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這里畫的是我要找的小紅蛇
“叔叔,叔叔……”忽然,有人奶聲奶氣地在喊。
喬佚望過去,見是一個四五歲年紀的小童,拉著當歸的衣裳,仰著頭問:“叔叔,你還記得小石頭嗎?”
當歸笑著蹲下問那小童:“哦,是小石頭呀,找叔叔什么事???”
小石頭說:“我想告訴叔叔,危婆婆那里有空房間,你可以去住,因為叔叔你送了這兩顆棗給我,我要報答你,”
他攤開手心,現(xiàn)出一顆雞蛋大的棗子來,回味著說:“我已經(jīng)吃了一個了,這棗真甜,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棗。謝謝叔叔?!?p> 都決定就在馬車上對付一宿了,當歸便沒將這小孩子的話放在心里,只摸摸他頭頂?shù)臎_天辮,敷衍道:“小石頭真乖。”
小石頭又說:“他們都說危婆婆是瘋子,但其實危婆婆人很好的,她會給我糖吃,只是總記不住我的名字。哦,她養(yǎng)了很多蛇,不過叔叔你不用怕的,她的蛇都關(guān)在籠子里,很乖的,不會咬小石頭,也一定不會咬你?!?p> 蛇!
三人神色皆變。
喬佚立刻上車又去拿了一塊黃糖,塞給小石頭,問道:“告訴叔叔,那座竹樓在哪,怎么去?”
小石頭見了黃糖,兩眼發(fā)光,一把抓過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說:“在那,在那?!?p> 他小手臂伸得直直的,指著小山坡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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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建立在小山坡之頂,形制怪異的高腳竹樓。
因是夤夜,又是下弦月,夜色昏暗,看不甚清,只依稀可辨乃是一排懸空于地面的小樓,連綿不斷數(shù)十丈長,在黑暗中看來甚是巍峨。
江離、當歸手舉火把,看著眼前一片漆黑的小竹樓,十分驚訝。
“這不是我們?nèi)A族的建筑吧?”江離道。
當歸便答:“大成西南多異族。這里雖然是沅北行省,但因為挨著西南行省,有異族人住在這里,也是正常?!?p> “異族?”
“是啊。”當歸道:“聽說有些異族就喜歡養(yǎng)蛇啊蟲啊什么的?!?p> “哦,那他們會不會知道那種小紅蛇?”
“有可能?!眴特涌诘溃瑢⒒杷某裳┤趶鸟R車里抱了出來,“走吧,上去問問?!?p> 當歸提醒:“小心點,別忘了,小石頭說住在這里的危婆婆是個瘋子?!?p> “那我來?!?p> 江離自告奮勇,小心翼翼爬上樓梯,敲響竹門,剛喊了一聲“危婆婆”,從那竹樓內(nèi)便傳出一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呼嚎聲。
江離即刻后撤,將火把橫于胸前,護著幾人。
砰一聲,那竹門打開。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老婆子沖了出來。
來勢洶洶,眼見著要將四人撞下樓梯,江離當即向她腳下拂出一陣袖風。
她撲通一聲栽倒在竹板上,卻似乎全然不知道痛,手腳并用往前爬去,一把拽住了江離。
“我兒——”她泣血般凄厲高呼,江離的劍也懸在了半空。
“兒,你終于回來了,娘終于把你招回來了……”她一手攬住江離的腳,一手還揮舞著一面小旗子。
“快,快把你兄弟,你妹妹,還有,還有娘親的乖乖寶貝小孫兒,都帶回來!娘親想你,婆婆想你……”
“原來真是個瘋子!”一道掌風將人劈暈了,江離抽回腳,道:“還是個死了兒子、女兒和孫子的老瘋婆,晦氣?。 ?p> “那還用不用進屋去找小紅蛇?”當歸問。
“那個,是什么?”站在當歸身后的喬佚則問,眼盯著瘋婆子手里的小旗子。
江離即刻拿起,一看,驚呼:“是你說的那種小紅蛇!”
轉(zhuǎn)身將旗子和火把都給了喬佚,江離又去拽當歸,“快,我們?nèi)フ倚〖t蛇!”
片刻后,二人沖了出來。
江離喘息著說:“她養(yǎng)的蛇,和你要找的蛇,差別有點大?!?p> 當歸喘息著說:“她養(yǎng)的蛇,有點大?!?p> 江離喘息著說:“她養(yǎng)的蛇,有水桶那么大?!?p> 當歸喘息著說:“她養(yǎng)的蛇……她養(yǎng)的不是蛇,是蟒!”
“但這里畫的,確實是我要找的小紅蛇!”
喬佚手執(zhí)旗子,激動地說道:“這旗上畫了蛇的這一面寫著‘仡濮’‘招魂’四字,證明這是一張仡濮族的招魂旗,另一面畫了一幅山水圖,山之上有‘竹桐’二字,水之下有‘赤溪’二字,應該是指一座叫竹桐的山,山下有一條叫赤溪的水!”
