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大鬧洗衣房
李鉞鉞臉色一白,驚恐地偏頭去看成雪融,成雪融只能對她搖頭。
大概那三層花樓的房間都有人了,尤媽媽直接拉了兩人去后院。
挑了一個空置的房間,就將兩人關(guān)進里邊。
李鉞鉞怕極了,抱著成雪融,渾身都顫得厲害,眼淚更沒一刻停的。
成雪融一邊拍著她背心,一邊打量著環(huán)境。
屋內(nèi)沒有點燈,只有月光透過天窗照了進來。
依稀可以看清屋內(nèi)的布置,看著像是下人住的地方。
一個大通鋪,鋪上幾張草席、幾個枕頭。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連個可以當(dāng)做武器的掃帚都沒有。
“別哭了,人快來了。冷靜,深呼吸,先看看身上有什么能傷人的東西?!?p> 成雪融低聲對李鉞鉞說,同時將自己身上揣著的東西想了個遍。
火蛭就是她的命,向來是貼身藏著的;
因此她的首要任務(wù)是護住火蛭,不暴露、無傷亡。
她身上唯一可以拿來當(dāng)武器的,就是頭上束冠的白玉簪;
但簪子兩頭都是圓的,只怕刺不死人。
成雪融雙手握拳用指甲摳了摳掌心。
嗯,不錯,指甲也長,沾上毒血撓人,撓一個死一個。
她撩起掌套,見李鉞鉞還愣著,便不管她了。
直接從她頭上拔下金步搖,在紅蔓蛇留下的小孔上劃了個十字。
殷紅的鮮血流出,李鉞鉞這才驚呼,伸手就要去接。
被成雪融擋住。
“不許動!這是毒血。”
“毒血?”
李鉞鉞又愣。
便見成雪融把血涂到她的金步搖上,塞回她手里。
“記住了,這是毒血,劇毒的毒血,你小心別碰到,那些禽獸來了,你就給他劃一下,很快就死?!?p> 李鉞鉞怔怔點頭,雙手握住金步搖嵌滿珠玉的一頭,深深地呼吸,慢慢地鎮(zhèn)定了下來。
在沛寧府時,姐姐能從二十六萬大軍里救走一個董志林;
如今不過區(qū)區(qū)十個兵,她和姐姐兩個人,不成問題。
再說,驛站里還有老白呢。
“老白……”
李鉞鉞像是又找到了救星。
“姐姐,老白還在驛站,他會來救我們的吧?”
成雪融抬頭望了望天窗,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她只告訴喬佚她要借刀殺人,要誣陷余萬杭、要破壞周莫和建元帝的聯(lián)盟;
卻沒說她還有更狠的后手,要露出自己的刺字,要徹底激怒周莫。
她讓喬佚候在周莫住處的外頭;
說她會爭取和李鉞鉞一起去服侍周莫,會用毒血殺死周莫,讓喬佚在外接應(yīng)。
可實際她卻讓自己下了獄,連李鉞鉞,也被她安排著,避過了周莫的寵幸。
她是從沒想過讓周莫死的。
起碼,不能死在西南的地界上。
否則,他麾下分布西南各府、各州的近十萬兵馬鬧起來,說不定真會把西南屠個干凈。
因此,她得留著周莫。
而周莫為了火藥,必然也不敢殺她。
只是,她沒想到,周莫竟這么沉得住氣。
從頭到尾沒問她一句火藥的事,就這么把她送來了洗衣房。
交代“不許出人命”算什么意思?
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交代說“只要肯說就立馬放過”之類的嗎?
周莫不按常理出牌,成雪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喬佚在外邊等不到消息,這會兒也該急了吧?
一旦他打聽到自己被送來這里,他還怎么坐得住?
當(dāng)然,他也是老牌殺手了,藏匿蹤跡、高來高去什么的,應(yīng)該不成問題。
怕就怕,他會來劫獄……
哦,不,是劫洗衣房!
可單槍匹馬地闖,那不等于自投羅網(wǎng)?
她選的駙馬,應(yīng)該不會那么傻。
成雪融惴惴不安望著那個天窗,如果無雙會來,就只能通過這個天窗了。
她忽然笑了一下。
李鉞鉞錯愕地看著她。
她反問:“你盼著老白來嗎?你覺得他要是來了,能走得了嗎?”
李鉞鉞心頭一涼。
.
屋外,腳步聲、哄笑聲也漸行漸近。
隱約還有個聲音:“各位請克制……不能出人命……是殿下的命令……”
這是禽獸們來了。
“救人者、人恒救之。”
成雪融扶著李鉞鉞站了起來,比李鉞鉞矮了半個頭的身軀擋在她身前。
“我說過,你是大成的子民,若要犧牲,定然是我死在你之前?!?p> “姐姐……”李鉞鉞愣怔看著她。
她身上箭衣顏色極是素淡,裙上還有她自己嘔的血,黑的、紅的都有一片。
只是月色昏暗,看上去都是一個樣。
她表情凝重而堅毅,那個屈辱的刺字無端給她添了幾分肅殺之意。
又偏偏她面色煞白,下巴削尖,和自己的高挑健壯一比,真是瘦弱、單薄得可以。
有一種大人反被小娃娃保護的尷尬感。
“姐姐,我們一起?!?p> 李鉞鉞拉了拉成雪融,話是說的一起,半個身體卻擋在了成雪融之前。
啪嗒一聲,鎖開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
嘩一聲,一大幫健壯士兵帶著油燈涌了進來。
“啊,長得真俊啊。”
“哪個是雛兒?”
“雛兒不經(jīng)玩……”
“可老子想到能玩雛兒就爽……”
三兩句話說完,眼前一幫人已經(jīng)脫得只剩下褻褲了。
十個暴露狂朝兩人步步逼近。
“別過來!”
