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陵郡府邸云千憶卻沒有見到他父親云岫山,府兵卻送來一封信,乃是英王半個月前的親筆手書。
“這個英王把伯父給扣下了!”云瑯一旁看著信氣道:“他怎么能這么干呢!”
“人家說的是我爹身體欠安,留在王府休養(yǎng)……”云千憶放下信對云瑯道:“我還是得去一趟王府,不過你得留下,好歹你也是個五品都尉,危難時記得發(fā)兵救我?。 ?p> “哥,你就別開玩笑了,我是真怕英王拿大伯當人質(zhì)來要挾我們反啊!”云瑯道。
哪知云千憶卻淡然道:“反與不反都只是一個時機問題?!彼娫片槻唤饽说溃骸疤尤诵奈词r,反是罪,人心大失時,反則是勤王衛(wèi)道,懂了嗎?”
“可張翰那奸佞把消息都封鎖了,還把臟水都潑到了北郡王身上,天下人哪知真?zhèn)???p> “北郡之地的流民就是個好的開始,流民越多,太子越失人心,英王的機會就越大!”云千憶道:“馬上上書恭賀太子康健,再備上江陵一年兩成的稅務(wù)送去太子府!”
“哥,你這么大手筆真的要去討好太子?。俊痹片樋谥姓f著心里卻不信。
“我一上書行禮,他人能不跟從嗎?我上了兩成稅務(wù),他人能落后嗎?”云千憶深邃一笑。
云瑯點頭明白了,馬上去辦。
次日,云千憶輕騎簡從,只帶了兩個府兵就去往了義陽英王府邸,路上路過一處無名山隘,那山中被人遍種了桃花,幾間民宅錯落其中,此時正值花期,一片片粉紅如云霞般異常絢美,忽然想起了鄭寶兒與玉唯的定情詩《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信口念來,旁人以為他觸景生情由感而發(fā),卻不知他念的心傷……寶兒,你此時可安好?若與你同賞桃花的是我該多好,我也可以為你吟《桃夭》,如今你身懷有孕,我只能暫且將你放下,但你要相信我心中始終有你……
“大人,趕路要緊,我們回來再賞花吧!”一府兵提醒道。
“嗯,趕路要緊”云千憶回過神來打馬奔馳。
英王府前,云千憶下馬整衣,府兵前去送上拜貼,不會兒英王府的掌事,英王的心腹韓成便來相迎:“果然是云大人,我家王爺早盼著您來了……”
“韓管事”云千憶與他一禮道:“我父親在王府討擾多日,一定少不了麻煩你,云某在此先謝過了……”
“哪里的話??!請!”韓成與他一邊寒暄一邊相迎,十分客氣。
穿過游廊來到花園,便看到一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正與云岫山說著話,他眉目俊朗卻不失英氣,舉止高貴卻不孤傲,看著隨和讓人能生出幾分親近感。見云千憶來到他馬上轉(zhuǎn)身相迎:“云大人!”
“下官云千憶向英王殿下問安!”云千憶見到英王拱手一拜。
“云大人免禮!”英王笑臉相迎:“路途勞累,花廳用茶吧?!?p> “爹,您在王府都吃胖了……”云千憶見道他爹驚道。
“可不是嗎?英王待我可周到了。”云岫山與兒子笑道:“我都舍不得走呢!”
“您也真是的,貪圖王府的舒適,不知道的要當我這個兒子不孝敬您吶!”云千憶與他爹一唱一和,英王只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花廳里坐定,一番寒暄,英王切入主題:“聽聞云大人回江陵上任途中被人行刺,不知查出兇手了嗎?”
“一番查探卻并無所得?!痹魄浀溃骸皻⑹植皇瞧胀ㄉ⑷耍怯薪M織的……”
“是??!無道門是很厲害,很隱蔽的一個殺手組織……”英王卻語調(diào)平平的道出殺手來歷。
云千憶聽了一驚:這個無道門他聽過,在大理寺查案時就有幾個無頭案子與他們有關(guān),因抓不到人而無法結(jié)案?!笆撬麄??王爺何以得知?”