“那這仡濮族、竹桐山、赤溪水,都在哪?”江離問。
喬佚愣住。
“在西南,竹桐山在西南行省北側(cè)?!闭f話的,是當歸。
喬佚側(cè)頭,愕然望著他。
“好?!苯x重重一拍當歸肩膀,“果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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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連夜趕路,從沅北行省向西,天亮時便進入了西南行省,到中午時,到達了渡州。
“到哪了?”成雪融難得清醒,問道。
每回醒過來,她總要問這么一句。
“西南渡州?!眴特鹚?,又說:“雪兒,再堅持堅持,我們已經(jīng)找到小紅蛇的線索了?!?p> 成雪融強顏笑了笑,“是嗎?可是,我怕我堅持不下去了。無雙,我記得上一次問你的時候,你說還沒到沅北呢?!?p> “是,可是……”喬佚呼出一口氣,低聲說:“也不過兩天而已。”
“誰會一睡就是兩天?。俊背裳┤谛?,眼眶卻紅了,“或許,這一次再睡過去,我就沒法再醒了?!?p> 喬佚不應,埋首搖頭。
“無雙,我死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她問。
“你不會死。”
“可我覺得我快要死了?!?p> “不,你不會死。”喬佚堅持。
“唉,”成雪融無奈,嘆氣惋惜說:“早知道要英年早逝,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該把你推.倒,也好多快樂幾年,你說是不是?”
“是。”
成雪融怔住。
她只是說句玩笑話,想哄一下喬佚,不是想讓喬佚自責。
“不是的?!彼忉?,“其實,我心里想的是,早知道會這樣,就不招惹你了?!?p> 她握住喬佚的手,認真的眼神看著他,一字一頓,說道:“無雙,我死了以后,你不要忘了我,但也不要天天想著我,可以傷心,但要早些從傷心里走出來,畢竟,你的人生還很長?!?p> “我的人生……或許并不長。”
“嗯?”成雪融一驚。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p> “什么事?”
喬佚不答,抬手,狠狠一口就咬在了自己的臂上。
“嘶——”吃痛驚呼的卻是成雪融。
“果然?!眴特恢约耗芨袘匠裳┤诘耐?,卻不知成雪融能不能感應到他的痛,幾天來心里一直有懷疑,現(xiàn)在一試,終于確定了。
“明白了嗎?”他問。
她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會這樣?我……我和你……”
“這就是為什么,你出了事,我能趕過去救你的原因。既然你痛我也痛,那么你死,或許我也會死。”
“一……一尸兩命……啊,不是,一……一死死一對???”成雪融抱著頭,驚得語無倫次,“這是金手指嗎?我要死了才給我開個金手指?可前一刻開了金手指免我一死,下一刻就讓駙馬陪著我死,有卵用啊?啊,地獄鬼少了是不是?等著我去做貢獻是不是?”
“什么時候開始的?”她忽然問,盯著喬佚。
喬佚搖頭。
“是那一夜!只有那一夜!”
若說她與他之間有什么與旁人不同的,便是他們共有那極致一夜。
她捂住臉,真的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對不起,那一夜是我錯了,我害死你了……”
“不?!眴特滤氖?,褐色眸光看進她眼里,微笑,道:“我永不會忘記那一夜的你?!?p> .
篤篤篤。
車廂被人敲響,當歸的聲音傳了進來:“小侯爺,剛好趕上飯點,不如吃頓熱乎的再趕路吧?!?p> 喬佚掀開車簾,當歸一看,驚喜道:“啊,姑娘醒了?!?p> “我醒了?!背裳┤趩枺骸拔覀円s路去哪?”
“竹桐山。”當歸答,然后望了成雪融一眼,問:“姑娘可知道竹桐山?”
成雪融茫然搖頭。
“那竹桐山下的望高縣呢?”
“望高縣?”成雪融臉上茫然神色更甚,她皺著眉苦思,喃喃道:“我應該知道的,對不對?望高縣,這個名字很熟。”
“當歸,你話太多了?!边@時,江離走了過來,臉色微黑。
“是。”當歸神色一凜,立應,然后又笑了,玩笑般說道:“啊,太餓了,話才多了些。”然后跟著江離走進了客棧。
喬佚首先下了馬車,將要去扶成雪融時,成雪融忽然“啊——”了一聲。
“望高縣!我母……”又頓住,望了望左右兩邊的行人,壓低了聲音說:“無雙,我母妃就是望高縣人!”
喬佚應嗯。
成雪融問:“你不意外?壞人放出來咬我的一條蛇,竟然引著我回到我母妃的故鄉(xiāng),你不意外嗎?”
喬佚答:“意外,但最意外的并不是這個?!?p> “最意外的?”成雪融哦了一聲,悠遠目光投向坐在客棧內(nèi)跟小二交談的當歸身上。
有關(guān)她母妃的事,在前朝后宮都是忌諱,極少有人提起,這也是為什么她會想不起望高縣是她母妃故鄉(xiāng)的原因。
可當歸,作為一個漂泊江湖的人,竟然能夠知道這些皇家秘諱,當然應屬最意外。
“還有更叫你意外的,”喬佚一邊扶著成雪融往里走,一邊對她耳語,“他知道西南多異族,也清楚竹桐山的位置,而對此,江離并不意外?!?p> 成雪融又哦了一聲,悠遠目光投到坐在當歸上首的江離身上。
“至于江離,作為殺手時,他的原則是,絕對不接任何與皇室、政.治有關(guān)的單子?!?p> “但我相信他們。”最后,喬佚說。
“那我相信你?!背裳┤趧t說。
蒲芹
重要人物即將出現(xiàn),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