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啞巴族女（修正）

　　晚飯飯桌設(shè)在另一間竹屋，專程宴請成雪融、喬佚、江離、當(dāng)歸四人。

　　宴請方共有三位，除了族長、烏伽什外，另又多了一位姑娘，同樣穿著對襟布衣、灑腳褲，高高盤著發(fā)，遍插銀飾。

　　她對著族長頷首致意，烏伽什則對著她頷首致意。

　　三人關(guān)系一目了然：族長最尊，這位姑娘次之，烏伽什墊底。

　　也因此，她身份已是呼之欲出，雖然她年輕得讓人驚訝！

　　果然，剛坐下，便聽族長介紹道：“這是老身的女兒，現(xiàn)任的族女，下任的族長?！?p>　　族女對他們微笑致意。

　　族長又對族女道：“這四位是我族貴人，他們將幫助我們?nèi)せ剡z失的先祖遺跡，清理門戶，因此，我已將烏伽他四人借給了這位姑娘?！?p>　　族女聽了，還是微笑點(diǎn)頭。

　　烏伽什則插嘴道：“族長大人，阿儺給我取了字，叫十五，您以后不要叫我烏伽了，叫我的字，十五。”

　　烏伽什一邊得意地說著，一邊望向成雪融。

　　成雪融一邊尷尬地聽著，一邊望向喬佚。

　　喬佚置若罔聞，只盯著眼前一碟蘑菇醬。

　　臉色有點(diǎn)小黑。

　　“是，正是叫阿儺?！焙鋈?，族長突兀地說了這么一句。

　　成雪融等四人都望了過去，驚訝地看到族女正對著族長比劃著雙手。

　　她竟是，啞巴？！

　　只聽族長又對她說：“只是為了它‘長壽’的寓意而已?！?p>　　族女仍是擰著眉。

　　烏伽什則又望向了成雪融，族長從善，當(dāng)下就改口叫了他的字，他為此開心，笑得眼睛都幾乎不見了。

　　成雪融：“……”

　　總覺得身邊那位情緒不大對，到底怎么回事？

　　她身邊那位夾了一筷子菜，重重地放到她碗里。

　　她“呵呵、呵呵”地笑，一邊夾起碗里的菜往嘴里送，一邊說：“我……不大會取名字，那就是隨口一說，那個(gè)……十五他……”

　　她愣住。

　　喬佚到底給她夾了什么？

　　她嘴里到底吃了什么？

　　“蘑菇醬？”她驚訝地看著桌上的那一碟紅亮誘人的人間至味。

　　“你還帶了這個(gè)過來？”她問喬佚。

　　“這是族長大人做的，不是小侯爺帶來的?！睘踬な泊鹚?。

　　卻讓她更加驚訝。

　　“這是族長大人您……您做的蘑菇醬？”

　　為什么跟阮嬤嬤做的一模一樣？

　　“蘑菇醬是我仡濮族家家必備的下飯小菜，但凡我仡濮族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會做，老身自然也不例外?！弊彘L答道。

　　“這么說，會做蘑菇醬的，都是仡濮族人？”

　　“那也不一定。我仡濮族人遍布西南行省各府、州、縣，其中更不乏與其他族人雜居、通婚的，這蘑菇醬的做法，早已不是我仡濮族獨(dú)有。”

　　“哦。”族長這樣說，成雪融就覺得通了。

　　她決定，回到鎏京后一定要問問阮嬤嬤是不是西南人氏。

　　說來慚愧，阮嬤嬤雖是她乳母，她卻只知阮嬤嬤不是鎏京人士，從未問過她從哪來、過往如何。

　　正想著，身側(cè)喬佚忽然開口：“族長大人，喬佚在此借花獻(xiàn)佛，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謝您相助阿儺之恩?！?p>　　他舉杯一敬，又道：“再借此向您辭行，軍中有要事，我需連夜回營?！?p>　　“你要走了？”驚訝的，是成雪融。