英王答道:“府中有一客人曾與之交過手,可惜未能抓住匪首。”
“英王可否讓下官見見那位客人?”云千憶試問道。
“可以!”英王喚人去傳喚,少傾便進來一個身材高挑的黑衣女劍客。
“姬月臣拜見王爺!”走進來的正是姬月臣。
女子?姬姓?云千憶腦海中開始收索這樣的人來。
“姬姑娘請入座,云大人有話問你,你如實回話便是?!庇⑼鯇λ?。
姬月臣坐下來與云千憶對視。
“姬天來與姑娘可有淵源?”云千憶問道。
“乃是家父!”姬月臣道。
“那……鄭寶兒呢?”云千憶又道。
“她是我的師妹?!奔г鲁嫉?。
這么巧?一聽是鄭寶兒的師姐,云千憶對她便親切了起來:“英王說你知道刺殺我的是無道門的人?有什么證據(jù)?”
“云少傅說你們遇刺時先是被弓箭伏擊,然后被黑衣戴面具之人刺殺,這是他們的一貫殺人套路,他們所使用的兵器都是出自塞外的煅造技法,刀身厚卻鋒利無比,殺人時刀刀逼命絕不給對方活路的機會,首領(lǐng)叫黑鷹,副手叫鐵關(guān)……”
云千憶點點頭:“是啊,與姑娘所言一樣,可他們?yōu)槭裁匆獨⑽夷??因為我以前辦的案子?”
姬月臣搖頭:“這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他們在南陽,義陽周邊多次出手殺害武功高強的年輕男子,動機不明手段殘忍?!?p> “姬姑娘如何得知這些?”云千憶奇怪道,他怎么說也是斷案如麻的原大理寺少卿?。?p> 姬月臣眉眼一沉,心里難過:“我爹和我的師兄都被他們殺了……”
“什么!”云千憶驚的站了起來:“姬天來前輩被他們殺了?不可能???天下除了穆流星前輩,沒人可以打敗他??!”云千憶還陷在公平交手的思維里沒有跳出來。
“他們?nèi)耸直姸?,使用了剝離索,石灰粉等下做手段,害的我爹為了救我和師兄被他們殺害,師兄也落涯失蹤……”姬月臣心里悲傷,強忍著不落下淚來。
云千憶心里嘆道:沒想到一代劍術(shù)大師盡命喪這些鼠輩手中!他緩了緩神問道:“你們和無道門怎么結(jié)怨的?”
“我們和無道門并無恩怨,只是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得罪了他們的主子?!奔г鲁颊f完看了一眼英王。
云千憶見狀正要再問,卻被門外一人打斷。
“王爺,酒菜備好了。”一白衣少年門前秉告道,那身形看似單薄卻矯健輕盈,神態(tài)氣質(zhì)與玉唯倒有幾分相似。
“昆侖,這位是云千憶大人?!庇⑼鯇Π滓律倌暾f完,又給云千憶介紹道:“這位是昆侖,歐陽澄先生的入門弟子之一?!?p> 云千憶驚了,今天認識的人來頭都不小?。∧藢鰡柕溃骸坝裎ㄊ悄愕摹?p> “同門師兄”昆侖答道。
真是巧!玉唯的師弟,鄭寶兒的師姐……不對,這些巧合里難道沒有其他什么?云千憶心里所思甚多。
“入席吧!”英王邀請道,卻不再提姬家受難之事。
席間閑話了英王的家事,英王一月得了兩子,甚是開心之至,卻不由得擔心自己的太子哥哥會對自己下黑手。
姬月臣與昆侖,一個是姬天來的女兒,一個是歐陽澄的弟子又是穆流星的愛徒,英王能把這兩人招至麾下真不容小覷。云千憶席間觀察,英王對他們禮待有加,他們也對英王恭敬有禮,好一副和睦樣子,反到是京城里一片烏煙瘴氣。
用完晚飯,英王便辭了眾人去內(nèi)院看妻兒,云岫山與云千憶回房中商議了一會決定先看看英王下一步的打算再做反應(yīng)。院中隱隱傳來兵器聲,云千憶忍不住上前查探。
“昆侖你小心了!姐姐可不會讓著你??!”姬月臣道。
“那就請月臣姐姐不吝賜教了!”昆侖舉劍襲來,姬月臣舉劍迎上,兵刃相擊聲不絕于耳,纏斗的十分激烈。
云千憶一旁默默看著,恍惚間把姬月臣看成了鄭寶兒:她們是師姐妹,劍法相似,身姿相近……哎!云千憶呀這才離開寶兒幾天???你能不能爭口氣啊!
