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江晴眼底閃出一絲狡黠,手托腮,支著一條腿,半躺著,極不安分的眼神盯著文馨,笑容詭異……
不安分的眼睛看得文馨渾身不自在,他猛然坐起來,抓過身下的枕頭就狠狠砸去,怒目瞪去,像是在警告。
本來有些睡意的魏江晴一下子被砸清醒了,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眉頭也皺了起來,一臉無辜的看著文馨,想氣卻又氣不起來,呆了,久久沒有動作。
文馨此刻后悔至極,真是自作自受啊,好好的,為什么要來住這個鬼地方?
沉默半晌,魏江晴回過神來,摸了摸被砸疼的腦袋,一臉委屈道:“兄弟,你下手這么狠???”
文馨冷聲道:“寢不語!”
魏江晴本來還想哼嗔兩聲,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只好悻悻“哦”了一聲,乖乖躺了回去。
夜色如墨,萱廬透著暖黃亮光,將屋內溫度升到極至。
魏江晴似溺水一般,胸口沉沉的,感覺呼吸困難,撲朔迷離的眼底蒙起了一層水霧,眼前景象都模糊了……
“江晴,走,我們去玩?!?p> 山下有清潭,冷洌透清涼,潭邊有荷塘,蓮蓬生蓮子。兩個小身影,約莫八九歲,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腳步,向荷塘里扔下一塊石子,“啪”的一聲,大鏡子般的水面晃動起細碎的銀光,碎了。
脫去鞋襪,挽起褲腳,下荷塘摘了一大把蓮蓬,飽滿的蓮子如一顆顆晶瑩璀璨的翡翠珠子鑲嵌其中。
“江晴,給!”
剝著蓮蓬,吃著蓮子,入口苦中帶了些甘甜。
“江晴,快下來,好多魚!”
“啊?”岸上的人大驚,嚇了一跳,什么?要下水?
“啊什么,快下來!”
水是澄藍澈底,山是裊娜迎人,溪流幾曲,就有幾簇葦叢在那里點綴,偶爾還有幾只翠鳥停在上面。
捧起一捧水潑到臉上,舒服極了,你一捧我一捧,兩人便打起水仗來,笑聲飄蕩在小溪里,荷塘里,傳得遠遠的,驚起山中一群飛鳥。
只聽“撲通,撲通”兩聲,水上激起了一陣陣浪花,都跳進了水里潛了下去,又“嘩啦”一下子竄出水面。
“湛哥!水好涼!”
“……”
“湛哥,你在哪?”
“湛哥?”
回應他的,只剩下身旁的淙淙流水。
忽然水面出現(xiàn)左一個右一個的漩渦,像一個個圈套,要往東,它偏扯向西,瞬間將他卷進了水底……
“救命……”
魏江晴猛然從噩夢中驚醒,愣了不知多久,才稍稍從剛才的恐慌中安靜下來,心里道:“又是這個夢?”
喃喃叫著一個名字“劉湛”,豆大顆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不經意流入口中,咸咸澀澀的。
“做噩夢了?”
地上悠悠傳來一聲問候,魏江晴一怔,擦掉額頭的汗,他故作鎮(zhèn)定道:“太熱了,熱出的汗,你……怎么沒睡???”
文馨道:“失眠?!?p> 魏江晴冷笑一聲,道:“切,失眠的人,連做噩夢的資格都沒有!”
文馨:“……”
地上那人心里鄙視了一句:“做個噩夢都不敢承認?!?p> 魏江晴披了外套,道:“太熱了,我出去涼快涼快!”
