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除夕夜,吃完年夜飯,父母坐在電視機(jī)前等待著春節(jié)晚會的開播,他們那一輩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年有春晚的陪伴,樂樂和姑姑在排積木,文靜平看著手機(jī)在選車,文靜在臥室看書,一家人各自做著自己感興趣的事。
文靜收到朱文濤發(fā)來的第一條祝福短信。
“希望此刻的你,能感受到來自親人的溫暖,享受家庭的幸福,迎接朋友的惦念,我永遠(yuǎn)的小師妹,我永遠(yuǎn)的靜女神,祝你青春永駐,余生一帆風(fēng)順!過年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哈哈....”文靜看著短信笑了,每次朱文濤都是那么調(diào)皮,完全不像一個三十多歲的人。
“師哥,祝你和叔叔阿姨過年好,希望你像吃了防腐劑,能夠長生不老,你也是我心目中永遠(yuǎn)的男神,哈哈.....”
朱文濤邀請她視頻通話,文靜從床上坐起來,關(guān)上臥室的門。
“靜兒,過年好,怎么今天還窩在家里,應(yīng)該一家人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感受一下新年的喜慶啊”朱文濤說著把手機(jī)對準(zhǔn)了爸媽。
“你看,我?guī)野謰尦鰜砉涔?,街上才熱鬧”朱文濤顯然很興奮。
“叔叔阿姨過年好,祝你們身體健康”文靜被朱文濤的突然舉動,搞得有點(diǎn)措手不及。
“文靜你好,也祝你春節(jié)快樂,文濤從回來就開始念叨你們兩口子,說你們都是特別好的人,是特別好的朋友,有時間你們一定要到成都來玩”朱文濤的母親顯得那么熱情好客,但從氣質(zhì)里還是能感覺出是一個嚴(yán)厲的媽媽,他想起來朱文濤說搞教育的人都特別教條,這次文靜有點(diǎn)相信了。
朱文濤的父親沒有說話,一臉的憔悴和虛弱,文靜不方便多講,只和阿姨寒暄了幾句。
朱文濤接過電話,又開始喋喋不休。
“師哥,叔叔身體還好吧?”
“沒什么大事,就是前幾天心臟病又犯了一次,過完年,打算去做心臟支架”
“嗯,過完年你還回來嗎?”文靜問。
“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一時半會估計過不去,我先打個辭職報告吧,父親手術(shù)完,我再回南京交接,辦手續(xù),沒辦法,是非回不可了”朱文濤一臉無奈的講。
“嗯,也行,你把報告發(fā)給我吧,我給你遞上去,不耽誤你時間了,陪父母吧,有事再聯(lián)系?!蔽撵o關(guān)切的講。
掛斷了電話,文靜想著,朱文濤的離去既成事實(shí),她要為了下一步的工作提前做打算了。
文靜平推開門走進(jìn)來。
“靜兒,來看看這款車怎么樣”他一邊看著手機(jī)一邊來到文靜跟前,他看到妻子有些失落。
“這款,你看,怎么樣,車身短,適合你”他指著大眾的高爾夫?qū)ξ撵o講。
“當(dāng)然可以了,你看著行就行,我沒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主要性價比高就好,對了,還有我想要白色的”文靜溫柔的講,每次她都是那么溫順,文靜平心里更不是個滋味,她一點(diǎn)都不了解丈夫是多么想用一種現(xiàn)實(shí)中的生活去彌補(bǔ)她。
“你還是看看外觀,內(nèi)飾以及一些使用功能,能否滿足你的需要,買車呀就跟買鞋一樣,舒不舒服你自己用了才知道,到時候用著不順手,你就后悔了”說著文靜平把手機(jī)遞給她。
文靜看著車子的外觀,她覺得車身有些短,看上去車屁股太中規(guī)中矩,他覺得靜平說的對,買車和買包、買衣服、鞋子一樣,同樣要適合自己的氣質(zhì),沒有看不覺得什么,看完覺得這款高爾夫怎么都不適合自己。
“靜平你說的對,是要看看,看完以后我才覺得,這款車不適合我呀,我不喜歡兩廂車,車身太短,帶孩子出去玩玩呀,接個父母呀,空間都不夠大,儲物空間也小,不適合有孩子和老人用,你說呢?”她沒有看丈夫,繼續(xù)看著手機(jī),捉摸著車子以后在生活中使用的各種情況。
“這個車就是讓你上班用的,你才開車,車技不好,車身短好倒車和停車,平時孩子父母的事我來就行了”
“不是你說的那樣,還是要兼顧啊,萬一你沒有時間的時候呢”
“行啊,那就選個上海通用的吧,我去個衛(wèi)生間,看不明白的回來給你講解”他用手摸了摸文靜的頭發(fā),走出了臥室。
他聽到岳父母和母親在一起回憶原來的生活,他一下子感覺心里一揪,她怕母親也想起父親,怕母親在這萬家團(tuán)聚的時候,內(nèi)心受到煎熬。
文靜選著車,來回比較著,最終選定了通用的一款白色三廂轎車,他截圖保存下來。
