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寨門口忽生變故
力其什、烏伽什父子二人往山下走,進(jìn)了高腳樓之后,卻不見出來。
他們躲在其中一間竹屋里,沒有交談,烏伽什緊張地盯著各個(gè)角落,害怕錯過任何一點(diǎn)五毒將捎來的信息。
“放松點(diǎn)?!绷ζ涫裁鹤拥念^,“別忘了,還有五物陣在寨門口守著,她們要是開始闖陣了,我們肯定能知道?!?p> “嗯?!?p> .
陶氏一行滯留望高縣多日,來來去去不過打聽辛園、打聽劉老漢、打聽仡濮寨、仡濮族的事,收獲不多,只當(dāng)作是九月十五赴約之前百無聊賴做的事。
直至有一天,望高縣里忽然來了一個(gè)中年男子,一身精悍短打,挽著大刀、牽著戰(zhàn)馬,逢人就打聽竹桐山仡濮寨怎么走。
“這個(gè)是……”百里云帆挑著車簾看那男子,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白常明的生父,喬桓?!碧招略锣咧Γ瑳鰶龅乜聪蛞慌悦嫔皯n的戴充,“瞧那張臉,跟白常明不是像了九成九么?”
九成九那倒沒有,七成七還是有的。
難怪喬佚能有那樣一副精致更勝女子的五官,原先還以為是繼承了他娘的絕色,原來他爹也出了一份力。
陶新月懶懶地放下車簾,吩咐采薇、采蘋。
“跟著喬桓走吧,有什么危險(xiǎn)自有他先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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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戰(zhàn)時(shí),鄉(xiāng)村小路也是熙熙攘攘的,盡是些逃難的百姓,陶氏一行乘著馬車跟在喬桓單騎之后,倒也不顯突兀。
于是,這一跟,就跟到了竹桐山下。
“人越來越少了。夫人,還要繼續(xù)跟嗎?再跟,就會引起喬桓注意了。”
陶新月仰頭望著竹桐山上的瀑布,猶豫著沒有回答采薇的請示。
百里云帆便說:“那就不跟了吧,反正我們也知道路了。”
“路是知道了,但這段路,恐怕才是最多危險(xiǎn)和埋伏的。”
“……”百里云帆一怔。
這就是她和她娘的區(qū)別,比起她娘,她想的總是少了那么一點(diǎn)兒。
而成雪融,卻是跟她娘旗鼓相當(dāng)?shù)摹?p> .
等喬桓單騎走遠(yuǎn)了,陶氏才吩咐采薇、采蘋繼續(xù)趕路。
這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但所幸,并沒有遇到什么埋伏或者危險(xiǎn)。
一路通暢,來到一排破敗的竹籬前,竹籬中間開口為門,門側(cè)立著竹排,排上刻著“仡濮族”三字。
“哼,疑神疑鬼?!避噹钌钐?,仰躺著睡了一路的戴啟展冷聲諷刺。
“人家光明磊落請你赴約,你卻小人之心、草木皆兵,可笑。”
百里云帆回頭,狠狠一剜。
從前,這姓戴的父子倆甘愿給她母女做走狗;
如今,她母女失勢,這兩條狗就反過來冷言冷語地欺負(fù)。
還想要神物接筋續(xù)脈,簡直做夢!
陶新月卻由始至終無動于衷,見百里云帆動氣,還伸手來拍了拍她。
“正事要緊。”她親自下了車去。
原以為會見到一大幫的族民持槍執(zhí)棒在這守著,再不濟(jì)是幾位祭司怒目相對,卻不想只有空蕩蕩一座破落竹籬。
陶新月駐足想了一下,還是撿了石子先往竹籬里扔。
篤一聲石子落地,四面八方的蛇蟲涌出來,虎視眈眈圍在竹籬內(nèi)側(cè)。
“哼哼,這就是光明磊落嗎?”百里云帆冷嗤,斜眼睨著戴啟展,“光是會汪汪叫,有本事進(jìn)去啊。”
“你——”
“展兒,咱不生氣……”
戴充忙上來給戴啟展順氣。
戴啟展尖聲大喊:“火攻,用火攻!爹,去放火,去把這些不倫不類的竹樓給我燒了!”