“月臣姐,你的力量不如寶兒??!”昆侖邊打邊道。
“你說錯了,是她不如我!”姬月臣道,她的劍勢犀利辛辣,難解難纏。
“我與寶兒交過手……”昆侖邊退邊找機會反攻:“她的劍勢十分霸道,力量驚人!”
“怎么可能?”姬月臣道:“她的劍法最大的優(yōu)勢是快,而不是力量!”兩人打著說著,過了近百招,姬月臣不愧是姬天來之女,力量與實戰(zhàn)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最終殺了昆侖一個趔趄,劍指于喉。
“精彩!精彩!”云千憶鼓掌走下游廊臺階,兩人收了劍看著他。
“過獎了,云大人還未休息?”昆侖拱手禮道。
姬月臣則卻對稱贊無感,面無表情。
“兩位的劍法真是讓云某大開眼界!如親見:天下逐星一般!”云千憶贊道。
“再厲害的劍法也擋不住下三濫的路數(shù)……”姬月臣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云千憶詫異回望昆侖:“我說錯什么了嗎?”
昆侖忙解釋道:“月臣姐姐父兄遭難,心意難平,云大人見諒!”
“這個我聽說了,只是……”云千憶內(nèi)心疑惑:“我覺得姬姑娘對我好像有些不滿……”
昆侖聽罷嘆道:“她恨官家的人……”
“就因為我是官?”云千憶不能理解:“英王還是親王呢?”
“可親王是爵位不是官?。 崩龇瘩g道:“如果朝廷要打義陽的英王,你說英王除了百余府兵還有什么?甚至不如一個六品的都尉……”
云千憶心里一驚:昆侖的這個比喻唐突卻是事實,不禁心里一緊。
昆侖自顧自語的道:“月臣姐姐父兄被殺,追其兇手,她也只言是無道門,但據(jù)我所查無道門應(yīng)該是與官家勾結(jié)了,不然姬天來前輩被殺這事在江湖上鬧的沸沸揚揚,在官門里連個案底都沒有,不是很奇怪嗎?姬前輩可是幫官府抓過不是窮兇極惡的大盜呢!”
云千憶聽完心思:這個姬姑娘一定知道天大的秘密,他們從京城離開莫非知道了那些事?很快他又否定了:這些事李元卿做為陳王身邊的人費盡心思才探得一二,他們又如何知道更多呢?他無法說服自己相信。
“時間不早了,云大人還是早些歇息吧!”昆侖說完拱手一禮告退。
云千憶獨立于院中,他對姬月臣的好奇心越來越大。朝廷里能給無道門做主子的人可沒幾個……到底是什么人呢?“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云千憶苦思許久,京城里秘密最大的人……他忽然眉眼一抬:難道是太子!他心下一驚回望姬月臣離去的游廊:姬月臣!你是要找太子報仇嗎?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席卷云千憶的全身,讓他不寒而栗……
“這英王反與不反全看太子的態(tài)度,英王手里沒兵沒權(quán),解決兵源是他的首要問題”云岫山聽了云千憶探到的情況分析道:“他只要敢拉攏地方武官就是有謀逆之罪了,朝廷動他有理有據(jù),如他安靜待死恐怕不比北郡王好哪里去?!?p> “那爹你怎么想?”云千憶問道。
云岫山捻須道:“太子若真是妖孽他爭不爭王位都會天下大亂,如果只是病后心性大變卻不好說,除了參與朋黨之爭的部分人有性命之憂,對于其他官員來說只要有奉祿管他天子是誰呢!”
