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幺歌再回過神來時,她的頭頂竟是一片不染半點灰塵的石板地。
殷辛兩手緊緊地抓著幺歌的兩條后腿,將她倒著提了在手中,任由她胡亂掙扎。
幺歌一邊試圖掙脫,一邊對他叫道:“你干什么!放開我!菜菜快救我!”
菜菜卻只是冷眼旁觀,然后淡道:“我覺得你還是先跟他道個歉吧”
她繼續(xù)掙扎著:“我為什么要道歉,是他先關(guān)我的!”
殷辛冷哼一聲道:“還不是你先搗亂,那些折子全都被你玩廢了,還有你挖的那個狗洞,你知道那面墻繪有多珍貴嗎?”
幺歌急道:“什么狗洞,拐著彎罵我是吧!堂堂一國之君居然這么不識好歹,我明明是在幫你!”
見他還不撒手,這次估計是被氣的不輕,若是以前,殷辛可不敢這么對她,可她現(xiàn)在卻確確實實地被他抓在手里,還毫無反手之力,幺歌心想:這下完了,不會真的要向他低頭認錯了吧?
然而,片刻后幺歌思緒急轉(zhuǎn),忽然哀嚎道:“你快放開我,別忘了我還是個病人呢!”
殷辛雙手一頓,但緊接著卻又大笑道:“別裝了,她師傅走之前就已經(jīng)幫你把傷都治好了,你現(xiàn)在除了沒有靈力,哪還像是個病人?!?p> 話雖這么說著,但他還是將幺歌放開了,可惜在他松手的時候,幺歌沒有半點心理準備,所以最后是臉先著的地。
霎時間,四周陷入沉寂,殷辛嘴角微笑的弧度就這么僵在了臉上,戰(zhàn)爭仿佛一觸即發(fā)。
菜菜趕忙后退到一旁,透過指間的縫隙偷偷觀望,卻見幺歌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后一聲不吭地走回了臥房。
她愣愣地看了一眼同樣不知所措的殷辛,再看看幺歌沒落離去的背影,頓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殷辛見沒了下文,輕咳一聲,惺惺擺袖回屋。
菜菜輕步邁進房間,在屋中尋了一圈,在榻上發(fā)現(xiàn)了正在假裝睡覺的幺歌。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在床邊蹲下,輕聲問道:“你沒事吧?剛才還以為你們又要打架了呢?!?p> 幺歌將頭撇到一邊,失落道:“有什么好打的,我現(xiàn)在又打不過他。”
菜菜為難道:“其實,他也挺關(guān)心你的,那日在刑場上若不是我攔著,他差點就沖上去救你了?!?p> 幺歌將自己的腦袋埋在被子下面,悶聲罵道:“他就是個莽夫!”
菜菜笑道:“但他不還是為了你把誅妖門都給禁了?!?p> 這一點,幺歌確實為之感動,她當初來這不就是為了得到這個結(jié)果嗎。
“對了”幺歌忽然抬頭道:“老皇帝和皇后的死因,他是怎么跟下面人交代的?”
菜菜認真回憶道:“那日后,殷國上下似乎沒有一個人記得那天在刑場上的發(fā)生過什么,就連你入獄的事情也沒人再提及過,所以殷辛對外只是說皇帝是因急病壽終。至于皇后,好像所有人的記憶都還停留在她失蹤的那天晚上,知道她已經(jīng)去世的只有當時在場的我們幾個,后來皇帝下葬的時候,殷辛偷偷地讓莫矢將她的尸身同皇帝放在一起入棺了?!?p> 難道所有人的記憶都被篡改了?這會是誰做的?
幺歌猜道:“會不會是竹染將他們的這段記憶都抹去了?”
菜菜搖頭道:“仙上雖然有這個本事,但這么大范圍的法術(shù)可不是彈指間那么容易,他那日走得匆忙,根本顧不上這些?!?p> “那還能是誰?”
菜菜大膽推測道:“有沒有可能是相繇?他們蛇族最擅長的不就是這個嗎?”
幺歌否道:“不可能,他這么做可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更何況我的存在對他而言是個致命的障礙,他從一開始就想將我從殷辛的身邊除去,即是如此,她又何必替我抹去那個弒君的罪名,好讓我待在殷辛的身邊阻礙他的計劃?”
菜菜道:“那還能是誰?”