她按了下APP的返回鍵,這時候來了條微信,正好點(diǎn)到微信的頁面,三個字跳入她的眼簾‘譚敏華’。
“靜平,上次給你信息,沒有收到回復(fù),祝新年快樂?!蔽撵o很納悶,她分不清譚敏華這個名字是男人還是女人,看著文字,她感覺應(yīng)該是個干凈利落的男人,沒有任何多余的語言,直截了當(dāng),簡明扼要。
“你可還好?我們的那一晚,我永遠(yuǎn)也不能忘記,不能忘記你的溫柔,你滿足了我對男人的一切幻想,你是那么優(yōu)秀,我愛你?!本o接著第二條短信。
文靜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緊接著就是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聲音,她聽不到孩子的吵鬧聲,父母的談話聲,她只覺得一顆炸彈在她心房爆炸,把她的心臟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身體的軀殼此刻對她來講是那么虛無,她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她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她不知道該做什么,也不知道該想什么,她側(cè)身躺下來,讓自己冷靜一下,她分不清這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夢境,她抓起手機(jī),把信息看了又看,讀了又讀,她確認(rèn),這是真的。
她的手開始不聽使喚的發(fā)抖,由于高度的緊張,她的身體也跟隨著顫抖起來,她欲哭無淚,她被這突然的襲擊,一槍致命。
文靜平走了進(jìn)來,他看到文靜躺在床上。
“靜兒,怎么樣,選好了嗎?”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妻子的異樣。
“譚敏華是誰?”文靜平聽到這幾個字,他也完全被當(dāng)頭一棒打蒙了,他沒有準(zhǔn)備,沒有任何的準(zhǔn)備,雖然他在腦子里已經(jīng)演示過無數(shù)遍和妻子這樣的對峙,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場面來的這么快,他腦子一片空白,跌坐在床上。
“靜兒......”他說不下去,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數(shù)打擊的幾乎喪失了語言功能,極大的胸腔高壓讓他的嗓子眼兒堵住了東西一樣,難以發(fā)聲,他被這高壓折磨的快要窒息,他多希望,此刻他能因窒息而死去。
靜兒突然起身,拿起手機(jī),她沖出臥室,在茶幾上拿了文靜平的車鑰匙,沖出了家門。
“爸媽,我們倆出去逛逛”文靜平穿著拖鞋追了出去。
老人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文靜的父親使了個眼色,不讓去管,雖然兩個母親沒有反對,但心里確實(shí)有些不放心,幾個老人的心懸了起來,他們都感覺的出,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文靜平追出來時,文靜已經(jīng)開車掉頭沖出了小區(qū),他放心不下,跑到街上攔了個出租車,追上去。
他邊讓司機(jī)跟上文靜的車,邊撥打文靜的電話,但一直處于未接狀態(tài),他心急如焚,此刻他顧不得想怎么去解釋這件事,他只希望文靜不要做出沖動的事,只要文靜能夠安全,他什么都認(rèn)了。
文靜把車開的飛快,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勇氣,她覺得此刻她不受任何人,任何思想的控制,她完全瘋了,傻了,她今晚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她的腳又使勁踩了下油門,她闖過了一個紅燈,右拐上了環(huán)城的高速路,除夕夜的路上車輛來來往往,她在想,這都是急著回家的人吧,可是她呢,從這刻開始,她沒有家了。
她開始放聲大哭,她要把這難以言說的痛苦宣泄出來,她的心一陣絞痛,這痛苦釋放到她的整個全身,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急轉(zhuǎn)方向盤往中間的隔離帶沖去。
她只聽到一聲巨響,她感到巨大的沖擊波對她心臟的震懾,那瞬間的痛苦讓她懷著對解脫的憧憬死去,她再也不想醒過來了,一了百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