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的到底是誰!”
“我從來幫的只有自己?!痹迫蝗缡钦f。
凌自寒并不信:“元承鈺已死在你手,秦澤也是你親手除去,汨桑也盡在你掌控,為何還要趟進隨朝的渾水里來?”
無意的抬起右手在眼前翻覆,雖無貴族女子的柔嫩婉轉,甚至還有執(zhí)劍磨出的老繭,卻也是白皙分明,而也是這一雙手毀去了一條條性命,云然從不是柔善女子,自然不會有太多的虧欠心思,只是心底那一絲不敢面對的疑心終是想問明白。
“義兄,你到底參與了幾分,還是真的一無所知?”云然面對殺戮從未懼怕,卻在此刻止不住的顫抖,她怕他知道,害怕是自己一心信任的人為了權力出賣了自己。
凌自寒此刻才聽出些微異樣,目色赤誠,并無半分躲閃:“什么意思?”
“慶城之外,我被黑衣人追殺,一劍穿胸,幾乎命喪?!痹迫挥米钇降恼Z氣述說著一切,“秦澤的親衛(wèi)見到元承銘的人與秦澤會面,而后秦澤拿我汨桑反叛,城破之后,親衛(wèi)被人滅口。”
凌自寒當日確實收到了來自慶城的密信,知道云然境況,可她遇到追殺命懸一線卻并不知情:“是元承銘?”
“他疑心深重,因元承鈺的事怕我泄密,想殺人滅口,更能重挫汨桑。”
“我并未參與,也從不知這些?!绷枳院p嘆,跟著元承銘多年,知道他未必不會做這些事,元承銘城府極深手段狠辣,對于擋他皇位的人皆是不留情面。
只憑一句話,云然就覺得心頭大石落地,一切疑慮盡消,不需要證據(jù),只消凌自寒一句話,她便信,深信不疑:“我信。”
“你將我困在此處,就是想對付元承銘?可是我不信你會幫胡氏,他們是元承鈺的……”他的話戛然而止,看著云然篤定的眼神,心頭閃過一個從未想到的人,“你幫的是元承錦?”
云然并未回答,但凌自寒細細想來,卻已經明白了大半,元承鈺元承銘兩人皆是野心之輩,朝中其他幾個皇子更是庸碌,惟有帶兵在外一直被忽視的元承錦,或許有爭的一份可能。
“從你答應上貢,到暗殺元承鈺,誆騙我和元承銘,再到放火假死,呵,好計策,一步一步連我都沒有半分看破?!绷枳院湫Τ雎暋?p> “我從未想與你為敵,今日困你在此,也是不想牽累你枉死,你終究是我義兄。”
“你讓王清以聯(lián)絡我,提供全盤消息,就是想讓他們鷸蚌相爭?”
“胡氏要利用元承錦當擋箭牌,滅元承銘扶持幼子,弒兄罪名由元承錦背下,這樣天下便由他們說了算;我只是將計就計,遞了消息給你們,元承銘就會率先出手,而元承錦出兵就不再是叛亂,而是清叛保皇?!痹迫粚⒆约核\娓娓而談。
“你以為沒了罪名,胡氏就會心甘情愿扶他上位?”
“他們所依仗的不過是那黃口小兒。”云然露出不屑笑意,抬頭看了窗外天色,“已經未時了,我的人應該已經得手了?!?p> 凌自寒自然猜到了其中意思,閉目再不看她:“好謀略,你贏了。”他此刻耳邊仿佛已經響起了宮城中的兵刃廝殺聲,元承銘想來已經入了圈套,不知看到元承錦帶兵殺出喊著“清叛”他會是如何表情,凌自寒只覺得無能為力,多年籌謀終究是一朝滿盤皆輸,而這一切卻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給算計了。
云然見他再不看自己,知道他有怨,但自己根本無法去辯解,終究是自己騙了他,只得起身往外而去。
“你將藥下在何處?”凌自寒還是問出了口。
云然腳步一滯,轉頭看向了窗邊的凌霄花,凌自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瞬間了然,不禁自嘲:“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
云然心中一窒,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去了,踏出房間再不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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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意在凌府門前焦急等待,她在軍營探查,按照凌自寒所說細查,元承錦確實不在營中,匆匆回來稟報,才知道凌自寒已經離開,只叮囑了會回來,讓自己在府中等待,可是如今已經未時,凌自寒還是不見蹤影。
南意本以為他是不是直接去了宮中,可是宮城中的暗衛(wèi)眼線傳回消息,凌自寒并未進宮。
莫不是有危險…
南意派了幾波人私下尋找,一時也沒有個頭緒,如今多事之秋,更不能大張旗鼓的尋找。
“來人,立刻去告訴北闌,讓他……”話未說完,遠處有一騎正疾馳而來,那人穿著斗篷看不清樣貌,本以為是凌自寒,但愈近看清身形并不是,南意握緊了腰間的佩劍,若是對方動手,自己便會即刻要了他的命。
那人到了凌府門前勒馬而停,翻身下馬也不說話,徑直走到南意面前,遞上一封手信。
南意將信將疑,接過打開一看,竟是凌自寒一直以來與他們傳訊的密信,這是只有凌自寒和北闌、自己才知道聯(lián)絡密碼,也只有三人會解,南意驚疑不定,抬頭看了眼前的斗篷人,他的帽檐壓的極低,在近前也看不到臉。
繼續(xù)低頭細讀,根據(jù)信中所說,讓南意立刻召回所有暗衛(wèi),令全府即刻出城,趕回凌府祖居之地蟄伏。
密信的內容讓一向不驚不懼的南意心生慌亂,這項命令幾乎算是逃命的意思,莫非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凌自寒竟然要舍棄奉仙的一切,和多年的謀劃。
南意想要問什么,但對方已經翻身上馬匆匆而去,并未留下只字片語,反復端詳密信,確實是凌家獨有的密碼,根本無人會仿,而凌自寒也不會是因人脅迫而寫下,若是脅迫,是有另一套解密的。
反反復復看去,正滿心驚疑,忽然南意注意到了密信某一處。
這個寫法并不是凌自寒常用的筆端,但南意非常熟悉,這是她才會的寫法。
可是她不是……
莫非………
南意一向了解她,知道她絕對不會加害凌家,她寫信而來,并且讓人直接遞到自己手上,想來是對局勢了然,說不定凌自寒也在她的控制下……
該不該信她…
南意死死捏著密信,心中思緒翻騰,良久輕笑嘆道:
“罷了罷了,用我們數(shù)十年情誼,我便信你一回?!?p> 南意定了主意:“來人,立刻召回北闌和全部暗衛(wèi),令暗衛(wèi)出城隱匿。”
那人一愣,似有猶疑。
“讓北闌即刻回來,我自會跟他說。”
“是?!?p> 見身影急急去了,南意回身吩咐道:“下令全府收拾簡單行裝,分批出城,絕不可引人懷疑?!?p> 南意遠眺宮城方向,那里想來已經動手,也不知道有何變數(shù),但此刻也別無他法。
阿然,若是騙我,我就去汨桑拆了你的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