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一出口,馬玉麟便覺得有些不妥。對方比一個比自己齒幼,還是個女孩子,只學(xué)了半年的功夫。要是真的比試起來,勝之不武,輸了……就更丟人了。而去這時機也不對,大家都在準(zhǔn)備著,隨時出發(fā)去救人;這地點也不對,客棧二樓上房……
不過,如果不能看看欣然究竟是怎樣的讓自己“不是對手”,心里總是像有小貓抓著撓著一般,癢癢得很?!鞍?,自己今天這是怎么了?”馬玉麟的心一下子有些亂了。
好在任掌柜出來為他解了圍。他哈哈笑道:“老任也想看看欣然姑娘的本事呢。強將手下無弱兵嘛。你們兩個的切磋武藝就好比說書嘴里那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定很好看。只是今天要出門,大家都得為這個準(zhǔn)備著。改天,改天吧?!?p> 不過幾句話,先是捧書兒的時候連帶著秦三,然后又是把書兒和馬玉麟往一起撮合。幾個長輩皆是笑而不語。唯有書兒沒有聽出來他的意思,想著自己所缺的不正是經(jīng)驗嗎?正應(yīng)該多和不同的人交手切磋才是。她實實在在的回道:“任伯伯說得對,改天吧。我習(xí)武時候尚短,正應(yīng)該和晉卿兄多多學(xué)習(xí)才是?!?p> “老任叔說的極是。那以后一定啊。”馬玉麟立刻從善如流,心里暗下決心,此見事了后,一定要苦練武藝,做好準(zhǔn)備,等到和欣然切磋的時候才真能做到“棋逢對手”。
楚之龍在旁邊看著,捻須頷首。他認(rèn)識威龍鏢局的馬世彪有十年了。因為馬玉麟專心讀書,并不過多的參與家里的生意,所以楚之龍以前都沒怎么注意到馬世彪的這個小兒子。這次出行,這孩子一直跟著他們身邊,觀其言,察其行,居然是個實誠君子,是個好孩子。
書兒見這個話題告一段落,便問秦三道:“三叔,石頭叔什么時候能帶信回來呢?”
“石頭叔”是楚昕對楚石的稱呼。書兒現(xiàn)在在楚家,一切都隨楚昕,不然楚昕會“不高興”的。
秦三道:“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除去一來一去路上的時間,他還得打探消息,摸清楚他們的目的地呢?!?p> 書兒有些擔(dān)心:“那咱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上山去救臻兒嗎?”
“不必?fù)?dān)心?!鼻厝参克溃骸按筌娦袆幽哪芟裨蹅冓s路那么快。昨天晚上咱們不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他們扎營休息了嗎?他門早上起來還要埋鍋造飯,且得忙活一陣子才能再上路呢?!?p> 楚之龍也道:“這些老爺兵可不知道什么是‘兵貴神速’。要是邊軍還能做到夜襲,奔襲,奇襲什么的。標(biāo)兵營就算了。明天能趕到百湯谷就不錯了。再說,山路難行,輜重便難以跟上,他們恐怕還要耽擱。我估計著,咱們至少能比他們提前兩天到達(dá)賊窩子?!?p> 馬玉麟是男孩子,又是鏢局出身,比起他父親想讓他擠進(jìn)去的文官集團,他天生對軍隊有著更多的好奇和向往,讀書的時候看到歷代名將如何保家衛(wèi)國、血戰(zhàn)沙場的事跡,讓他往往情不自禁的心向往之。他最喜歡的便是霍去病以弱冠之年,封狼居胥的無雙功績,恨不得早生個百千年,追隨霍小將軍建功立業(yè)。
現(xiàn)在他聽到楚之龍?zhí)岬竭呠?,不禁急問道:“楚伯伯,你知道邊軍的事兒嗎?跟我們說說吧?!?p> 誰知楚之龍一盆冷水潑了下來,道:“自從文毅公殉國之后,現(xiàn)在的邊軍早就懈怠的如同沒了牙齒的病老虎,也不行了。”
書兒小聲問秦三道:“三叔,文毅公就是李閣老的小兒子,對吧?”