“爹,我……”云千憶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云岫山盯著他道。
“明知道太子有問題,我們卻無動于衷,那我們不就是拿奉祿等死的庸官了嗎?”云千憶一鼓作氣道。
“那你想怎樣?去造反?。∮⑼踝约憾寄貌欢ㄖ饕饽?!”云岫山叮囑道:“云家的根基太深容不得一絲差錯!千憶,你行事前勿必謹記!”
“是,爹,孩兒記下了,您早點休息吧!”云千憶與他爹談完退了出來。
另一邊昆侖與姬月臣來到王府偏院的一處不起眼的跨院里,齊文正等著他們的到來?!霸趺礃樱俊币姷絻扇她R文忙問。
兩人坐下,昆侖道:“這個云千憶沒表現(xiàn)出對英王扣下他爹的不滿,也沒有提帶他爹離開的事,但對月臣姐姐的遭遇很上心,剛才還詢問了我?!?p> “他做過大理寺少卿,性格沉穩(wěn),心機和城府都比較深,不會輕易讓人看出他所思所想,昆侖你切記不要過多流露拉攏的姿態(tài)?!饼R文叮囑道。
“是,師兄?!崩鰬?yīng)聲道。
齊文轉(zhuǎn)而對姬月臣道:“月臣,你還是回望陵城吧,望陵城是南陽郡與江陵郡的交界處,雖屬南陽郡,卻被清石河隔開與江陵郡屬地更近,如云千憶投了英王,一旦發(fā)生戰(zhàn)事,怕是望陵城首當其沖,不是被英王拉攏就是被他所吞并,鄭家在望陵城家大業(yè)大,你得回去讓鄭家人早做打算?!?p> “好,我明天就離開?!奔г鲁嫉?。
“對云千憶這個人話不要說太多,多則生疑”齊文道:“王爺現(xiàn)在兵馬糧餉全無,大業(yè)難成,拉攏云千憶可防背后受敵,南北夾擊,他對王爺來說太重要了!”
“明白!”兩人齊聲應(yīng)道。
“軍隊里我再去想想辦法,爭取能取得一些將領(lǐng)的支持,就算不選邊站,至少不要兵戎相見……”昆侖道。
“原右驍衛(wèi)劉熙華以前在軍中威望頗高,他的舊部散落在各個軍中的也不少,昆侖你可以以此為線探探他們的心意,伺機而動?!奔г鲁继嵝训馈?p> “嗯,甚好”齊文道:“我現(xiàn)在是通輯之身不便露面,諸事有勞兩位了!”說完拱手一禮。
“你們是為國為民,我是報私仇,都別客氣了,讓我們一同為民除害!”姬月臣倒了三杯茶,三人以茶代酒共同謀事。
第二日,姬月臣早飯后就告別了英王。
“你們這是去哪?”云千憶看到牽著馬的昆侖與拿著包袱的姬月臣問道。
“不是我,是月臣姐姐?!崩龅?。
“父兄被殺,我投告無門來找英王幫忙,可他這邊自顧不暇,我多留無益,還是另尋他處吧!”姬月臣從昆侖手中牽過馬道。
“月臣姐姐,英王有他的難處。”昆侖一旁解釋道。
“我知道”姬月臣道:“你不必多言?!?p> 云千憶奇怪,他以為她是英王的屬下:“姬姑娘要走?”
