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羽毛?什么本命羽毛?”顧識不懂懷薇的話,誅殺鬼燭的場面他沒能親眼見到。
“凡是修成人形的禽類,都會有本命羽毛,最多有三根。本命羽毛,顧名思義,乃極為重要的寶物,關鍵時刻可以抵擋致命攻擊,救佩戴者一命,尤為珍貴。當時我讓鬼燭在幽刃和鳳凰火之間二選其一,他選了鳳凰火,最終被燒成了灰燼,他要是選幽刃,說不定還能留得命在,畢竟幽刃的攻擊就那么一下,鳳凰火卻是綿綿不絕的,他擋得了一次,擋不住全方位無死角不間斷的火焰攻擊。怪只怪他自作聰明,妄想金烏的本命羽毛能與鳳凰火相抗衡。逢來將本命羽毛都送給了他徒弟,可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可惜了?!睉艳毕蝾欁R科普。
顧識越聽臉越白,聽到懷薇的惋惜,他猛地閉上眼,抿唇露出一個假笑,惡狠狠地“稱贊”懷薇道:“阿薇,你還真是博愛啊!自身都難保了,還有閑情逸致替別人覺得可惜?!?p> “你見過本命羽毛么?看見逢來頭上的那根金色羽毛了么?那就是?!睉艳崩^續(xù)科普。
“我現(xiàn)在不關心什么本命羽毛!”顧識對懷薇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氣得將說話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有些焦急地詢問,“既然逢來那么在乎他的徒弟鬼燭,那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阿薇,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應對的辦法了?我們總不能兩眼一抹黑,等著他找上門來尋仇吧?”
“我能有什么辦法,那是仙,不是鬼,總不能用符篆打發(fā)他吧?有辦法也沒用,就你那半桶水的術法,一照面就被他給比下去了,還談什么應對?”懷薇沒有提前想好應對之策。
“我有那么差嗎?至少也能撐兩回合吧?!鳖欁R很沒有底氣地咕噥了一句,隨即又滿臉擔憂地開口,“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那我們豈不是只能束手就擒,任由他捏圓搓扁?”
懷薇垂眸,掩住眼中的殺意,淡然反駁:“那可說不準,要想拿捏我,還要看我樂意不樂意。硬碰硬我是沒在怕的,就怕那個姓逢的玩陰的,畢竟他們家的背后偷襲是出了名的?!?p> 顧識從方才起就沒有一刻消停過,不斷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的,擔心了這個,又憂心那一個:“對對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是他背后耍什么手段,那我們豈不是防不勝防?”
“沒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唄?!毕啾扔陬欁R,懷薇倒是心大得很。
“要不跟半先生打個招呼,問問他妖界的事情處理完沒有,看看能不能趕過來?他好歹是一個強有力的幫手,比我可強太多了?!鳖欁R想起遠在妖界的半幽,想著讓他回來護衛(wèi)。
懷薇抬起頭,不贊同地瞪了一眼顧識,制止道:“這種小事告訴他干什么?逢來不過是來耀武揚威的,一個小小的仙使,能做什么?敢做什么?仙界剛向我示好,他不會明目張膽地動手,應該可以清凈一段時間。如果我所料不差,妖界應該發(fā)生什么大事了,搞不好就是大陣仗,讓他在妖界幫著阿冥把事情給了結了再說。最好把隱患給清干凈,毒瘤連根拔起?!?p> “冥大人不是妖界之主,妖力應該很強盛吧?他還搞不定妖界的事嗎?”顧識表示懷疑。
“妖力強盛是沒錯,但管理妖界靠的不僅僅是妖力,還有御下的手段,阿冥就是太過仁善了。這么些年,矛盾日積月累,妖界太平太久了,那些妖都忘了什么叫震懾之威,一個個有了些長進就不曉得天高地厚了。正好讓阿幽過去給那些妖開開眼,讓他們長長記性。妖界之主的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的,當年血流漂杵,餓殍滿地的日子他們是沒見過,還以為那位置很好坐似的。”懷薇提及當年妖界之主的爭斗輕描淡寫,但眼底冒出的兇光讓顧識害怕。
盡管沒有親眼見過懷薇口中的血腥場面,顧識已然從只字片語中瞥見當時的腥風血雨,暗暗心驚的同時,又覺得困惑:“妖界之主不是靠推選的嗎?不是誰的妖力強盛就讓誰當嗎?”
“妖生來就具有嗜殺的妖性,經(jīng)過后天的教化修煉后才慢慢學會謙讓知禮。妖界之主就是強者居之,而強大的判定就是通過爭斗,贏的站著說話,輸?shù)墓蛳鲁挤?,簡單而粗暴?!睉艳钡纳袂槊H欢爝h,似乎想起了當年界主之爭的場面,“不流點血,哪能做妖界之主?”