秦三點點頭。他知道書兒實際上要確認(rèn)的是,文毅公就是徐謹(jǐn)新夫人的父親。
馬玉麟聽了楚之龍的話,先是失望,接著又擔(dān)憂起來:“要真是那樣的話,北境豈不是危險了!韃子再犯邊的時候,豈不是要無人可敵,長驅(qū)直入了嗎?”
楚之龍嘆了口氣,方道:“萬幸的是,北境還有一只能戰(zhàn)之軍。那就是昔日文毅公麾下的平虜軍。只是……聽說后來的那個劉督師對待他們很是不公,把他們放到最危險和艱苦的地方,在軍需上卻是多有克扣。將士們?nèi)币律偈常€要盡職盡責(zé)的守衛(wèi)邊疆,非常的不容易啊?!?p> “原來如此。”馬玉麟有些悵然,正想再問些什么,忽然聽到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隨著走廊的樓板一陣晃動,楚山回來了。
只見他發(fā)髻凌亂,雙目赤紅,滿臉滿身的塵土,一雙馬靴上全是泥水。
眾人一看見他,都站了起來,急切的等著聽他帶回來了什么消息。
“他們是……咳咳咳……”楚山一張口,聲音沙啞得如破鑼一般,接著就咳嗽起來。書兒連忙給他端了碗水過去。
楚山“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方才覺得好些了。便急著道:“他們是往聚英寨去的。不過他們是以剿滅紅蓮教邪教的名義出兵的。說是朝廷下的令。”
“不好?!鼻厝统垘缀跏峭瑫r出聲,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焦急擔(dān)憂之色。
書兒忙問:“三叔,楚伯伯,怎么了?”
秦三沉吟片刻,還是覺定如實的對書兒說。他不能把書兒當(dāng)做后宅里的無知婦人去對待:“紅蓮教,蠱惑百姓,斂財害人,聚眾鬧事,甚至反叛朝廷,歷朝歷代都被定性為邪教。他們平日了組織松散隱秘,很難一網(wǎng)打盡;一旦舉事,煽動力卻極強,說是星火燎原也不為過。我還說巡撫怎么把標(biāo)兵營都派出來了!原來如此?!?p> 馬玉麟奇道:“聚英寨是紅蓮教嗎?怎么沒有聽說過呢?”
任掌柜冷笑道:“官字兩張口,怎么說還不是隨他們。說你是你就是了。”
書兒的還是不解的問道:“那為什么說‘不好’呢?剿滅邪教不是件好事嗎?”
秦三道:“殺紅蓮教是有人頭賞的?!?p> 馬玉麟追問了一句:“什么意思?”
楚之龍語氣有些沉重,道:“自然是多多益善了?!?p> 這回房間里的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有的是難以置信,有的則是又驚又怒。紛紛道:
“他們怎么敢這么干?”
“這和山賊有什么區(qū)別?”
“他們受著百姓的供養(yǎng),卻要殺良冒功,我看比山賊還壞呢!”
書兒急道:“現(xiàn)在說這些也無用。那咱們馬上就出發(fā)吧!”
楚之龍看向任掌柜道:“向?qū)]問題吧?”
任掌柜拍著胸脯道:“沒問題?,F(xiàn)在應(yīng)該和大梁子一起,在鎮(zhèn)外的十里亭候著咱們呢?!?p> “好。出發(fā)!”
馬玉麟本來還好奇楚石是怎么打探道消息的?,F(xiàn)在也沒有時間問了。楚石被留下來接應(yīng)楚昕和楚山他們。馬玉麟想著等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請楚石喝酒,跟他好好取取經(jīng)。
他們都是準(zhǔn)備好了的,說走就走。為了不引人注意,秦三和書兒先離了客棧,然后是任掌柜和馬玉麟,楚之龍等人最后壓陣。一行人出了鎮(zhèn)子,去十里亭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