是昆侖仙山,這鴿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又怎么可能闖過山中的結界和諦聽陸吾兄弟二人的守衛(wèi)呢。
那也就是說......
正當她思緒萬千的時候,忽聽到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幺歌應聲回過頭,竟是竹染。
他怎么回來了?
幺歌此時卻并不慌亂、反而是一股股難以遏制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她邁步走了上去,將手中的折扇舉到他的眼前質問道:“這把扇子你是從哪得來的?”
竹染平聲道:“我買的?!?,緊接著他反問道:“你進我房間了?”
幺歌沒有回答,而是指著那只正老老實實地站在她肩頭的白鴿繼續(xù)追問道:“這只鴿子,它是怎么進來的?”
竹染依然平靜地回答道:“十遷生于此處,負責來往書信,故不受結界約束?!?p> “十遷?”幺歌重復了一句,話音剛落,那白鴿便忽然展翅騰飛,接著又落到了竹染的肩頭上。
幺歌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你為何要瞞我?”
竹染不解道:“瞞你什么?”
幺歌被他這一副裝作無辜的表情氣到快要窒息,她大聲斥道:“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就是周珷!”
聽幾幺歌的一聲怒吼,竹染卻突然笑了起來,他無奈道:“你又沒問?!?p> 幺歌被他這一句憝得頓時啞口無言,確實她不問,竹染也沒必要自招,這句話聽上句是有些道理,但若是仔細一想,卻又極其的不講理。幺歌想都沒想過他們會是同一個人,一個是凡人,一個是仙人,二者之間有著這么大的落差,誰又能想到呢?
“你!”幺歌本想繼續(xù)追問,可方才一肚子的怨氣卻在他的幾句話間便煙消云散了。這人非但沒有認錯,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無辜樣子,實在有些可惡,自己卻又沒法將他怎樣,憋的幺歌滿臉通紅,汗毛乍起,在他面前直跺腳。
竹染有些賤賤地笑著安慰道:“好了,別生氣了,你當時初次下山,你父王實在放心不下,才托我跟去照顧你的,我當時也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會有所顧慮,這才扮成凡人的樣子去跟你接觸的。不過我們不是相處的挺融洽的嗎?”
“融洽個...!”幺歌幾乎快要破口大罵,轉而卻又收回口中。她仔細地想了想,那幾日與他相處也確實受了不少照顧,自己有時甚至還會拿他與竹染做比較,覺得竹染這人有的時候還確實與他有些相像,只要他不開口說話,還是像個好人的。
幺歌最終也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便想離開,卻又忽然停住,她轉過身去問道:“你當時說家里有事要提前離開,也是騙我的?”
竹染老實道:“那倒不是,當時山中出現(xiàn)異樣,我只好趕了回來,卻沒想到我才剛離開幾天,你就差點死在一個凡人的手里。”
竹染的最后這一句話,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恰巧戳到了幺歌的痛點,她卻不再與他爭論,只是斜著眼對他說一句:“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就長嘴了呢”,說罷便憤憤離去。
見幺歌走遠,竹染這才松了口氣,心道:總算是蒙混過去了。
是日,夜半時分,幺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她實在是按捺不住,于是翻身下床,打算再去找他理論一番。
她一路小跑到了別院外圍,見里面燭燈未滅,依稀有兩個人影映在窗上搖搖晃晃,于是便悄溜進去,躲在角落里側耳靜聽。
此時屋內忽傳來一聲驚嘆:“你確定???”是竹染的聲音。
接著又一陌生男子的聲音傳出道:“確實如此,您讓我去接觸的那位并不是神仙所化,而且我暗中觀察了他許久,那個殷辛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人品三觀都與尋常凡人無異,更沒有半點仙者氣度,您確定那日見到的真是他嗎?”
