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龍經(jīng)歷了裂魂的洗禮,如今已經(jīng)完全失去意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阿薇,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那個東西跑到你的主魂里去了!”顧識還是有些不放心。
懷薇回應(yīng):“沒事,它本來就是我的,丟了許多年,重新取回來難免要重新適應(yīng)一下?!?p> “我還是讓何長老過來看一下,放心一些。你先到沙發(fā)上坐著,休息一會兒?!鳖欁R總覺得不安心,還是決定讓族中的長輩過來給懷薇詳細檢查一番。
“不急,眼下還有一件事沒有處理。”懷薇沒有遵照顧識的安排,乖乖坐好,另有打算。
“你是在說那只鬼嗎?他不是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兒,等會兒再處理他也不遲?,F(xiàn)在你能不能先坐下來,等他醒了再說‘處理’的事,行嗎?你看你那臉色,跟秋天的霜花兒似的,慘白慘白的?!鳖欁R以為懷薇是想收拾鬼龍,讓她別著急,先顧全自己的身體要緊。
半幽默默將地上的幽刃收回,沒有將其收回,而是握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我等不了?!睉艳痹俅尉芙^了顧識的好意,執(zhí)意要將心里放著的事情盡快完成。
“行行行,都聽你的,麻利兒的,要殺要剮,弄完趕緊休息去?!鳖欁R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選擇妥協(xié),也不管她要怎么處置鬼龍,就讓她別太勞累了。
幽刃被遞到了懷薇跟前,半幽想著懷薇或許會需要趁手的兵器。
懷薇涼涼的眼神幽刃上劃過,略過半幽骨節(jié)分明的手,最終落在他的額間,藍色幽焰處。
隨著神印的回歸,懷薇作為神的標記——五色花瓣顯現(xiàn),而半幽的銘誓印記——藍色焰火也重新顯露出來,懷薇將印記隱去,半幽選擇留存。
“半幽,你已不是神侍,這印記我看著心里堵得慌。我廢了銘誓,你我從此兩不相干?!睉艳睕]給半幽反應(yīng)的時間,直接出手,想要強行拔除兩人之間曾經(jīng)種下的銘誓。
半幽從未想過懷薇說的“處理”指的是他,而且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回過神來,極力反抗施加于全身的神力,然后惱怒地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任何術(shù)法都使不出來。
神力的威壓漸強,神秘的古文字從半幽額間的火焰印記中魚貫而出,銘誓已被懷薇牽引而出,接下來只要等它完整脫離后,將其收回或者銷毀,那么二人之間的羈絆將不復(fù)存在。
幽藍的誓文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環(huán)繞著半幽,呈現(xiàn)出依依不舍之態(tài),似在與主人告別,不忍離他而去。半幽整個人被包裹在誓文之中,成了一個藍色的光球,而幽藍火焰紋漸趨黯淡虛無,隨著最后一個誓文的出現(xiàn),半幽額間的印記消失無蹤。
攫取誓文這是廢除銘誓的第一個步驟,接下來就是將誓文從持有人也就是半幽身上剝離,隨后是收回還是驅(qū)散,就全由獲取誓文的人決定了。此刻懷薇即將施行廢除銘誓的第二步驟。
“我不同意。”默默忍受的半幽忽然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銘誓是烙進靈魂里的誓言,如有違背,魂靈都將承受極大的痛苦,烙下與剝離的時候同樣伴隨著極大的痛楚。尤其是與神祗之間的銘誓,號稱六界內(nèi)最強銘誓,也是最具約束力的銘誓,有的神侍被選上,可未能成為真正的神侍,多半是因為受不住烙下銘誓的痛楚,被活活疼死的。在整個過程中,誰都無法提供任何幫助,這是對身心的巨大考驗,通過了就能淬煉魂靈,晉升為神侍,還有可能獲得永生的機會,如若不然,便要賠上性命。
解除銘誓據(jù)說也要經(jīng)過一番考驗,據(jù)說持有人意愿越是強烈,過程中所受的痛苦也就越輕,若是雙方想法一致,那痛苦還將繼續(xù)減輕,甚至可以達到完全無痛的程度。
但此過程中若雙方意愿相悖,那痛苦將成倍增加,反抗的話,所受的苦楚更甚。
此刻的半幽正經(jīng)受來自魂靈深處的痛楚,他的抗拒讓解除銘誓過程等同于將他魂體中一部分生生剝離出來,每一個誓文都是那一小部分,每一個誓文的離體都是一記重擊。
可他就這樣咬牙忍著,一聲不吭,在懷薇要將誓文取走時才出聲阻止。
懷薇并未打算遵從半幽的意愿,剛開始沒有,現(xiàn)在更加不會,她手上動作不停,仍在施放神力,輕笑了一聲后,嘴上冷漠回應(yīng):“由不得你!”
緊緊圍在半幽身邊的誓文隱隱有松動的趨勢,眼看著懷薇就要成功了,可就在這時一直低垂著頭的半幽倏然抬頭,雙眼直直地看向懷薇,與她對視,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和控訴,他堅定地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她:“我不愿意解除銘誓!我不愿意!”
