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偷偷將吾自汨桑擒回,囚禁于榮王府,是要威逼汨桑支持二殿下的太子之路,自然是不敢放吾進宮面圣了?!贝嗽捯怀觯娙私泽@。
雖說百姓見兩名皇子對峙早已四散奔逃,但也有不少人躲在暗處圍觀,云然毫不避諱的大聲說出這一番話,只怕不一會就會傳遍奉仙,人盡皆知。
元承鈺勃然大怒:“妖言惑眾污蔑皇族,罪當立斬!”話音未落,身后的府兵皆兵刃出鞘,而元承銘也絲毫不退讓,侍衛(wèi)拔劍作出應戰(zhàn)姿態(tài),廝殺似乎一觸即發(fā)。
若說之前元承鈺只想帶回云然再做打算,那現(xiàn)在他已動了殺心,絕對不能讓云然活著進宮里,惟有死人才能讓他在父皇面前有話可辯。
云然站在護衛(wèi)之中,目露挑釁之色,剛才故意大聲說了這番半真半假的話,就是要讓所有人聽到,就算此刻不說,凌自寒在她進宮后也會將這些話傳到人盡皆知,謠言四起,甚至傳到其他各國,惟有如此才可以防止皇帝為了護短而暗中殺了云然,包庇元承鈺。
元承鈺心中暗暗盤算勝率幾何,不敢妄動,細細回想這段時日的種種才醒悟自己是落了圈套,隨皇本就忌諱結(jié)黨營私,更何況是皇子與他國王族私相聯(lián)絡(luò),往重了說便是通敵叛國,而其中更是牽扯秦澤,坐實私自培植軍方親信的罪名。他的目光在眼前幾人中梭巡,良久才落目在元承銘身上,他已然認定了這是元承銘的計劃,想不到斗了那么多年,這老五先將了自己一軍。
“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一句信口胡言,五弟也要當真了嗎?”
之前凌自寒只說有元承鈺的罪證,并未明說,剛才云然一番鏗鏘之語,元承銘已知曉其中厲害,又豈會放過這扳倒元承鈺的機會,他言笑自如:“是否胡言,臣弟不敢擅專,自當報與父皇圣裁,皇兄又何必氣急敗壞呢?”
元承鈺自知惟有硬搶了,但元承銘有備而來,帶著數(shù)十京畿護衛(wèi),自己的府兵只怕一時不敵,正打算先發(fā)制人之時,忽聞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元承銘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元承鈺心知不好。
騎馬而來的正是傳旨宮人,他到兩隊人馬中間勒馬停下,聲音尖利似女:“皇上口諭,令皇五子元承銘立刻帶人進宮面圣?!卑才诺暮笳薪K是派上用場,元承銘志得意滿躬身行禮:“是,兒臣領(lǐng)旨?!?p> 見此事已不可回還,元承鈺盤算著回府打點以自救,但那宮人回身看向他,語氣平和含笑卻字字戳中元承鈺軟肋:“皇上說,二皇子若自覺有話可辯,就一同入宮吧。”
元承鈺臉色一變,只得咬牙忍下,揮手讓府兵散去,怒意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云然身上,冷笑一聲拂袖上馬,往宮城而去。
凌自寒壓低了聲音責道:“你太冒險了,若是我來不及趕到,你可如何保命!”
云然抱以歉意一笑:“放心。在汨桑我死不掉,以后我便不會死?!痹秀懗迫蛔邅?,兩人不再說話,作出并不熟識的模樣。
“請隨我入宮覲見父皇。”元承銘并未察覺出異樣。
云然默然頷首,隨著他往宮中而去,凌自寒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心中悵然若失,這一次,她再不是之前那個愿意躲在自己羽翼之下的女子,轉(zhuǎn)念一想,也對,她本就是翱翔九天的鳳凰,何曾需要凡鳥的庇護。
因滿身血污不宜面圣,甫一入宮云然便單獨被帶去洗漱更衣,兩位皇子先去面圣。兩人一路都無交流,踏入御書房跪下請安,但良久并無起身的旨意,兩人平日皆受倚重,從未如此冷遇,心中頗為忐忑。
御書房內(nèi)寂靜無聲,兩兄弟保持著請安的姿態(tài)并看不見此刻的盛怒龍顏,卻也能猜到幾分,皆噤聲不敢先開口。
“你們,誰先說?”隨皇的聲音蒼老卻又不怒自威,繞于梁間彰顯皇家威儀。
“父皇。”元承銘搶先開口,“兒臣今日巡視城中宿衛(wèi),得報有人當街斗毆,兒臣便同去查看,見此人身份有疑,卻言之鑿鑿不似撒謊,想帶回宮中細細查驗,但二皇兄帶著府兵趕來,開口便說要將人帶走……”
“父皇?!痹锈暭敝_口辯解,“這女子不知受誰指使,妖言惑眾構(gòu)陷兒臣,這種胡言妄語何必污了父皇清聽。”
“若是構(gòu)陷,父皇自可以明辨是非,二皇兄何必如此氣急敗壞,旁人見了還以為是做賊心虛呢?!?p> “一個女人的胡言亂語,你竟也如此當真,只怕……她是你的人吧!”
兩人竟如此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zhí)了起來,隨皇的臉色愈發(fā)陰沉,忍無可忍的將案上的茶杯擲于地上,茶杯應聲而碎茶湯四濺,龍顏震怒,兩兄弟忙俯首告罪。
“看看你們兩個成什么樣子!”隨皇怒聲叱問,“兩個皇子,當街帶兵對峙搶人,還,還鬧出什么私通敵國的笑話!”
元承鈺聞言臉色煞白,忙辯解道:“兒臣沒有,兒臣冤枉?。 ?p> “哼!還敢說嘴!你平日里私下與人結(jié)交的事別以為朕不知道,朕只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xiàn)如今你竟也能耐了,還敢結(jié)交他國之人了!”隨皇的一番話,讓元承鈺更是惶亂,只能磕頭直喊冤枉。
元承銘正暗自得意,卻沒承想隨皇將話鋒一轉(zhuǎn)朝他而來:“還有你!平日里你可沒有那么倔,今日倒是跟承鈺當街杠上了,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隨皇一通指責,直氣的氣喘不休,兩人忙請罪:“請父皇保重龍體?!?p> 隨皇一幅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你們兩個平日私底下一直暗自較勁,朕也由得你們?nèi)?,可今日你們鬧到明面上,還鬧到大街上去了,是將我們皇族的顏面置于何地!”
“請父皇息怒!”
“請父皇息怒!”
兩人紛紛請罪,元承銘暗責自己太過急躁,反倒落了破綻。
“承銘,朕命你利可帶人巡查全城,若有人討論此事即刻捉拿,散布謠言者當場鎖拿,若是今日的事傳出去了,朕唯你是問!”隨皇此話便是要保全元承鈺,元承銘只得示弱應承。
兩人退出御書房時,遇見了在外等候傳召的云然,元承鈺怒目而視,經(jīng)過云然身邊時壓低了聲音威脅道:“你以為父皇會因為你的話就處置了我嗎?癡人做夢!進去前可想好了該怎么說!別把小命算計進去了?!?p> 云然面無表情冷哼一聲:“多謝二殿下提醒,我自然知道該如何回話?!?p> 元承鈺拂袖而去,元承銘意味深長的看了云然一眼,也轉(zhuǎn)身離去。
宮人傳召:“皇上傳您進去。”
云然頷首,整了整新?lián)Q上的錦緞衣衫,大步往御書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