屋內忽然陷入了沉寂,竹染沒有再說什么。
過了很久才隱隱約約地聽到竹染輕嘆道:“也許真的只是我的錯覺吧,若他真的是,那日也斷不會輕易對幺歌出手?!?p> 話音剛落,只見幺歌突然破門而入,著實嚇了屋內那二人一大跳,在這深更半夜的時候,誰能想到幺歌會突然出現(xiàn)。
幺歌箭步沖上去,站在竹染的跟前冷聲道:“你們剛才在說什么?”
竹染卻是先側頭對站在幺歌身后的那人道:“十遷,你先回去休息吧?!?p> 十遷?幺歌聽到這人的名字猛然回過頭去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還站著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那少年一身雪白無暇的絨衣,顯然一副不諳世事的冷俊模樣,可他的一雙眼睛卻不時透出些許妖媚,赤紅色的瞳孔在一身白衣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出眾。
十遷施禮退去,臨走前還不忘對幺歌笑著點了點頭,可惜幺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離去的那位白衣少年正是白日里剛剛被她用哨聲召喚回來的那只白鴿。
見旁人退去,幺歌這才接著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
竹染不作回答,而是忽然笑著,用一種似是在調侃的語氣對她道:“你偷聽哦?!?p> 幺歌撇過頭去,心虛道:“我是不小心聽到的”,緊接著她便反應過來,這人一定是又想轉移話題了,于是她又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你在找誰?”
竹染道:“昆侖山主。”
幺歌有些意外,連忙問道:“這里的山主不是你嗎?”
竹染道:“我只是暫時替他掌管,待他回來,我會好好跟他清算的?!?p> 幺歌忽然彎下腰,在他耳邊小聲道:“他不會就是那個把菜菜拋棄給你,然后就不知所蹤的那個混蛋吧?”
竹染沒有否認,只是點了點頭道:“他確實混蛋了些?!?p> 幺歌站直身子繼續(xù)正經地問道:“剛才你們提到的那個殷辛又是誰?”
“你猜呢?”
幺歌想了想,驚呼道:“你說他對我出手?難道是慕辛???”
竹染點頭道:“那是他在外面用來隱藏身份所取的化名。”
“你知道他在哪?”
他反問道:“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他會告訴你的”
幺歌不耐煩道:“你快說!”
竹染道:“全天下?lián)碛小耙蟆毙盏闹挥幸环N人……”
竹染的頓了一下,接著道:“那便是殷國王室?!?p> “王室又是什么?很厲害嗎?”
他點了下頭,道:“殷國如今威壓一世雖然這在你我看來,他們不過只是些普通的凡人而已,但在他人眼中,那可是立于萬人之上,掌管國運興衰的統(tǒng)領者,就如同你們一家在其他族人眼里那般,高高在上,不可匹及。”
幺歌吊著嗓子又驚呼一聲:“統(tǒng)領國家?你說那個混蛋?”
“他可是殷國的皇子,下一任的國主。不過也確實有些混蛋,但跟司陽比起來,還是差了點?!?p> 幺歌忽然想起先前與他分開時,慕辛所說過的那一番話,記得那日他說那女尸是他的母親,可他不是皇子嗎?他的母親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
幺歌連忙追問道:“你可知道他的母親是因何而死?”
竹染有些不解,道:“你是指王后?我可從未聽到過她的死訊,你這是從哪打聽來的消息?”
幺歌肯定道:“這可那個殷辛親口告訴我的,說那個被洛離附身的女尸就是他的母親?!?p> “這就奇怪了?!?p> “不行,現(xiàn)在看來我是非去找他問清楚不可了,況且他本來就對我們妖族痛恨至極,要是就這么讓他當上了國主,那他上任的第一天不就得下令將妖族都給趕盡殺絕了?!”
說罷幺歌開始有些按捺不住,幾欲先走臨走前還不忘問了一句:“你確定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竹染直視著她的眼睛,不假思索道:“我不會騙你,只要你問,我便會如實相告?!?p> 竹染這話說的倒也不假,言外之意便是,只要不讓幺歌發(fā)現(xiàn),她不問,他也就不會主動去說。
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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