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這個現(xiàn)場和你之前見到過的現(xiàn)場有什么不同嗎?”小磊一邊在房間的廢墟中搜尋線索,一邊問在地上拓腳印的大劉。
“爆炸現(xiàn)場都有一個雷同之處就是慘,好端端的人被炸得七零八落,真讓人瘆得慌?!?p> “可不,這兇手一定是和死者有著深仇大恨,只有恨之入骨才會選擇這種方式結(jié)束對方的生命,在爆炸的一瞬間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來宣泄內(nèi)心的不悅?!?p> “現(xiàn)在的社會人和人之間生分了,對生命的敬畏意識也愈發(fā)淡薄。如果大家在走入社會之前都到警局接觸一下各類殺人案,看看死者的慘狀,看看被害人家屬的痛苦,應該能大大減少兇案的發(fā)生概率?!?p> 小磊忽然在靠近客廳窗戶的地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皺縮的金屬盒,搖一搖里面還有東西。可是盒蓋嚴重變形,徒手是打不開的,小磊小心地將盒子放到證物袋里,生怕刮掉了外皮的字。在高溫中炙烤過的字跡變得異常脆弱,不小心蹭掉的話,就不能為猜出里面的東西提供線索了。
“又是爆炸又是火燒都沒能夠毀壞一切,老天都在幫我們抓兇手呢。”大劉笑著說。
“是啊,這里又有發(fā)現(xiàn)?!毙±谠谝黄瑥U墟里找出了半個煙灰缸,不知道這上面能不能有什么犯罪證據(jù),一并收入證物袋。
大劉的腳印拓取的差不多了,技術婷也大包小裹把成型的,還有沒被完全燒掉的物品全部塞進證物箱里。
張隊見了一愣,沒想到在爆炸加火災雙重現(xiàn)場,她竟然能搜集到真么多物證,實在是讓人驚訝。
回到隊里大家緊鑼密鼓地開工,誰也沒閑著。鑒證室的技術婷恐怕要忙好一段時間呢,張隊也不能坐以待斃,先到檔案科把李小曼的資料掉出來,DNA報告出來后,如果是她本人也不用手忙腳亂。
法醫(yī)室這邊氣氛顯得格外緊張。見鄧姐不說話,阿杰也只好站在一邊,手里僵直地握筆,做好記錄的準備。
“鄧姐,你怎么不動了?”
“奧,阿杰,我剛才給死者驗了血里的碳氧血紅蛋白濃度,竟然高于60%?!?p> “她是一氧化碳中毒死的?”
“是的。”
“可是,在現(xiàn)場時你說是謀殺,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為我看房間內(nèi)火勢那么大,不會是爆炸后起火,一定是之前就起火了。而死者當時還沒死,那么大火畢竟會令她呼吸道有煙漬殘留,但她的呼吸道卻很干凈?!?p> “所以你猜她在火起之前就死了,是被謀殺?!?p> “不錯?!?p> “可是現(xiàn)在看來他死于煤氣中毒,這么大的煤氣量,爆炸之前不可能著火,這個濃度著火必然爆炸。”
“所以我現(xiàn)在腦袋有點兒懵了。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謀殺了。”
“鄧姐,你是壓力太大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要不然咱們先歇會兒,換換腦筋。誰也不許提案子,換換腦子再說?!?p> 跟了鄧姐這么久,鄧姐在自己眼中一直是個無所不能的女漢子,今天忽然軟下來,阿杰都有點兒心疼了。
“阿杰,謝謝你。我們當法醫(yī)的就是刑偵手里的一把刀,鑒證呢是另一把刀,如果我們的鑒定出導向性錯誤,會出大事兒的。
被害人是被兇手害死了,我們?nèi)艚o出了錯誤的結(jié)論,清白的人也可能因我們鋃鐺入獄,更嚴重的會失去性命?!?p> 每次看案發(fā)現(xiàn)場還有解剖臺上的鄧法醫(yī)都猶如定海神針,其實她的身上背負了巨大的責任和萬千人的希望。
一句話,一個決定都舉足輕重。殊不知她也有壓力,也有重壓之下的緊張和不知所措。
“鄧姐,我以前還以為你沒有害怕的時候,像個機器人?!?p> “傻孩子,人命關天,誰能不怕。你眼里的所謂鎮(zhèn)定,也是經(jīng)驗使然。有一天,你也會帶著這些經(jīng)驗去親自操控一具尸體,為他找到兇手,查出死亡背后的真相。”
“我不,我要永遠跟著鄧姐,做你的解剖助理。”阿杰邊說,邊用袖口拭去涌出的淚水。
“那怎么行呢,哪有人不想當真正的法醫(yī),而甘愿當別人助手的呢?
鄧姐會老,會退休,你終有一日要站在我這個位置。用你的解剖刀,用你的智慧給出一份詳盡的解剖報告?!?p> “孩子,別哭了,我會把我的此生所學都教給你,到時候別害怕。一點一點,按步驟來。記住,警察破案講直覺,我們法醫(yī)來說,這可是大忌。
你得出的驗尸報告上的每一字一句,都要是你親眼看到,甚至是解剖刀參與的。不能猜,要對出具的報告負責?!?p> “鄧姐,我記住了?!?p> 經(jīng)過一翻,兩人都放松了下來,也是時候?qū)徱暿稚系陌缸恿恕?p> “不然,阿杰這次你來做主檢,我當你的助手吧?!?p> “啊?這哪成啊,鄧姐,我不會。”阿杰一時亂了分寸,口不擇言。
“沒事兒,不會的地方我教你,你盡管放心大膽的做。”鄧姐不斷在一旁鼓勵阿杰。
“可是我怕錯,你剛才也說了,我們法醫(yī)的報告至關重要,我若是搞錯了,會出人命的!”
“不會的,我就在一旁看著你,就當是對你的一次檢驗吧。
你要放松,就像你勸我的那樣。站在不同的角度,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和思路,這對破案也是很有益的。”
“好的,鄧姐,我們開始吧?!?p> 阿杰熟練地用水管沖掉了死者身上由于煙熏火烤造成的黢黑。又用剃刀剪去了已經(jīng)焦糊的頭發(fā)。
尸體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不是被炸的開花,就是被燒的血肉模糊。這也并沒有掩蓋典型的櫻桃紅顏色,一氧化碳中毒特有的皮膚顏色。
為了保險起見,阿杰用解剖刀切開了整個呼吸道,和鄧姐在案發(fā)現(xiàn)場看到的一樣,沒有一點兒火災現(xiàn)場應該出現(xiàn)的黑色顆粒。肺部也有缺血壞死的表現(xiàn),這與血液中檢測到的碳氧血紅蛋白濃度過高是相符合的。
除了肺部,死者胃部,肝臟和腎臟全部呈現(xiàn)不同程度的缺血壞死表現(xiàn)。而腦組織是受損最為嚴重的。
腿部斷端的皮肉沒有收縮和細胞聚集現(xiàn)象,說明在爆炸的那一刻被害人已經(jīng)死亡。
種種跡象全部支持一個觀點:死者死于一氧化碳重度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