李鉞鉞用金步搖護在身前。
眼前的畫面太污穢,她強忍著惡心,不敢閉眼。
“讓他們來。”
成雪融雙手藏在身后,撞了撞李鉞鉞,做出一個保護她的姿態(tài)。
她抿著唇角、含著淡笑,光潔的脖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右頰上那個刺字暴露在火光下。
那十雙餓狼一樣的眼睛登時就都亮了。
軍jì他們見多了。
但哪一個軍jì不是死氣沉沉地躺著一動不動的?
像眼前這個這么好看、這么有生氣的軍jì,他們還真沒見過。
“先……先試試這個……”
領(lǐng)頭那人饞得都說不利索話了,伸出手就朝著成雪融身上摸去。
成雪融臉上淡笑轉(zhuǎn)冷,忽然從背后亮出帶血的指甲,貓爪兒一般狠狠撓下。
帶著血痕的手縮了回去,嗷嗷痛呼聲即刻響起。
成雪融立刻再將李鉞鉞一撞。
李鉞鉞會意,趁著其他人傻眼的那一瞬,揮著帶血金步搖嘩嘩嘩就劃傷了三個。
“還有六個?!?p> 兩人背靠背偎在一起,李鉞鉞低聲說了個數(shù)。
“要快點!”
破了皮、沾了血的那四個還沒毒發(fā),他們不會將這皮外傷放在心上。
可一旦倒下身亡,其余六個有了防備,或再叫來援兵,那她們就更難了。
成雪融的掌套一直沒穿上,此刻她就不停撕扯著手背上的傷口,擠出盡量多的血來。
“那就讓他們來?!?p> 成雪融側(cè)了側(cè)身,將李鉞鉞半護在身后。
恰好一個士兵湊了過來,成雪融快速出手,在他嘴邊抹了一把。
他卻淫笑著回味了一把,猥瑣地笑。
“啊,這小手真嫩,就是帶著一股子腥味。”
成雪融立刻攤開一只手。
這是告訴李鉞鉞,還有五個。
同時她冷著聲說:“血腥味,我看哪個還敢!”
還真有人敢!
有兩個士兵就搶著去抓成雪融的手。
成雪融注意到其中一個手上已經(jīng)有抓痕了,便使著力,往另一個唇邊湊去。
姐姐的小手就這么讓個粗鄙士兵給親了,李鉞鉞惡心得想吐。
瞅準(zhǔn)了,又用帶血金步搖刺傷了一個兵。
那個兵冷嘶了一聲,卻不像其他人那般色迷心竅、沒脾氣,立刻一巴掌就往李鉞鉞頭上拍下來。
李鉞鉞頓時眼冒金星。
下一刻,身體一輕。
再下一刻,啪一聲響起。
那人竟將她攔腰扛起!
那人竟打了她屁股!
她羞憤。
羞憤欲死。
啊一聲長嘯,她高舉起手中金步搖,狠狠扎進了那人腰里。
那人也啊一聲痛呼,撒手就扔了李鉞鉞,緊接著還要一腳踹上去,讓李鉞鉞著地一滾、滾開了。
成雪融一看,不得了了,這是要動手開打了。
一旦真動手,她們就只有挨揍。
她也顧不得有章法、沒章法了,左手用力地甩著,將毒血四處濺撒,左手拔下頭頂白玉簪也往前刺去。
然而,兩個手腕一前一后都被人攫住。
接著,兩只有力的手扣住她肩頭,將她按倒在大通鋪的涼席上。
她心底一涼,還有自由的雙腳下意識地亂踢亂蹬。
并沒踢到誰的小弟,反而連腳踝都被握住,腳底板一涼,竟連馬靴都讓人脫了。
搭在她雙肩的兩只手也驀然用力。
刺啦一聲脆響,她身上箭衣竟被撕爛了脫去,露出貼身的一件棉衣。
成雪融心里慌得不行。
瞇著眼,借著昏暗的火光,努力地想看清這四個制住她雙手雙腳的禽獸。
其中一個撕了她衣服的禽獸氣急敗壞地罵:“呸!大夏天的,這小娘們怎么穿這么多?”
另一個連她襪子都脫了的禽獸則向往地說:“啊,連小腳摸起來都涼絲絲的,這就是傳說中的冰肌吧?”
冰你個屁!
成雪融在心底暗罵了一句。
她都看清了,這四個人都是中了毒的,就是不知道怎么這么久了還沒毒發(fā)。
在如此生死、榮辱一線之際,她竟詭異地完成了對自己身體的最新認知:
寒蠶蠱式微,她體溫已由冰冷變至微涼;
紅蔓蛇毒復(fù)起,毒素渙散,由紅蔓蛇咬的傷口擠出的血已不如當(dāng)初劇毒無比;
火蛭日日吸食她心頭血,也令她虛弱無力。
真不知道,她最后是會死在火蛭手上,還是死在紅蔓蛇毒手上。
但總之,不能死在這四個禽獸手上!
“鉞鉞!”
她不甘地大喊。
但此時李鉞鉞已自顧不暇。
她挨了幾下拳腳,身上衣裳早在反抗中被撕成了布條,鞋被脫了,襪子也只剩一只。
且行且退,被另外六個禽獸逼到了門邊。
“姐姐!”
她帶著哭腔大喊。
“我不能,我寧愿死,我要帶著最后一點清白去死!”
成雪融披頭散發(fā)被壓倒在大通鋪上,也看不見李鉞鉞,就聽她凄厲地喊了這么一句,然后砰一聲。
成雪融渾身泄了力。
她腦子里飛過李鉞鉞“觸柱而亡、以死全節(jié)”的悲壯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