“沒錯,用火攻。”陶新月吩咐:“采薇、采蘋,準(zhǔn)備桐油、火把開路,燒死這些畜生。”
原以為這些畜生是“野火燒不盡,一波接一波”,結(jié)果,地上能見的這一波燒死就算完了,并沒有后援。
戴啟展冷嗤:“哼哼,什么仡濮族五物術(shù),如此浪得虛名,也只有你們才會嚇得半死?!?p> 百里云帆也覺得這些蛇蟲太容易對付了,反而覺得有什么不對,但要她反駁戴啟展,又仿佛是在長敵人志氣,于是閉口不語。
她娘神色凝重,暗暗對她說:“小心點(diǎn),仡濮族的術(shù)法絕對不容小覷。想必是她們有心放我們進(jìn)寨,因此門口的守衛(wèi)才這樣松懈?!?p>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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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一行貌合神離,漸漸靠近了高腳樓。
忽然,從樓上游下來各色大蛇小蛇,彎著身體、昂著頭,散向四處。
“蛇?蛇!”最先驚跳起來的是戴啟展。
“火呢?爹,快給我火!”
“先別急?!碧招略聰堉嫔⑶嗟陌倮镌品概送低党赃^避蛇丹的,當(dāng)然不急。
“鎮(zhèn)定點(diǎn)、看清楚,這些蛇并不是沖著我們來的,它們散開了?!?p> “看樣子,這些蛇仿佛是在找什么東西?”
每條蛇都不停地吐著蛇信,四處游走、搜尋。
“有個(gè)祭司會控蛇的!”百里云帆想起烏伽什,一如既往氣得不行,“這些蛇一定是他弄出來的!”
“不一定就是那個(gè)小祭司,為娘相信這里所有的祭司都會控蛇,哪怕普通族民都有會的。”
“那他們躲在哪?”百里云帆如臨大敵,四處張望,“娘,你快想個(gè)辦法把他們找出來。”
這里是敵人的地盤,此刻敵在暗、我在明,要想把敵人找出來,哪兒那么容易?
陶新月扶額發(fā)愁,忽聽一聲長喚,“十五——”
“十五,你在哪?找到了嗎?”
“阿爹,我在這,我沒找到,你呢?”
對話的兩人應(yīng)該隔著些距離,雖是壓著嗓門說話,但音量也不算低。
因此這話是一句比一句遙遠(yuǎn)、一句比一句更難聽清。
還好它內(nèi)容簡單,猜一猜、拼一拼就明白了。
“一,我們并沒有被發(fā)現(xiàn)?!?p> ——否則他們不會這么大聲對話。
“二,他們確實(shí)在找東西?!?p> ——就是不知道是在找什么東西。
“總之,先藏起來,看看情況再說?!?p> 陶新月隨意推開一間竹屋,打量了下,先將丹鳳推了進(jìn)去,并沒見什么不妥,才拉著百里云帆也進(jìn)了去。
眨眼間,七人都躲好了。
不一會兒,咚咚咚腳步聲漸行漸近。
“十五你先別急,你大伯說姑娘她是下來找你的,應(yīng)該在這附近?!?p> “嗯?!?p> “我跟姑娘也交代了很多次,姑娘不會出去的。”
“嗯?!?p> “我還召了蛇四處去找,應(yīng)該快能找到了?!?p> “嗯?!?p> 這個(gè)不斷應(yīng)嗯的聲音,是烏伽什的。
過了一會兒,聽烏伽什問:“阿爹,小侯爺陪著他爹去了,阿姐她一個(gè)人下來,你說她會不會遇到壞人被抓了去了?”
“不會,壞人還沒進(jìn)來呢,你看寨門口那兒的五物陣都沒……啊不好,五物陣被破,壞人已經(jīng)進(jìn)來了!”
又是簡短的幾句對話后,咚咚咚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
陶氏七人從竹屋里走了出來。
“天助我也!”
陶新月瞇眼,看著急急忙忙奔向寨門的什氏父子兩人。
“白常明陪著他爹,成雪融只有一個(gè)人,呵呵……”
她轉(zhuǎn)頭對百里云帆說:“阿允,這一路上去不容易,娘給你找個(gè)護(hù)衛(wèi)吧。”
“嗯?”
她娘輕輕吐出兩個(gè)字:“易容?!?p> .
力其什、烏伽什父子兩人往寨門口走。
“阿爹,我、我剛才有沒有什么做得不好?”