姬月臣點點頭跨上馬,對云千憶和昆侖拱手一禮:“告辭?!?p> “你去哪里???”昆侖追問。
“自有去處!”姬月臣頭也不回的打馬離開。
“這個云千憶真沉得住氣,昨日進府至今未提帶他爹離開之事”王府管事韓成道。
英王手中逗著一只畫眉鳥,花園的氛圍十分愜意,春日的陽光照的人十分舒服,讓人有些慵懶,他聽完韓成的話放下手中的小壺,淡淡一笑道:“他這個人極有城府,所思所想不會表露出來,我留他爹小住了快一個月,他要么是剛知道,要么是不懼我這么做?!?p> 韓成忙道:“據(jù)江陵郡府門口的探子來報,他和堂弟云瑯是前幾日才回來的,之前去了別處?!?p> “哪里?”英王看著韓成道。
“望陵城,他有個舅舅住在那里,探子說是去查他遇刺的事情順道看看他舅舅?!表n成回答道。
“望陵城?”英王在腦海里思索了一番:“昆侖那個師兄叫玉唯的也在那里是吧?”
“是,還有姬姑娘的師妹,望陵城的首富鄭家的千金叫鄭寶兒的,與昆侖的師兄玉唯是夫妻?!表n成道。
“有意思,這些人居然都有關(guān)系?!庇⑼跣α诵Φ溃骸鞍淹瓿呛屠觥⒃魄浻嘘P(guān)系的人都查清楚?!?p> “查他們作甚?”韓成不解。
“歐陽澄弟子無數(shù),很多人在朝堂之上身居要職,但身邊最喜歡的三個弟子:齊文、昆侖,他們都沒有舉官,一個給皇叔做幕僚,一個給我做幕僚,只有這個叫玉唯的什么也沒做,這不是很奇怪嗎?望陵城的位置太特殊了,我不相信歐陽澄對這個地方一點作為都沒有?!?p> “我以前問過昆侖為何他的二師兄玉唯沒有入官或做幕僚,他說玉唯之妻鄭寶兒霸道善妒,玉唯又是入贅鄭家早沒了自由之身,故歐陽澄也奈何不得?!表n成將之前打聽的事稟告給了英王。
“入贅?大儒歐陽澄的弟子入贅?”英王聽了愣了一下,忽然發(fā)笑:“我怎么不信?。 ?p> “是真的?!表n成道:“這個事望陵城的人都知道,絕無虛假?!彼肓讼氲溃骸巴醺齻€月前請了兩個幫廚就是望陵城人,王爺可以親自查問?!?p> 英王一聽來了興致:“傳他來!”
少傾,英王在亭子里坐定,喝著茶,兩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女便慌忙趕來叩拜。
“你們姓甚名誰,家住哪里,家中還有什么人,一應(yīng)如實的稟告王爺。”韓成對兩人道。
兩人嚇了一跳,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敢言語。
英王見狀安撫道:“你們不要害怕,我只是閑著無趣,例行問問罷了,了解一下各地的民俗風情?!?p> 男的忙道:“小的名叫周余,這是我的婆娘桂香,我們都是望陵城的百姓,因舅舅介紹說王府缺幫廚就辭了在望陵城七星樓的灶上活計來王府某事?!?p> 韓成向英王補充道:“他舅舅是朱三貴,王府的廚房采辦,在王府干了一輩子了?!?p> 英王點點頭。
韓成問道:“聽說你們望陵城里首富叫鄭什么來著,仗著富貴欺男霸女給他女兒選了入贅的女婿是嗎?”
周余聽了看了妻子一眼,回道:“不算吧?鄭老爺人可好了!”