　　“這么急？明天再走好不好？我還沒有……”她雖欲言又止，卻又是嘟嘴又是挑眉的，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擅離軍營是死罪，他已經(jīng)犯罪半個(gè)月了?！苯x道。

　　族長說話時(shí)他插不了嘴，終于逮著機(jī)會開口了，立刻說了句狠的。

　　成雪融卻已知內(nèi)情，立刻懟了回去：“那也不急在這一晚上啊，不是裝了病，還讓杜參將、蔡參將用易容術(shù)在那頂著了嗎？”

　　“是賜婚圣旨到了軍營，同時(shí)皇上口諭宣小侯爺回京，是吧？”族長忽然問。

　　族長又一次未卜先知了，但喬佚已是見怪不怪，答道：“正是。傳旨、傳圣喻的黃門太監(jiān)已在我軍中等候數(shù)日，只怕再拖就要露餡了?！?p>　　“那好吧?！背裳┤诒悴粓?jiān)持了，而是說道：“那我跟你一起走吧?！?p>　　“啊，阿儺你要走啦？”驚訝的，換成了烏伽什。

　　“你才剛回來，你多住幾天好不好？寨子里有很多好玩的，你喜歡玩什么，我都可以帶你去玩。”烏伽什說道。

　　成雪融：“……”

　　玩？小孩子才喜歡玩！

　　你身邊那位族女雖然不是小孩不會說話，但雙眼水靈靈地，時(shí)不時(shí)就往你身上瞟，她肯定很喜歡跟你玩！

　　但族女尊貴僅次于族長，她不敢冒犯，只敢哄烏伽什小朋友，“十五喜歡玩什么，自己去玩好不好？姐姐還有事，沒時(shí)間陪十五玩。”

　　烏伽什哼一聲。

　　“阿儺，你這樣跟我說話，是當(dāng)我小孩嗎？”他問。

　　“我才沒有喜歡玩，我是看你喜歡玩，我才說要帶你去玩的?！彼f。

　　成雪融：“……”

　　得了，原來不是她拿他當(dāng)小孩哄，是她被他當(dāng)小孩哄。

　　可是……

　　“等等！”成雪融不解地問：“什么叫我才剛回來？什么叫你看我喜歡玩？你從哪看到我喜歡玩了？”

　　貌似他們今天才剛認(rèn)識，好吧？

　　烏伽什卻理直氣壯答：“我當(dāng)然知道啦，那時(shí)候……”

　　他忽然閉嘴不說了，心虛地望向族長。

　　成雪融早就感覺烏伽什對她的態(tài)度很奇怪，于是也跟著望向了族長。

　　族長慢悠悠說道：“烏伽，你忘了嗎？你今天才剛起了誓?！?p>　　“起誓？”烏伽什立刻反應(yīng)過了，眉飛色舞道：“對，我起了誓了，我必須跟著阿儺，阿儺你去哪我就去哪。”

　　成雪融：“……”

　　這不是禮物，這是跟屁蟲！

　　那一邊族女已經(jīng)轉(zhuǎn)向?yàn)踬な部焖俚卮蚴謩荨?p>　　烏伽什不停點(diǎn)頭，最后說道：“嗯，我們都用蠆刑起誓了，要隨侍她身邊、護(hù)衛(wèi)她周全、聽從她調(diào)遣?！?p>　　族女聽了，雙眼慢慢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成雪融。

　　成雪融很不得在地上扒條縫兒鉆進(jìn)去。

　　搶人家的祭司，奪人家的玩伴，真不是一般的心虛啊。

　　“那個(gè)，不用了?！彼忧拥卣f，怯怯地對著族長和族女?dāng)[手拒絕。

　　“我這兒有武藝過人、相貌過人、見聞過人的三位隊(duì)友，剛好湊一桌，不能再來人了?！彼种竸澾^去，將喬佚、江離、當(dāng)歸三人都指了。

　　“所以族長大人一片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真的不用了，如果需要，我再寫信給您，讓您給我派人，如何？”她問。

