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舍身守城門
當(dāng)歸不愿與江離決裂,便托了成雪融來轉(zhuǎn)述。
意在叫江離意識到北越國岌岌可危,利用他的愛國之心,逼他回國繼位。
只不過,他一番對北越的時局分析、一番苦口婆心。
到了成雪融這里,再讓她一番轉(zhuǎn)換、利用,就把借兵變成了出使,把合作變成了威脅。
而且,這兵力上也大大占了便宜。
借兵那就是萬數(shù)起,出使嘛,千兒八百的就撐死了。
成雪融為了少讓衛(wèi)子凌占便宜,也是刷新了不要臉的下限。
原本是和和氣氣地跟人商量。
“我大成要解決北越屯兵威脅、所以支持你這無權(quán)無勢的九殿下回國奪位?!?p> 現(xiàn)在卻成了流里流氣地威脅。
“九殿下你要不回國奪位、主持大局、跟我大成哥倆好、我大成就幫著別人滅了你!”
九殿下的臉黑沉沉的。
董志林的臉卻盡是生動光采。
“攘外必先安內(nèi)?好,高見,殿下高見,微臣明白了!”
“那就好。”
看董志林如得醍醐灌頂,成雪融也露出了欣慰微笑,真心敬佩自己坑得一手好隊友。
又喊:“江離?!?p> 門外的江離冷哼一聲,不看她。
她道:“江離,董志林一個人回不了鎏京,你幫個忙,和當(dāng)歸一起護(hù)送他回去,好嗎?”
“哼,你想得……”
江離想也不想便要拒絕,但拒絕的那最后一個“美”字,在將出口時又讓他咽了回去。
欒皇后、欒國舅這姐弟倆真是夠能作的。
北越國土是大,但限于自然條件,從根本上就打不過大成。
幸得大成對北越那冰天雪地的不感興趣,百余年來就讓喬家軍鎮(zhèn)守著西北,并無覬覦,兩國因此相安無事。
這次,大成的臣屬國周堯國和大成的皇叔、大成的侯爺聯(lián)手造反,這事原本跟北越國沒關(guān)系。
可欒皇后、欒國舅癡心妄想,竟非要蹚他們的渾水。
本來就是不顧后方的愚蠢做法,現(xiàn)在又?jǐn)偵铣裳┤谘芯砍鰜淼幕鹚帯?p> 大成即將崛起,北越再不收手,可就要讓人滅了。
當(dāng)務(wù)之急,除了回國力挽狂瀾,就是拿到制造火藥的辦法,以免落后大成太多。
而成雪融已經(jīng)交代下來了,董志林是要學(xué)習(xí)造火藥的。
他以護(hù)送之名一路跟著,說不定還能找到造火藥的方法呢。
于是改口應(yīng)道:“好。”
“好什么好?”
烏伽什急哭了。
“阿姐,你不要再說了,你先過來!”
他哭喊著就要鉆過門縫來抓成雪融,當(dāng)歸立刻攔在他身前。
同時成雪融也退了回去,正好停在虎頭鎖旁邊。
“十五,相信你阿姐,你阿姐不會有事。”
當(dāng)歸架著烏伽什連連后退。
烏伽什身后還擠著郭顯仁等人,原也沒那么容易被擠退。
但江離出手迅捷,一手一個已將那一幫人全給點住了。
郭顯仁只覺半邊身體一麻,就什么力氣都沒有了。
當(dāng)下心底一涼,紅著眼怒問:“你們是誰?你們什么意思?一個攔一個點,你們是要殿下死嗎?”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p> 江離答,他雖一無所知但深信不疑。
“但這是這兩個心思九轉(zhuǎn)十八彎的人做出的相同的決定,我相信它不會錯。”
這話,讓成雪融心底一暖。
但坑他,絕不后悔。
“相信我,我不會死。”
成雪融終于扯下白色面紗,隔著門縫對眾人暖暖一笑。
門洞幽深,星輝難探,只有跳躍的火光映在她臉龐。
她仿佛一朵誤落亂世的雪花,以易碎的身軀迎著紛飛的戰(zhàn)火,不懼炙烤與融化。
那一剎,郭顯仁有些眼花。
六年前,她臉龐稚嫩,在笑。
六年后,她目光堅毅,在笑。
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深埋的回憶卻漸漸清晰。
是她,就是她!
郭顯仁想起來了,這就是她。
剛出生時,她日夜啼哭,眼見著要夭折了,他抱過她。
他被父親帶去軍營歷練的那一年,關(guān)于她早慧的傳言悄悄蔓延。
加冠那年,祖父令他回京成家,她一身大紅箭衣站在宮前,脆生生喊他表哥,他有些恍惚。
他在官媒送來的仕女畫像里有意無意尋找相似的窄袖束腰短裙擺,但母親指著畫像上的廣袖長裙說這才是淑女該有的樣兒。
那一刻,他心里有點煩躁。
大婚答謝宴上,他大紅喜袍做新郎,她金絲箭衣道恭喜,他忽然怪她奇裝異服、不像淑女,她從此喊他國公世孫、傲慢無禮。
至今八年,再沒聽她喊過一聲表哥。
不是沒有懷念過。
否則,不會有鎏京塔下那一場賭。
他似乎從不明白自己所求是什么。
到得今日,年近而立、妻兒俱全,與她隔著城門、生死對望這一刻,他才知道害怕。
“融融!”