“就是他女兒有些霸道,但有錢人家的孩子哪個不寵慣著......”桂香道。
“你們是不是拿人家好處了,不敢說實話?”韓成問道。
兩人嚇得不敢說話了。
“起來回話,不必跪著?!庇⑼醯溃骸拔揖拖肼爞€熱鬧有趣罷了。”
兩人心里寬慰了些:原來王爺叫我們來是解悶的。周余想來便滔滔不絕起來:“這個鄭老爺年四十才得了這個寶貝女兒承歡膝下,喚名鄭寶兒,寵的不行,什么都由著她,就是這個女婿叫玉唯的公子都是寶兒小姐自己選的?!?p> “哦?這么慣著她?”英王看著兩人:“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那玉公子生的跟畫里走出來的人物一樣,鄭老爺還攔什么?。 敝苋溃骸昂螞r他還同意入贅,鄭老爺可高興了!”
“當真是入贅?”英王道:“我聽說他這個女婿是當朝大儒歐陽澄的弟子啊......”
“是啊,貨真價實的讀書人,人品好,字也好,對人也好,沒有半點架子,和善的很?!敝苡嘁煌滟?。
“那他怎么答應(yīng)入贅的???一般男子都不愿意何況他是大儒的弟子啊!”英王道。
“王爺有所不知,那玉唯公子打小沒了爹娘,是他姨父姨母收留的他,娶親沒有銀子,他姨母家人口也多負擔重,他就是跟誰成婚都難免落個“高攀”的話柄,偏偏這個寶兒小姐就是相中他了,退了好多門親定要他為夫婿......”周余沒說完被英王打斷了。
“什么是退了好多門婚啊?”英王不解道。
“瞧你笨嘴拙舌的,把王爺說迷糊了,還是我來說吧!”桂香對她丈夫道:“這個寶兒小姐雖嬌縱慣養(yǎng),但人生的十分漂亮,說是個仙女也不為過?!?p> “你一個村婦見過什么世面?還仙女......”韓成打趣她道。
“真的,寶兒小姐真真正正是仙女下凡般的容貌!”周余又道:“她年幼時就頑劣,她爹怕她嫁不出去就給她許了好些門親,被退了不少......”
“首富之女,貌若仙子,怎會被退親,這不是很矛盾???”英王疑惑道。
“王爺有所不知,她會武功,打架可厲害了!城里的青年都打不過她!”桂香道:“誰家敢要這么個媳婦?。 ?p> 這個是了,英王心思:她是姬月臣的師妹,武功定不弱。
周余接過來又道:“她喝花酒,逛妓院,賭錢,敲竹杠,反正女子不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哪個正經(jīng)人家敢做她的公婆??!”
“?。俊庇⑼鹾凸苁马n成都吃了一驚。
“真的,望陵城的人都知道,我們夫妻可不敢有半點編排?!敝苡嗝Φ馈?p> “有趣有趣!”英王忽然笑了,來了興致:“繼續(xù)說!”
見英王聽的開心,夫婦二人就更來勁了,桂香道:“寶兒小姐讀書可好了,要不怎么說她的婚禮辦得風光又得體,沒讓入贅的玉唯公子失面子。”
“何等婚禮?”英王問道。
周余把那日萬人空巷觀禮的詠《桃夭》周禮之婚細細說了一通,聽的英王和韓成不禁嘖嘖感嘆鄭寶兒是個奇女子。
“真是過癮,怕是說書的都不敢這么編排吧!”英王對韓成道。
“可不是嗎?這鄭寶兒小姐真是有趣,玉唯公子入贅也不奇怪了!”韓成道。
“那寶兒小姐欺負玉唯公子嗎?”英王問道。這種女強男弱,難保兩人沒有摩擦。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人前兩人是相敬如賓的。”周余道。
“那玉唯公子做官嗎?或者是和做官的人有什么來往嗎?”英王問道了主題。
“不做官,先前在明志學堂做過月余的先生,后來就不做了,要說和官員有來往......”周余和妻子相視而思道:“怕只有李嘉了,不過他也不是官,他是李文忠李縣令的兒子,進士中了兩年了,至今也沒有官做?!?p> “哦......”英王思索了一下問道:“他們是好友嗎?”
