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求學(xué)，懵逼郭顯仁

　　路途長遠(yuǎn)、時(shí)日長久，馬夫老郭盤算著有沒有可能在路上就把那暗號、秘鑰和骨灰壇統(tǒng)統(tǒng)弄到手，然后再把反賊就地正法了，先立他一個大功！

　　想了想，覺得不大可能。

　　于是盤算著，能不能在路上跟那最不會演戲、最單純、最笨的男匪頭混熟了，騙他約了那反賊主子出來，他再借機(jī)把反賊主子一刀殺了，依舊能算一個大功！

　　當(dāng)然，郭顯仁所有的盤算都落了空。

　　.

　　從六月十八起，路上九天，成雪融等六人天天躲在馬車?yán)锊怀鰜怼?p>　　郭顯仁為了打探消息，親自給他們送了食物和水過去，可每次都是那滑不溜秋的當(dāng)歸、金銀花出來接，根本不見女匪首、男匪首。

　　六月廿六，作為梨園中名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劇團(tuán)，初蕾戲班果然很順利地進(jìn)入了沛寧府。

　　進(jìn)入沛寧府地界后，郭顯仁又一次屈尊，去問成雪融府邸何在。

　　“不急，我們先找個客棧住下，我差個丫鬟回家去通報(bào)，讓管家明天備好八人大轎來接我們?！?p>　　郭顯仁也知這根本就只是個借口，便也假裝信了。

　　于是，成雪融六人破天荒地下了馬車，昂首挺胸，領(lǐng)先走進(jìn)了大順客棧。

　　小二滿臉堆笑上前來問：“客官，您幾位？哦，后面這些……一起的？”

　　成雪融沒正面回答小二的問題，而是很詳盡地解釋說道：“他們是莊州初蕾戲班的，說是要來咱沛寧府演出?！?p>　　“哦?！?p>　　小二心道，原來是戲班，難怪來的人這樣多，估計(jì)得要兩大間大通鋪了。

　　又注意到成雪融說了個“咱”字，殷勤地問：“幾位是回鄉(xiāng)吶？”

　　此刻除成雪融著白衣、簪銀飾外，其余幾人穿的都是往日便衣，看著也不像是帶孝的人。

　　于是便答：“回鄉(xiāng)，我們在沛寧府可是有家業(yè)的，只是爹爹常年帶著我們四處行走經(jīng)商，近些年才少回來了而已。”

　　小二又哦了一聲，說了好些奉承的話。

　　郭顯仁一聲不吭跟在后頭，心想這反賊幾人總歸是滿口胡言，也不必管他們胡言些什么，只要不跟丟就好了。

　　又聽成雪融吩咐道：“小二，我們要六間客房，再送一桌酒席到我房里來。”

　　“好嘞，客房在這邊，客官您隨我來?！?p>　　小二殷勤地走在前頭領(lǐng)路，一邊朝樓下吆喝：“貴客六位，上房六間，廚房整治一桌酒席送到客房。”

　　.

　　成雪融等六人在客房里一邊吃飯一邊密謀，全不管郭顯仁在外邊如何蹦跶。

　　“他還能如何蹦跶？不外乎是一邊差了人去打探滿園的消息，一邊留下人在這兒盯著我們?！背裳┤诘馈?p>　　滿園，本是沛寧府首富韓卓斐的避暑院子，被征了去當(dāng)作建元新帝的行宮。

　　打探滿園，就是打探忠親王和鎮(zhèn)南候。

　　“隨他打探吧。他怕打草驚蛇，又是在滿園外頭，能打探到什么？這事兒還得靠我，等我吃飽了，我?guī)蛶退??！?p>　　就算是吃飯，烏伽什懷里仍抱著那翠竹樣青花白瓷罐。

　　聽了成雪融的話，滿眼崇拜地看著她，“啊，阿姐你真好，那個‘箭無虛發(fā)’那么追你，你還肯幫他?！?p>　　江離立刻嗤了一聲，大概又是在心里大罵小單蠢了。

　　當(dāng)歸則笑了笑，笑聲清朗好聽，“十五，你對你阿姐，好像有點(diǎn)誤會?！?p>　　“誤會？什么誤會？”烏伽什茫然又無辜地看看當(dāng)歸，又看看成雪融。

　　成雪融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咳咳，那個……十五，現(xiàn)在吃飯呢，你就把劉老漢的骨灰放下吧，總抱著干什么，還怕丟嗎？”

　　烏伽什搖搖頭，“不是怕丟，是死者為大。族長大人說了，人死而有靈，我們不能慢待死者?！?p>　　“好吧，隨你吧?！?p>　　反正她說這話，也只是為了打破尷尬而已。

　　.

　　飯后，成雪融開了房門出去，隨意抓了一個在房間外晃悠的“戲子”，問：“你們梅班主住哪個房？麻煩帶我前去拜會?！?p>　　那“戲子”將他們帶到梅淺芳房間，其實(shí)并不遠(yuǎn)，就在成雪融客房的斜對面。

　　剛進(jìn)去，才互相見了禮，敲門聲又響起。

　　郭顯仁那刻意壓低了裝作馬夫老郭的嗓音傳了進(jìn)來，“梅班主，聽說您找小的？”

　　梅淺芳先是一愣，然后又反應(yīng)了過來。

　　“是，我有些事想問你，但也不怎么要緊，不巧我這兒有客，你就進(jìn)來等會兒吧?！?p>　　于是，包著頭巾、滿臉胡茬的郭顯仁含胸駝背、低眉順眼地進(jìn)來了。