幺歌總結(jié)道:“無論是誰,他這么做無疑是幫了我們,只要他不幫著相繇,是誰都無礙。”
菜菜輕點著頭,片刻后,又重提起:“那殷辛他......你打算怎么辦?我剛才看他的表情很是后悔,你也別再跟他計較了。”
幺歌卻冷哼一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靈力恢復了,不打哭他都算我輸。”
菜菜一看她神采奕奕,兩眼中閃著陣陣怒意,心知她這些天在殷辛手里確實吃了不少悶虧,這下估計是攔不住了。
之后的兩天里,幺歌將自己閉關(guān)在房中,廢寢忘食,悶聲做著大事。
在第三日的清晨,她終于將散去的靈力又重新凝聚回體內(nèi),如愿幻回了原身。當她靈力恢復后,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殷辛報仇,一雪前恥。
那日,朝后,殷辛正坐在剛重修好的勤政殿中翻著手中的冊子,聚精會神地思考著,只聽見一聲巨響,隨即正對著他的那扇屋門應聲拍倒在地,原來是幺歌破門而入,沒想到那扇厚實的雕花木門竟被她一腳就給踹爛了。
殷辛驚慌抬頭一看,接著扶額無語,心疼了許久,而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對她道:“剛病好就來給我填麻煩,今天拆門,明天是不是就要上房揭瓦了?”
幺歌擼起袖子正準備大干一場,她憤憤地沖到桌前,猛拍桌叫囂道:“我是來找你算賬的,你前幾天是怎么欺負我的我可都記著呢!今天你若不跟我認錯,信不信我連你的骨灰都給你揚了!”
幺歌慷慨激昂地對這殷辛一陣威嚇,可他卻是無動于衷,依舊反復翻著冊子,還不時地拿筆勾畫一下,待幺歌將話都說完后,他想都沒想就直接回了她一句:“哦,對不起,我錯了?!?p> 言語間平平淡淡,沒有半點悔改之意,而且是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的那種。
然而就是這么一句無情的道歉,卻瞬間澆熄了幺歌一肚子的怒火,本來還以為殷辛經(jīng)她這般挑釁,至少也得口頭反抗一下,可他現(xiàn)在突然退讓,這讓幺歌也跟著沒了和他計較的動力。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坐在坐在桌子對面的殷辛一直低著頭認真地忙活著什么,便有些好奇心,幾步湊到殷辛的身旁,貼過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冊子。
“真是無趣,不就是一本記錄嗎,有什么好看的?”幺歌覺得有些無聊,小聲嘟囔道。
殷辛又翻過一頁,很不走心地對她道:“我在挑今年春獵賽要押的的賭注,想打架的話就等我忙完之后再說吧。”
幺歌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個賭注而已,殷國這么大個國,難道連個能拿的出手的寶物都沒有了嗎?”
殷辛不屑道:“確實沒多少了,在我的記憶里,每年的春獵我們都是排在末位,庫中能擺上臺面的寶物也都輸?shù)貌畈欢嗔??!?p> 幺歌大笑嘲道:“哈哈哈,你們殷國不是民富國強,很厲害的嗎?怎么連個獵賽都贏不了?我可聽說這周圍的幾個小國的國土加起來都沒有這里大,難道你們連些個小國都打不過?”
殷辛白了她一眼,解釋澄清道:“獵賽比的是皇子們獵到的獵物總數(shù),獵得總數(shù)最多的皇子便可以攬走所有的賭注。那幾個小國的國君每年都要派出他們膝下所有的皇子來參加比賽,尤其是那個方清更是厚顏無恥,手底下的皇子一抓一大把,聽說今天派來參賽的又多了一個剛及冠的小皇子,他們各國都是人多勢眾,而殷國就只有我自己一個皇子,你說我能怎么辦?”
幺歌怪道:“既然這比賽這么不公平,干嘛還要參加?”
殷辛嘆道:“春獵賽是舊統(tǒng),是當年各國主達成一致決定舉辦的,聽說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延續(xù)了幾百年了,怎么可能會因為我的一句不公而隨便取消?!?p> 幺歌甩著袖子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道:“那就只能繼續(xù)吃悶虧咯。不過今年你打算怎么辦?你現(xiàn)在可不是皇子了,而且別說兒子了,你連個妃子都還沒娶到,這比賽還怎么進行?”