“沒有,很好?!?p> 力其什以商人身份潛伏鎏京多年,就算再沒有天賦,多少也學(xué)了些商人善于變通的長處。
但烏伽什一沒天賦、二沒鍛煉,他不行。
剛才,若不是那伙叛徒躲在竹屋里,見不到烏伽什的神色,這場戲鐵定得暴露。
力其什憂心忡忡交代兒子,“烏伽啊,一會兒咱回去見著那假公主,你記得要忘了她是假的,你就看著她的臉,想著她真是你阿姐,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p> 按照族長大人的計(jì)劃,他們在所有人上山了之后,假意下來尋找“失散的成雪融”,并且“無意間”把許多重要情報(bào)透露出去,引誘百里云帆變作公主的臉。
而他們“火急火燎”來寨門口走一圈、“慌里慌張”往回趕的時(shí)候,就要“偶遇”“成雪融”,并且把這個(gè)“成雪融”帶上山去。
偏偏,計(jì)劃趕不上變化,一個(gè)巨大變故在寨門口處,出現(xiàn)了。
“是誰?”
“殿下,有人!”
“快,抓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饒是力其什、烏伽什父子倆揣有一身自保的術(shù)法,無奈事出突然;
一幫黑衣人從竹籬后涌出來,數(shù)十柄利刃架在了兩人頭頂、肩上、胸口、腰腹,甚至是五谷輪回必經(jīng)那處。
“這、這這這……”
“阿爹、爹爹爹……”
一聲涼涼的邪笑從側(cè)邊傳出,“哼哼,這仡濮族人可真有意思,生死關(guān)頭不找媽反倒叫爹。”
烏伽什大著舌頭,繼續(xù)驚呼:“桀、桀桀桀、桀王周莫!”
烏伽什認(rèn)得周莫,周莫也認(rèn)得烏伽什,他半瞇著眼、一側(cè)嘴角始終翹著,眼里卻只有寒意沒有笑意。
“原來是個(gè)小結(jié)巴。哼,膽子不小啊,卑賤小結(jié)巴還敢拐跑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力其什聽了烏伽什喊“桀王周莫”都夠驚訝了,再聽周莫喊“公主殿下”就更驚訝了。
難不成,這傳聞中的周堯國王子桀王周莫,竟然打聽到這里來找成雪融?
“烏伽,這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我我……”烏伽什看著緊貼自己的柄柄利刃,都快哭了,“我不知道啊,阿爹,這下怎么辦?”
“好辦。”周莫搶道,出手迅速,兩字說完,已經(jīng)用劍鞘點(diǎn)了父子兩人的穴道。
兩人渾身僵硬,話也說不得、動也動不了。
“用大麻繩,把這兩人綁了?!?p> 他已經(jīng)在阿儺手上吃了好幾次仡濮族神奇術(shù)法的虧,他是心有余悸??;
因此這一次,他命令他的部下隱匿在寨外竹籬下,等寨里出來人了,便一擁而上,把來人周身要害全部制住。
點(diǎn)穴是第一層保險(xiǎn),五花大綁是第二層保險(xiǎn)。
就算這樣,他還命令部下們小心點(diǎn)。
“這些仡濮族人狡猾得很,不許他們說話,一旦聞到他們身上散發(fā)出什么味道就將他們就地正法?!?p> 父子兩人在整齊得如同出自一人之口的“是”聲中,瑟瑟發(fā)抖。
“行了,推著他們走前面開路吧?!?p> 本性愛哭的什氏父子兩人,這回徹徹底底成了欲哭、有淚、而無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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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足以以假亂真公主臉的百里云帆在高腳樓上看到眼前一幕,糊涂了。
“娘,這是怎么回事?這幫黑衣人是誰?”
戴啟展見縫插針地冷嗤,“仇家吧?只看夫人就知道仡濮族人及仡濮族那些術(shù)法有多陰毒了,來這一趟再攤上三兩個(gè)仇家什么的,也是正常?!?p> “陰毒?”百里云帆冷笑,“既然陰毒,到時(shí)候那什么續(xù)筋接脈的神藥,你千萬別要?!?p> “我憑什么不要?”戴啟展又在瞬間暴跳,“我今時(shí)今日這樣,是誰害的?”
“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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仡濮寨中人煙稀少,戴啟展忽然一聲厲問,尖銳突兀,穿透過瀑布落水聲,傳到周莫耳中。
周莫立問:“誰?是誰?”
從竹樓里卻再沒發(fā)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