出了萱廬,搞清楚了東南西北,他走到西邊的墻前面,右手食指在墻上連續(xù)不斷的畫圓圈。邊畫邊喃喃自語:“夢到不祥,畫在西墻,太陽一出,化為吉祥?!?p> 文馨坐在地上,聽著墻角低低私語,豈不知她也做了一個夢,夢里是那個木屋。
直到東邊的天空出現(xiàn)了魚肚白,初冬的清晨,總是那么安靜,喧鬧的溪流也安靜了,天空飄起了綿綿細雨,顯得更冷,更蕭條。
低矮的天空陰云密布,銀杏掉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樹干直刺天空,幾只寒鴉立在枝頭一動不動,凍僵了似的。
算算上山有三四天,不知道八荒武館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學生?文馨盤算了許久,看了一眼睡得死死的魏江晴,輕輕起身、穿鞋、取劍、掩門,縱著她那時靈時不靈的靈力御劍返回八荒武館。
——云霧城——
八荒武館前,一抹贏弱嬌小的身影正吃力拖著一個比自己身型還要大的沙袋,她的五官緊擰,她只能用拖,不用多疑,肯定是扛不起來的。
從萱廬出來,她飛到半空靈力突然耗罄,差點沒摔死,幸好掉在一處蘆葦叢,才沒有傷筋動骨。
天上剛剛還是綿綿細雨,突然下大了起來,像銀針一根根扎進地板里,融了進去,看不見了。
“小胳膊小腿的還要逞強扛沙袋?要不要叫幾個人幫你???”斗笠寬寬低低的帽檐,遮去了大半張臉,一名江湖俠客在抱著個卷軸站在她身后冷嘲熱諷。
沒了靈力,體力自然不如男子,她心里本來窩著火,加上濕漉漉的雨水粘濕了頭發(fā),很不舒服,一聽這話就更不舒服了,頭也不抬,張口就懟了一句:“誰家的狗沒拴住,出來多管閑事!”
斗笠下的臉一驚,沒想到這小子很是牙尖嘴利。道:“小小年紀這般伶牙俐齒,是不是想拔牙了?”
文馨起身瞟了斗笠下的半張臉一眼,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道:“來,有本事拔一個試試?!?p> 整個云霧城還沒有聽說誰敢動八荒武館的人的,更何況還有安則清這位館主坐鎮(zhèn)。一襲藍白撞色束袖對襟校服,左胸方方正正繡著“八荒”兩個篆字,這是八荒武館的招牌,出來混,看到這兩個字,江湖上的人也會承讓三分。
那人不氣不惱,反而笑道:“哦呦,小子你真是囂張啊,把你家大人叫出來說話?!?p> 文馨道:“不用叫大人,我就可以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剛好今天手癢,拿你試試招?!?p> 她似乎忘了沒有靈力的事,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撩開遮面的斗笠,倒要看看哪個大言不慚的要拔她的牙。
那人身形一閃,旋即躲開文馨,他披肩的長發(fā)被掌風輕輕帶起,抬手又壓了壓帽檐。
見他閃躲,還把帽檐壓得更低了,文馨冷聲道:“丑八怪嗎?見不得人?”
她當然感覺到自己剛才軟綿綿一掌了,此刻不禁心慌。收手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硬著頭皮,又拍出軟綿綿的一掌。
魏江晴手中的卷軸一架,旋即又躲開,卻不還手,嘻嘻笑道:“是啊,我怕你看見我,會嚇死!”
文馨道:“那一定丑陋至極了?!?p> 她不再廢話,舉手拔起背后的劍就打了起來,沒有靈力還不能用蠻力嗎?道:“有本事別躲?!?p> 見招拆招,只防不攻。斗笠人像是故意調戲她,道:“不躲就不躲,你也得追得上啊。”
文馨被他繞得團團轉,腳步有些亂。斗笠人哈哈笑了兩聲:”八荒武館都是一群像你這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廢物嗎?”
文馨生氣了,手里的劍招也亂了,追不上你我還扎不死你?道:“辱我不可以,辱八荒武館更不可以!藏頭縮尾的鼠輩,看劍?!?p> 斗笠人道:“那就看看你都學了些什么三腳貓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