銘誓的持有者意愿過于強烈,就算是施加者也無法輕易強行解除銘誓,懷薇遇到了瓶頸。
“半幽,舊事不提,如今物是人非。長生之體,名利雙全,銘誓于你而言,依然沒什么意義,何必執(zhí)著?你我的關(guān)系早已勢同水火,沒有必要再有任何牽扯,解了銘誓,對雙方有利無弊?!币姲胗膱?zhí)迷不悟,懷薇選擇動之以理,用的卻不是勸解而是命令的語氣。
半幽收回了怨憤的目光,低頭重復(fù)烙下銘誓時許的誓言:“誓死敬效吾神,永生永世?!?p> 聽見曾經(jīng)覺得滿是誠意的誓言,懷薇的目光沒有懷想和不舍,反倒流露出無法掩飾的些微惡心和厭惡,對此冷漠回應(yīng):“時移世易,人心不古,誓言早已隨風(fēng)而散,空守也是徒勞?!?p> 懷薇的話與其說是勸慰,倒不如說是諷刺,嘲笑。
“舊事未了,幽愿作補償,請吾神允準?!卑胗挠妙澏兜纳ひ粽f出卑微的請求。
“冥頑不靈!”在懷薇看來,半幽只不過在拖延時間,她極度惱怒,欲強行驅(qū)散誓文。
帶著強大毀滅術(shù)法的神力對著半幽當(dāng)頭罩下,先前為抵抗神力,半幽已經(jīng)調(diào)用了大部分的修行之力,能施法的術(shù)法所剩無幾,如今為保護脆弱的誓文,半幽動用了本體的力量。
勢如破竹的神力沖著半幽疾馳而去,猛地撞到一堵屏障,一只巨大的幻影顯現(xiàn),“嘭”的一聲,兩股力量相撞,空氣中出現(xiàn)強力撞擊后的短暫空間扭曲,余波將房子內(nèi)部明面上的東西盡數(shù)掀翻,地上一片狼藉,空中還殘留著沒來得及下落的小碎片。
“你瘋了!用本體去擋,那可是最重要的本源之體,傷著了,對以后的修行有很大的掛礙,小傷小病都是輕的,萬一弄不好,可是會丟了性命的。真是瘋了!瘋了!”顧識幻化出屏障來抵御余波的威壓,見到半幽凝出的本體幻影,極其震撼,連聲指責(zé)他的胡鬧行徑。
懷薇也看到了這一幕,從未停止過施放神力的動作頓了一頓,最終沒有再次出手,她怒極反笑:“好得很,你還真是!好好好,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跟我對著干了,今天除非殺了你,否則這銘誓我是休想解開了。你是嫌命長了,是吧?想讓我親自處置你,休想!滾!”
半幽將本體幻影收回,少了神力的牽引,那些誓文盡數(shù)回歸,額間的火焰紋印重新顯現(xiàn),拖著疲累虛弱的身體沖懷薇行了一禮:“謝吾神寬赦,容幽告退,明日定當(dāng)準時到職。”
門一關(guān)上,懷薇突然踉蹌了一下,急得顧識忙上前攙扶她:“誒誒誒,這是怎么了?”
“神力剛剛回歸,還有些不適應(yīng),我先緩緩,過會兒就好了。”懷薇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顧識瞬間“老媽子”上身:“我就說讓你先休息一下,你非不聽,快坐下?!?p> “還有一個,先處理了吧?!睉艳钡哪抗饴湓诠睚埬莾?,他還在地上躺著,睜著眼。
“你什么時候醒的?醒來多久了?”顧識地上那只鬼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清醒,嚇了一跳。
鬼龍的聲音仍是有氣無力的:“沒多久,剛好看了一出好戲。”
“別陰陽怪氣的,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顧識戒備地盯著鬼龍。
“尊神在此,我能做什么。更何況我現(xiàn)在鬼氣大傷,連動都動不了。我倒是想問問尊神,想拿我怎么樣。”鬼龍似乎接受了眼下被動的局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打算破罐破摔了。
“世間萬物井然有序,強弱有致,爾本是淵河中的低等鬼物,機緣巧合之下得以修成高階鬼尊,然不知珍惜緣法,褻瀆神明,今將爾貶入無間煉獄,永不得赦?!睉艳弊龀雠袥Q。
“無間煉獄???不,我不要去那里,你直接殺了我,打散我的鬼體。來啊,把當(dāng)年的仇一并報了,殺了我?。∥宜酪膊灰o間煉獄?!惫睚埶坪跖聵O了所謂的“無間煉獄”。
“深淵無間,煉獄洞開?!睉艳背顭o間煉獄的禁咒,將其開啟。
空間有限,煉獄只是開了個一米見方的洞口,黑乎乎的,沒有半點光亮,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東西,也看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境況,看上去森森然,陰慘慘,因未知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