　　一進(jìn)來，便聽到烏伽什受驚了一般地大嚷：“快，門閂，閂上！”

　　于是郭顯仁掉頭去插上門閂。

　　剛往里走到內(nèi)間，烏伽什又受驚了一般地大嚷：“還有窗，快，關(guān)窗！”

　　于是郭顯仁轉(zhuǎn)身再去關(guān)上了窗。

　　他心中惴惴，拿不準(zhǔn)那男匪首要關(guān)門關(guān)窗做什么？

　　難不成，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要在密室之內(nèi)將他暗殺？

　　可他不是孺子書生，就算以一敵六，反賊們也難一擊即中；

　　而他的人早已將這客房、客棧包圍住了，只消他一聲大喊，將士們破門進(jìn)來，最先死的還是反賊。

　　郭顯仁這么一想，覺得心安了些，也不怕反賊作妖了，便耐著性子聽成雪融和梅淺芳聊天。

　　成雪融問：“我知道戲臺上有生、旦、凈、末、丑五行當(dāng)，那俊書生是生，那俏姑娘是旦，卻不知那凈、末、丑是什么？”

　　梅淺芳答：“俊書生指的是小生，還有戴髯口的須生、勾紅臉的紅生、舞刀槍的武生，都是生角；那旦角也是，除了演俏姑娘的青衣、花旦，還有老旦、武旦、刀馬旦；”

　　梅淺芳端坐茶案邊，一邊偷瞄著郭顯仁，一邊回答著成雪融。

　　見郭顯仁始終低著頭，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不耐的情緒來，便大著膽子，詳詳細(xì)細(xì)地把生、旦、凈、末、丑五行當(dāng)給說了個全。

　　“至于那凈、末、丑嘛……”

　　梅淺芳吧啦吧啦說了半天，剛說完，成雪融就又問：“哦，那還有一個，叫……唱、念、做、打，那又是些什么呢？”

　　“那是‘四功’，是唱戲的基本功，就是唱腔、念白、表演、武打?！?p>　　梅淺芳又偷瞄了下郭顯仁，發(fā)現(xiàn)郭顯仁仍低著頭。

　　他摸不清這伙反賊問這些專業(yè)的東西做什么，也不知郭顯仁那低著頭心里會是在想什么，本著不能讓反賊瞧出端倪的決心，于是他口若懸河地繼續(xù)普及了一番梨園知識。

　　偏那女匪首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問的很是勤快，梅淺芳當(dāng)然是有問必答，但就這么糊里糊涂地讓人這么纏著問了大半個時(shí)辰話，他心里也有點(diǎn)怕。

　　就怕那性子暴躁的郭少帥會忽然跳起來破口大罵：“反賊少啰嗦！”

　　“真是的，好啰嗦??！”

　　果然，類似的聲音響起來了。

　　梅淺芳望過去，卻見不是郭顯仁，乃是反賊。

　　是江離，他和當(dāng)歸一起守在自進(jìn)了客房就如臨大敵的烏伽什身周，聽著成雪融向梅淺芳請教梨園知識。

　　聽到這里，終于聽不下去了，轉(zhuǎn)身就走，“你們小聲點(diǎn)，我要去外間睡覺?！?p>　　他率先走出外間，搬桌子、拉椅子，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之后，果真讓他簡單地拼了個地方，躺上去就睡了。

　　烏伽什跟著當(dāng)歸也走了出去，桌椅都被江離占用了，便可憐兮兮地抱著那從不離手的骨灰壇坐在角落打瞌睡。

　　郭顯仁也看糊涂了。

　　可再想想，不管那女匪首她問東問西的問什么，總歸是在他郭顯仁的眼皮子底下問的，出不了幺蛾子；

　　還有那男匪首，就算抱著骨灰壇去了外間，那也是在客房內(nèi)，是在他郭顯仁帶來的兵的包圍下，也出不了幺蛾子。

　　于是郭顯仁又放心了些。

　　反倒是站在成雪融身后的金銀花不滿了，冷哼了一聲，附身到成雪融耳邊說：“主子，您看看他們，怎么這樣子？”

　　成雪融身后另一個丫鬟夏枯草便立刻拉了拉金銀花的袖子，更低了聲地說：“瞎說什么的，那可是我們的少爺呢。”

　　二人這才消停。

　　成雪融但笑不語，側(cè)頭掃了外間一眼，又問梅淺芳：“梅班主，你方才說的那些臉譜可都把我說糊涂了，什么黑臉白臉、金臉銀臉，你能不能說幾個戲臺上的角兒讓我對對號？”

　　“哦，好，好?！?p>　　梅淺芳依舊先瞄了郭顯仁一眼，見郭顯仁還是低著頭沒反應(yīng)，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梨園知識普及工作。

　　這一輪知識一普及又是大半個時(shí)辰，等成雪融勤學(xué)好問地還要再問時(shí)，外間睡懶覺的江離終于發(fā)飆了。

　　“問問問，問夠了沒有？你留在這慢慢問個夠吧，當(dāng)歸、十五，我們先走?！?p>　　“主子，我們也走吧?！苯疸y花道。

　　“是啊主子，梅班主叫了下人來要問話的，可因?yàn)槲覀冊?，等了好久呢。”夏枯草道?p>　　“哦？哦！”

　　成雪融似乎這才終于看到了馬夫老郭，忙向梅淺芳道歉告辭，“打擾班主了，班主您先忙，我先走了?！?p>　　梅淺芳醒目地很，立刻接話道：“姑娘客氣了，老郭，你送送客人。”

　　于是，郭顯仁“目送”了成雪融等人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