殷辛聽完后,本來就郁悶的臉上又添了幾分愁苦,他道:“本來我也想拿這個當借口躲過去的,可今年的名單先父早就跟他們訂好了,結(jié)果我還是要代表殷國去參賽。不過,那幾個老皇帝倒是貼心,說為了安全起見,這次可以讓我?guī)ёo衛(wèi)一起進場,卻不準他們參與狩獵。”
幺歌想了想,問道:“說起狩獵,你們比賽時都獵些什么?”
殷辛細述道:“今年的比賽由周國全權(quán)負責安排,前幾日送來的信上說這次的獵場建在白于山中,那里樹多枝茂,有許多野雞、野牛、野羊什么的,聽說那里好像還有不少鷹鳥喜歡在上空盤旋飛掠,聽上去倒還挺適合狩獵的。”
幺歌接著問:“那你們比賽結(jié)束以后,山里的那些動物要怎么處理?”
殷辛理所當然道:“自己獵到的當然是自己帶回去吃咯?!?p> 吃了?驚愕之情一股腦涌上幺歌的心頭,她急道:“不是應該放他們回去的嗎?為什么要吃掉?”
殷辛笑道:“你是不是對狩獵有什么誤解?我們狩獵用的是刀劍弓弩,那些被人獵到手的獵物不死也是重傷,還放回去做什么?”
幺歌頓時恍然大悟,她這才明白殷辛口中所謂的狩獵指的是什么。
在她的理解中,所謂的狩獵不過是設(shè)陷阱抓到手而已,可對于殷辛他們而言,殺死便是獵到。說的也是,直接將他們射傷砍死,可不就是跑不了了嗎,這般作法既省時又省力......
雖然她平時也吃葷食,可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動物被人肆意殘害,幺歌到底還是難以認同,僅僅只是為了一個比賽,就要對他們做這么多不必要的殺害,簡直毫無人性。
可這是他們歷年的傳統(tǒng),肯定是無法取消的,但也不能就這么坐視不管。
幺歌默聲急思,兩顆大眼珠子轉(zhuǎn)了又轉(zhuǎn),然后側(cè)頭對殷辛諂媚一笑,道:“這次狩獵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參加???”
殷辛眉頭輕挑了兩下,警惕道:“你又想做什么?”
幺歌道:“我沒想做什么,只是這春獵聽上去還蠻有趣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嘛。而且只要你要是答應帶我去,我就幫你解決賭注的事情?!?p> 殷辛好奇道:“哦?怎么說?”
幺歌一摸腰間的乾坤袋,從中取出一根白莖綠葉的稀奇植物,舉到殷辛的眼前道:“這可是我從昆侖仙山上親手摘到的奇珍異草,拿這個去參加獵賽肯定不會丟人?!?p> 殷辛接過來掂量了一下,放到鼻尖嗅了嗅,卻沒有聞出什么味道,他挑眉道:“這是什么?大蔥?”
幺歌一把將他手中的“大蔥”奪回,氣鼓鼓地道:“什么大蔥!這叫賓草!欽原說這東西吃了能使人忘卻一切憂愁,他說的應該是真的?!?p> 殷辛無語道:“欽原是誰?”
幺歌解釋道:“他一只成了精的蜂鳥,在竹染的手底下干活,每天就負責幫他看著昆侖山里的那些花鳥魚蟲,我看他是個老實人,應該不會騙我,再說了你看這東西長得這么怪異,應該也不會有哪個蠢人真的敢吃它吧,是真是假又有誰知道呢?!?p> 殷辛看著她手中的那根賓草又端詳了一會,思慮再三,最后還是點頭答應了她的提議。
幺歌見狀立刻將賓草塞到他的手里,生怕他突然反悔,東西交出后便立刻轉(zhuǎn)身跑走,蹦蹦跳跳地遠去,好生得意。
殿內(nèi),殷辛手握著賓草,輕輕皺眉,低頭看著它的樣子,總會不自在的想懷疑說:“這真的不是根蔥嗎?”
看它這顏色雖然有一點形似,但在氣味和形狀上和大蔥相比還是有些差異的,具體來講,更像是一個根蔥因為發(fā)育不良而變得畸形。
殷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想這東西再不濟也比庫中那些不值錢的廢品要強吧,回頭讓下人拿去找個貴重點的盒子裝飾一下,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不過......
他抬頭看向門口,一股凄涼的冷風迎面吹來,不時翻起桌上面的幾頁薄書。
墻角上的狗洞昨天才剛命下人連夜糊上,今天又得找人來修這門了,鬼知道以后她還會再拆點什么......
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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