郭顯仁忽然喊她。
“回來,表哥帶你離開?!?p> 成雪融噗嗤一笑。
“郭世孫你傻了吧,我母妃又不姓郭,你才不是我表哥?!?p> 她一邊說,一邊脫。
脫下外袍,露出黑衣下一身素白孝衣。
腰腹之上還綁著一連排竹制的火藥管,連接著長長的引線纏在腰間。
城門外眾人齊齊變色。
“阿姐!阿姐你想做什么?求求你阿姐,回來……”
烏伽什哭喊著,費勁地伸出僵硬的手臂,越過當(dāng)歸的肩膀就要去夠成雪融。
成雪融彎下腰,吃力地抱起虎頭鎖,借著慣性往前一撞。
“阿姐——”
包鐵木門再次合上,烏伽什最后一聲凄厲呼喚渺渺已在門外。
然后,她一套,再一推。
咔嚓一聲,成雪融鎖上了城門。
再轉(zhuǎn)身,門洞口的馬車已不見蹤影,無數(shù)寒槍、冷箭正對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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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大將軍王,刺客出城了,只留下一個守著門。”
建元帝氣急敗壞的聲音隨之傳來。
“哼,不自量力。先廢了,慢慢審,出城追擊。”
然后,是余傳的聲音。
“弓箭手準(zhǔn)備,放……”
“放屁!”
成雪融疾聲喝住余傳。
“我乃堂堂大成公主,哪個敢對本宮不敬?”
公主?
眾人一驚。
成雪融撿起地上火把,淺笑信步已走了出來。
夜色下、火光中,她一身白衣分外觸目,白色的腰腹之上綁著青色的火藥管,更加驚心。
她一手舉火把、一手拿引線,雖孤身一人置于千軍之中,卻絲毫不見慌亂畏懼。
倒是將士們被火藥包炸怕了,一個個面露懼色,顫著聲都嚷了起來。
“她……她身上那個東西是……”
“是……是爆炸的東西……”
“她……她要跟我們……”
“同……同歸于盡!”
一聲“同歸于盡”,讓將士們無令自退了三步。
建元帝:“……”
余傳:“……”
“皇上,快退!不可靠近此人?!?p> 余傳也擁著建元帝后退,一口氣還退了五步。
成雪融見此場景,忍不住嗤嗤譏笑。
清了清嗓,她開始邁步,一邊走一邊說:
“忠親王成伯良,你為弟不恭、為叔不淑、為臣不臣,起謀逆之心、行叛國之事,引周堯大軍入國境、棄西南百姓于不顧。”
“如你這般不忠不良、心無百姓之人,有何資格妄想帝位、稱霸千秋?”
“擁你為帝便是倒行逆施、扶你稱霸便是助紂為虐,所以……”
“鎮(zhèn)南侯余傳,你倒行逆施、助紂為虐,你是國之罪人!”
“想你父余又孜,一生為國、一世為民,單槍入敵營、匹馬戰(zhàn)周堯,護(hù)得一方百姓安樂、掙得千軍萬民擁戴,堪稱我大成驕傲!”
“先帝賜封你父為超品二等鎮(zhèn)南侯,誰知,傳到了你手里,鎮(zhèn)南成了棄南、侯爺成了敗類,時人口誅、史官筆伐,你上愧于天、下愧于地、活著愧對大成百姓、死了也沒臉見你老父親!”
成雪融一邊說一邊走,建元帝、余傳等人忌憚她身上的火藥管,就一邊聽一邊退。
什么叫輸人不輸陣,成雪融總算體會到了。
這一刻,她心里唯一的感覺。
好爽!
“成雪融?真是你?”
待她演講完畢,不再前行了,建元帝才開口驚問。
“是我啊,忠皇叔,您別來無恙呀?!?p> 成雪融即刻換上一臉天真燦漫的笑。
“哦,抱歉啊皇叔,我聽說北越國人發(fā)明了一種威力巨大的火藥,就花銀子買了些來玩,誰知一不小心就燒了您的沛寧倉,對不住啊皇叔,您別生氣哈?!?p> 建元帝:“……”
怎么可能不生氣?
他氣得都要吐血了。
沛、寧、倉!
他花了六十萬兩銀擴(kuò)建、又花了二百萬兩銀、外加無數(shù)奇珍異寶、更賠了整整一個西南行省,才終于運得六萬石糧食,填滿的這占地四千畝的沛寧倉!
結(jié)果,就讓她弄來的這幾個什么火藥給炸平了、燒沒了,他能不吐血嗎?
“成雪融,別以為你是公主,朕就不敢動你!區(qū)區(qū)一個禮部侍郎,算什么東西,公主活祭,才是最佳!”
建元帝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就將成雪融凌遲了。
余傳卻似被當(dāng)頭棒喝了,開口勸阻。
“皇上息怒,皇上切勿上了成峰的當(dāng)!”
“此話怎講?”
“如皇上所說,區(qū)區(qū)一個禮部侍郎,算什么東西,即便董志林才學(xué)過人,深得成峰器重,但畢竟是臣,以公主之尊換臣子之微,豈不太虧?”
“嗯,是太虧?!?p> 建元帝深以為然,自然就更加不解了。
“可公主本尊確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