顧識的腦回路一向清奇,忽然之間冒出一個問題:“半先生和冥大人,誰的妖力強一些?”
“阿冥弱一些,阿幽還有一把幽刃,正經(jīng)比拼的話,阿冥不是對手?!睉艳睋?jù)實回答。
“那半先生為什么不做界主,他更合適不是嗎?以他的實力,足夠震懾妖界眾妖,定然能讓他們俯首臣服?!鳖欁R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繼續(xù)提出依據(jù)支撐他自己的說法,“而且當時半先生的身份是神侍,他的背后站著你這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有你撐腰,還有誰敢造次?”
“神侍只能是神侍,不能身兼數(shù)職。”懷薇告訴了顧識半幽無法成為妖界之主的原因。
“神侍必須永生侍奉神嗎?神侍是可以換的吧?”顧識又找到了新的問題切入點。
“銘誓解除即可擺脫神侍的身份。神可以自行選擇調換神侍?!睉艳币灰换卮鹆祟欁R。
“那半先生完全可以去競爭妖界之主啊,總比跟著某神要強多了?!鳖欁R借機諷刺懷薇。
懷薇沉默片刻,沒有回懟顧識,只是輕聲說了一句:“我給過他選擇的機會。”
“半先生選擇繼續(xù)留在你身邊。”顧識仿佛猜到了結果,想到半幽這些年來的不離不棄,不無嫉妒地對懷薇說,“阿薇,你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運,能得到半先生這樣的神侍?!?p> “或許吧!成為我的神侍,是他之不幸,是我之幸?!睉艳眹@了一口氣,語氣萬分感慨。
“難道不是嗎?瞧瞧你是怎么對半先生的,呼來喝去,半點尊重都沒有??纯窗胂壬质窃趺磳δ悖瑹o怨無悔,一絲怨憤都沒有。好好反省反省吧你?!鳖欁R替半幽鳴不平。
“還自封正義使者了?煩不煩?聒噪。”懷薇嫌棄顧識話多,下逐客令,“趕緊滾?!?p> “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走就走?!北缓鹆说念欁R“哼”一聲,轉身就走,將要瞬移的前一刻又不放心地叮囑道,“阿薇,我說你注意看著點周圍的情況,有什么事記得叫我?!?p> 看著懷薇那不走心的揮手,顧識知道她又沒聽進去他說的話,他也只能自己多留神了。
喧鬧過的房子一旦空下來,反倒顯得特別寂靜,空空蕩蕩的,身處其間,難免觸景生情。
閉起眼睛,懶懶地靠在沙發(fā)上,此時的懷薇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當年讓半幽與半冥兄弟倆抉擇取舍的畫面,一幕幕閃過,時至今日,當時他們說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她記得異常清楚。
半幽和半冥兩兄弟,一個活潑一個沉穩(wěn),一動一靜,懷薇向來偏愛活泛的,最初屬意的也是半冥,不過陰差陽錯之下,反倒是那個半天說不了一句話的半幽成了神侍,出乎意料。
恰在甄選神侍的時節(jié),恰逢妖界之主的改選,做出決定前,懷薇征求過兩兄弟的意見。
半冥行過加額禮后,又沖懷薇磕了一個頭平平靜靜地說了一句:“聽憑尊神吩咐?!?p> 而半幽一句話都沒說,“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然后就那么直挺挺地跪著,一句話不說。
“什么意思?說清楚?!睉艳钡哪托臍v來有限,最煩揣度心思,最為中意的是直來直往。
“生生世世,敬效吾神?!卑胗闹苯咏o出了自己的答案,語氣堅定,眼神堅決。
兩種答案,代表的就是兩種結果,懷薇最終選擇了半幽,而半冥前往爭奪妖界之主。
往事歷歷在目,那雙熾熱誠摯的雙眼,那般堅定執(zhí)著的諾言,那巋然不動的身影,無一不令懷薇為之動容,她便是信了半幽的這份真誠,才決定讓他成為神侍,當時的這個決定令貛疏一族都覺得有些意外,畢竟半冥的血脈相對來說要純正一些,更適合成為神之侍者。
接來下就是銘誓烙印典禮,向來面無表情的半幽居然露出了些微的笑容,明眼可見的開心,許下生死相隨,永不背叛的諾言時,半幽的神情莊嚴鄭重,在場的觀禮者都見證了他的拳拳赤子之心。至今想來,那一聲聲誓言如同響在耳畔的鐘磬之音,振聾發(fā)聵,攝魂攫魄。
但這樣美好而雋永的畫面沒能留存多久,緊隨其后的便是那深入骨髓的裂體離魂之痛。
懷薇仍記得當晚的觥籌交錯,賓主皆歡,那一張張看起來滿是善意的面孔,那一杯杯不間斷敬上的酒水,那一句句殷勤恭敬的勸酒詞,無不彰顯著當時和諧美妙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