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周天過后,便是一個小周天。
陳小胖盤腿坐在師祖的羅漢榻上,他什么都想起來了。原來,他的師門玉坤早已經隨著滿門上下葬送在那十年前的火海里。
深深調息,師祖諄諄教導,不可為了仇恨了被撩亂了心性。所以他繼續(xù)運功,就像海彌師祖教導的,他要引出體內遁匿已久的法道靈力。
沉寂了七年了,他一刻都不想耽擱,更不想再因為他陳瀟,而引來無妄之災前來。雖然師祖說,虔來是虔來,讓他不必擔心??墒恰且荒荒坏暮⑻嵊洃洠屗缱槡?,根本無法再松下心來。難免心切了些,這丹田的法力翻涌,如此猛烈。逼得他心脈有些絞痛。
“小胖,不要操之過急。本座特意封存你的記憶,便是不想你難為自己?!焙涀趯γ妫犻_了蒼老的雙眼。他知道這孩子的心思,猛地一下出手制住了下胖渾身亂走的靈力。
操之過急,反倒是傷了根本。
“師祖,我居然覺著我現在好多了!渾身很暖,這丹田之處也并非死寂毫無反應。這是怎么回事???”陳小胖本還不相信師祖的話,可是現在細細感受,的確是驚訝萬分。師祖七年前就說過,他的法道是一片汪洋,無邊無際。奈何靈根沉溺,便猶如落了深淵找不到那千頭萬緒。
縱然是仙胎,可也是無濟于事??!
為了這事實,陳小胖受了最大的打擊。他無法救師父和同門,難道日后還不能替他們報仇,找到那真相?
于是來到虔來后,他不說話,不吃東西,好似斷了生念一般只是默默責怪和封閉了自己。師祖萬般無法,才會封印了他的這段記憶。讓他睡了休養(yǎng)生息了幾年,然后重新來到了虔來門。
用心良苦,讓他陳瀟感激涕零。
“天道郎朗,孩子你只是等到了機緣。實乃天意,也是萬幸啊!”師祖嘆道。小胖本性豁達開朗,可是再是清朗的性子,也架不住如此荼毒。
當年那兇手在他眼前把同門一個個殺戮,然后是撫養(yǎng)收留他的師父……便是為了逼迫這孩子使出天賦神力,如此天理不容!可偏偏小胖的靈力無聲無息,便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掙扎自殘,無濟于事。當他海彌率弟子趕到救援之時,這孩子已然不會說話了。
“師祖,若不是你的用心良苦。小胖肯能早就劍走偏鋒,或是被這煎熬給折磨瘋了。師祖放心,小胖長大了。我知道要循序漸進,也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您為了小胖,身負重傷閉關七年,小胖才是真的愧疚啊師祖!”
這話,在他醒來之后便是說了很多次??珊洸蛔屗俣喾灾x。
“保護你,乃天道常理。小胖啊,只怪本座來得太晚,未能救得了你師父?!睉浧鹜拢瑤熥嫘闹杏心抢⒕???申愋∨趾瑴I搖了搖頭,他是禍害。早知曉如此,爹娘過世后便該留在那滿是瘟疫的鎮(zhèn)子上。
為何要隨著師父去哀牢山?
“師祖……我……”小胖嘆了口氣。師父也曾這樣說過,可他終是辜負了滿門的希望和期許。他什么都不是,想來過去那平庸快樂的他,或才是真的他。
無憂無慮,他哪里是天降大任的大能?
“好了,傷心的事情不說了。咱們聊聊開心的事情!小胖近日可遇著什么好事兒了?”師祖挑挑長壽眉,很是調皮問道。
“誒?”小胖還一下不好意思起來。最近門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都被當做了疑犯帶到執(zhí)法堂,哪里來的好事情?
不過這說起來,好事情沒有,壞事一籮筐。他被妖怪師弟給劫持了算不算?為了隱瞞真相,他現在兩頭為難到處圓謊算不算?
陳瀟一拍自己的腦袋,他面有難色。不是沒想過和師祖道出實情,可浮玉其實也不算壞妖怪。他至少沒傷人,也沒亂開殺戒。師祖經常教誨他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希望浮玉師弟能聽他的規(guī)勸,能改,所以這算不算是悖逆了師祖的教誨?
想起了自己的前程往事,塵封記憶銘心刻骨。虔來對他陳瀟的大恩沒齒難忘,更加不敢隨意敷衍師祖。
然而,浮玉潛來虔來或許有苦衷?……總覺地,自己對浮玉會心軟。
“師祖??!你有沒有和小胖說過,導人向善功德無邊?”陳小胖眼睛亮亮地和師祖說道,還賣著關子。看起來,他隱瞞的事情并非什么糟糕的態(tài)勢了。這孩子自顧不暇地,想勸何人向善?
“我沒說過這話啊!你這孩子哪里的杜撰?”海彌師祖笑了,捋了把自己的胡須甚是好奇。他看到今日的小胖生機勃勃心懷寬大,就知曉當年的決定沒有錯。孩子長大了,心性堅韌才可抵抗這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這七年,冬梗和莫愁與他說是把陳小胖這仙胎給荒廢了,可他并不這樣覺著。
小胖健健康康地,那才是福祉。
“師祖,你別這樣?。》鹱婧腿遄鹫叨歼@么說過的,咱們能放人一馬勸人向善,何苦要趕盡殺絕呢?”陳小胖紅著臉,求情道。浮玉還未做出什么大奸大惡的事情,他來虔來說不定就是有那機緣。
妖怪趕來仙門拜師,這事兒從開天辟地算起,說不定就寥寥可數的。浮玉師弟能耐下心思在虔來仙門好好修道,循規(guī)蹈矩遵守禮法地度過仨月。不正是應證這妖怪還有些仙緣?
他是有偷盜的心,可無功而返了……威嚇他陳小胖,不過近日交情漸長。他們,算朋友吧?
陳小胖沒說話,不過偷偷低下了頭。他想護著浮玉,可東拉西扯其實牽強。相信浮玉本性不壞,可偏幫他也說不出什么義正言辭光明正大的理由。
有些語塞。
“這么說,你不用師祖幫忙了?”海彌師祖活了一百二十六歲,早已經是看破紅塵不理世俗的化境高人。自然,通透明達,不是座下那些牛鼻子脾氣的弟子能比的。小胖的確是天生的慈悲心腸,他甘于庸庸碌碌也絕無野心逞強。生性豁達自然,便是順了天意道行。海彌聽他這樣說,慈眉善目笑笑。
并非咄咄逼人,師祖的仁慈,讓小胖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