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禹瀾一言難盡的看著顧然,跳動的心臟在顧然后退一步的時候驟停了一下,“阿然?”
顧然看著懷里抱著的斑點,“叫什么名字呢?你取一個?”
敬禹瀾的眼神閃爍著,還是那樣的不可置信,“你取就好?!?p> “那就斑點吧?!鳖櫲幻嗣怨源粼趹牙锏陌唿c,笑了笑,“你走的時候,把它帶走吧,我怎么養(yǎng)的了這么多?”
敬禹瀾張了張嘴,看著神情淡淡的顧然,“你是認(rèn)真的嗎?”
顧然頓了頓,又點了點頭。
敬禹瀾看著面前這個無比陌生的女孩,仿佛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今天一大早他在山里得知山路通了的消息時,便帶著斑點坐上了最早的一班車。
一路上看著霧氣彌漫的天空,在泥濘的山路上抖著??僧?dāng)他到家打開門的時候,確卻是冰冷的房間,空無一人。進了門,看到桌子上早已被不知道放了幾天的飯菜,心里澀澀的。
高鐵票早已賣完了,于是他買了最近的一趟汽車票。本就坐了很久的山路大巴,現(xiàn)在又要坐幾個小時的汽車,坐在窗子邊上的敬禹瀾靠著窗戶,睡著了。
敬禹瀾抿著嘴唇,還是想上前去抱抱這個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抱過的人,這個人的溫度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顧然看著敬禹瀾,說道:“走吧,去轉(zhuǎn)轉(zhuǎn)。然后回去吧?!?p> 敬禹瀾被顧然噎了一下,“你讓我回去?”
顧然抬起頭看著敬禹瀾,唇邊的笑擴大了一點,“你還想呆多久呢?我知道你很忙,早點回去也好。以后也不用抽時間來找我?!睕]有期望便沒有失望。
敬禹瀾看著有些難以理解的顧然,心里那一點點不被理解,還被懷疑的失望情緒漸漸擴大,“阿然,你什么時候變的這么不可理喻?”
本來還在逗弄著斑點的顧然,聽到這句話后,結(jié)了冰渣的眸子,滿眼冷漠的看著敬禹瀾,“你說什么?”
敬禹瀾看著顧然的眼神,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可是這個時候,他并不想道歉,他只想知道顧然到底怎么了。
顧然唇角牽起了一抹笑意,好笑的看著敬禹瀾,“我變得不可理喻?是我變了嗎?你說的你要回來,你說的你帶了驚喜回來。我等了你一天,我做好了飯菜等了你一天啊。結(jié)果呢?你就晚上給我來一個電話,山路被堵了。好,我認(rèn)了,我理解。然后呢?你的好同事,那個山區(qū)的好老師,她讓你幫她找狗?你真是好人呢!”
敬禹瀾搖了搖頭,半晌,笑了一下,“阿然,別鬧了。阿黃也是一條命,我既然知道了沒有理由不去找?!?p> 顧然看著敬禹瀾,咽了一下口水,閉了閉眼,腦海里突然冒出了敬禹瀾很早以前說過的一句話,但求無愧于心。
“我沒有那么寬廣的心胸,我只是不能想象要是你出事了我該怎么辦?!鳖櫲蝗讨劭衾镉可系难蹨I。我只是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裝的是什么,是那個女孩,還是一條面臨危險的狗。
敬禹瀾盯著面前這個鉆進死胡同的女孩,心里的無奈將他淹沒,伸手將這個女孩攬進懷里,“阿然,我有分寸。”阿然啊,你又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
顧然抱著斑點,定定的望著敬禹瀾,眼淚滑下臉頰,“禹瀾,你可不可以別再回小學(xué)了?”
敬禹瀾僵在那里,松開了懷抱,不可思議的看著說出這樣的話的顧然,“阿然,我以為你是支持我的?!蔽乙詾榭v使我的身后空無一人,也還有個你。
顧然看著敬禹瀾,我以為我能一直支持你??墒俏野l(fā)現(xiàn),在一個城市里,我們卻很難見上一面,我受不了了。我承認(rèn)我胡思亂想了,我承認(rèn)我輸給了現(xiàn)實。
她說道:“我累了?!?p> 敬禹瀾無力的放下了手,“阿然,你知道不可能的。”
顧然看著敬禹瀾的眼睛,問道:“禹瀾,你到底要的是什么?是給孩子們一個未來?還是讓自己活得有價值?”
敬禹瀾愣愣的看著顧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樣一個問題,這是一個他都沒有想過的問題。只是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愿意,一切都是想順從自己內(nèi)心,因為自己愿意。
敬禹瀾看著顧然直視他的眼睛,有一瞬間竟覺的恐懼。他倒退了幾步,想落荒而逃,“阿然,斑點你照顧著,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顧然反應(yīng),便瘋狂的跑向車站。
敬禹瀾坐上車,從到這到現(xiàn)在一切不過一個多小時而已,此時此刻,卻已經(jīng)踏上了歸程。
他無神的看著窗外飛逝過去的景物,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放空著腦海。顧然那個問題,一直徘徊在腦海里。
你究竟是為了什么?人活一世,總有問題是自己解決不了的。說是為了孩子們的未來,未免太過于官方,太過于偉大。有什么價值?做了一件算是好事的事情,這就是價值??墒菫榱耸裁茨??
舍小家為大家?為了讓自己不枉此行?為了那些看起來很可憐的孩子?說到底不過是同情心作祟。可是終究是好事啊,終究是不愧于心。
自己做和別人做是一樣的,只是看效果而已。
敬禹瀾坦然了,他走到車門口,大聲對司機喊著,“我要下車!讓我下車!”
司機像是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他,打開了車門。
敬禹瀾無所謂的跳下了車,朝著反方向跑著,朝著記憶力的方向跑著。我記得所有,我記得自己的初心,可我唯獨忘了我怎么可以丟下你,我怎么可以丟了我自己的家?
顧然這么久了,依然站在原地。來來往往人,好奇的看著她,對著這個一動不動的人指指點點。
顧然看著斑點,輕聲說道:“斑點啊,他不要我們了?!?p> 女人總是愛口是心非,如果斑點能說話的話,一定要這么說。
敬禹瀾一路在人群里穿行,終于,在100米的地方看見了那個像是與世人隔絕的女孩。他二話沒說,飛快上前,再次緊緊的抱住顧然,“我不走。這次你打死我我也不走。”
顧然一只手抱著斑點,一只手環(huán)住敬禹瀾的腰,“回來干什么?”
敬禹瀾蹭著顧然的頭發(fā),說道:“我怕你一直這么等下去,我會心疼。”
顧然笑道:“是嗎?”然后眉梢處都染上了笑意,“回家嗎?”
“當(dāng)然回。”
葦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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