　　“不如何?！弊彘L道：“跟在你身邊的人，單有武藝、相貌、見聞，還不夠。其他三個(gè)就暫時(shí)算了，但烏伽乃是蠱、毒、醫(yī)三道全懂的，是這一輩的四位祭司中最佼佼者，起碼讓他跟著你吧，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p>　　“嗯嗯嗯！”烏伽什對著她使勁地點(diǎn)頭。

　　喬佚竟也說：“那就讓他跟著你吧?！?p>　　“嗯嗯嗯！”烏伽什對著她又使勁地點(diǎn)頭。

　　成雪融就愣了。

　　喬佚有多膈應(yīng)烏伽什，難道她會看不出來嗎？

　　“你的安全最重要，你確實(shí)需要一個(gè)蠱、毒、醫(yī)三道全懂的仡濮族祭司跟在身邊?！眴特忉尩?。

　　“嗯嗯嗯！”烏伽什對著她繼續(xù)使勁地點(diǎn)頭。

　　“而且，你也不必跟我回營。皇上宣我回京，我并不能在軍營多呆，時(shí)間緊迫，你不如直接去鎏京，看看該如何對付百里云帆?！?p>　　“嗯嗯……嗯？”烏伽什對著她正要第四次使勁地點(diǎn)頭，點(diǎn)到中途，忽然頓住。

　　“你說什么？”他又是一驚一乍地，大喊：“阿儺你要去鎏京？”

　　“嗯，嗯嗯?！边@回，輪到成雪融對他點(diǎn)頭了。

　　“太好了！族長大人，我也可以去鎏京了，是不是？我終于可以去鎏京了，是不是？”

　　“是?！弊彘L看著烏伽什，微笑著，肯定地點(diǎn)頭。

　　“族女大人，”烏伽什大笑著向族女許諾，“我要去鎏京了，我回來的時(shí)候給你帶韻錦記的糕點(diǎn)，你是想要如意糕還是吉祥果，想要桂花糕還是玫瑰酥？”

　　成雪融等四人都愣住了。

　　韻錦記是鎏京最負(fù)盛名的餅家，價(jià)格稍貴又不算太貴，易于保存且便于攜帶，確實(shí)享譽(yù)一方。

　　但這一方，應(yīng)該不包括遠(yuǎn)隔千里的竹桐山。

　　那烏伽什是如何知道韻錦記的呢？

　　只聽烏伽什撓著頭又說：“啊，傻子才會做選擇，我們當(dāng)然全都要?。　?p>　　族女卻低著頭、壓著手，看上去微有些郁郁。

　　.

　　晚飯過后，喬佚便準(zhǔn)備啟程出發(fā)了。

　　成雪融厚著臉皮去找族長要了一壇子蘑菇醬讓他帶走，他不要，但眼見著成雪融不顧圍觀當(dāng)場就要與他吻別，竟抱著壇子飛上了馬，恨不得馬上生雙翅、馬下踏飛云，能立刻帶著他遠(yuǎn)遠(yuǎn)遁走。

　　成雪融看著被秀恩愛嚇得落荒而逃的心上人，感慨在古代談戀愛真是不夠痛快。

　　身后右側(cè)，江離不解地問：“唉，當(dāng)歸你說小侯爺為什么要跑？”

　　身后左側(cè)，當(dāng)歸不解地問：“啊，江離你說小侯爺為什么不跑？”

　　身后右側(cè)，江離了然地答：“哼，當(dāng)歸你笨啊，情敵身邊繞，隨時(shí)挖墻腳，他當(dāng)然不能跑??！”

　　身后左側(cè)，當(dāng)歸了然地答：“嘿，江離你才笨，情敵用處多，看著不能說，他不如干脆跑??！”

　　“我說你們兩個(gè)，”成雪融轉(zhuǎn)身，看著一左一右、一抱胸一插兜站在那耍嘴炮的兩個(gè)，感慨道：“你們真是殺手界的一股泥石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