“不是”周余道:“李嘉是寶兒小姐的同窗,玉唯與寶兒小姐成婚前他們并不認得?!?p> 桂香多嘴來了一句:“李嘉喜歡寶兒小姐,但寶兒小姐嫁了玉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亂著呢!”
好復(fù)雜的人事關(guān)系,英王心道,看來這個鄭寶兒,玉唯都不簡單。
問了半天,英王大概有了一些眉目,打賞了兩人,讓兩人回去了。
“王爺怎么看?”韓成問英王。
“昆侖沒有說謊,玉唯的確沒有做官和做官的人也無甚來往,只是......”英王微皺著眉頭:“這個鄭寶兒真是讓人猜不透啊!大儒之徒居然能和她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怎么都感覺不像真的?。 ?p> “屬下也是這個疑惑?!表n成道,突然他想到了云千憶去望陵城查案,勢必要找縣令李文忠,那不就是也與李嘉有過聯(lián)系嗎?乃提出這個假設(shè):“我想云大人應(yīng)該對他們二人也有所聞。”
“對!”英王道:“云千憶雖沉穩(wěn)不多話,但他那個弟弟云瑯卻是喜歡四下里交朋友的快意人,這兩人行走江湖倒是個好搭檔。這次云瑯不在,定是怕我對他們父子不利而留了一手......”
“稟告王爺,兩位云大人在花廳外求見。”一丫鬟來到花園里稟告道。
“請他們來此處吧!”英王道。
“王爺好興致啊!”少頃云岫山帶著兒子云千憶從九曲橋上走來,此處繁花似錦,鳥鳴愉悅,是難得的賞心悅目之處。
“無聊,打發(fā)春日惆悵,剛才還與韓成說著想趁春光好,去四處走走呢!”英王笑著邀兩人坐下,丫鬟給兩人奉上茶水。
“那王爺打算去哪里游春呢?”云岫山接著話問道。
“望陵城!”英王道。
云千憶一聽,接茶的時候沒留神碰到茶碗,灑出些茶水來,燙了他的手,他甩了幾下手,嚇得奉茶的丫鬟跪下求饒。
英王原本只是隨口胡謅一個去處,沒想到云千憶的反應(yīng)這么大,這其中有隱情?“小心些,這些沒眼力見的奴才們......”英王訓斥著丫鬟,卻在心疑云千憶。
“不怪她,是我沒接好茶盞,請王爺放過她!”云千憶給丫鬟求情。
“你下去吧!”韓成喚退丫鬟。
“王爺怎么想起來去望陵城游春,是有相識的朋友嗎?”云千憶試探道。
“姬月臣給我?guī)Я藘珊型瓿恰盎匚毒印钡狞c心,十分好吃,王妃吃了好些個,我都沒得吃,所以想趁游春之際,四下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風景,吃吃美食,豈不快哉?!庇⑼跽f話間看著云千憶:他眉頭微皺似有所思。那這么說來,望陵城一定有他在意的事情,英王猜測著。
“望陵城城小地偏,王爺身份貴胄哪能為了一口美食奔波那么遠,微臣在望陵城也有朋友,不如托人送來給王爺和王妃享用,請人來現(xiàn)做也是可以的?!痹魄浢Φ馈?p> “嗯......”英王想了想道:“也是啊,跑這么吃個點心,是有些荒唐了,還是小云大人所思得當?!?p> 云千憶聽完松了口氣,而英王卻看在眼里:你越是表現(xiàn)的稀松平常越是有事,我倒要看看這望陵城里有你什么在意的事!
英王想來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而這笑容卻被云岫山捕捉到了,他心里一驚:兒子與英王剛剛這一場平淡無奇的閑聊怎么會讓兩人有那么許多的心思?
云岫山接著提出打擾多日想要回江陵之事,而英王出乎意料的答應(yīng)了,還命韓成備了好些禮物。
云氏父子離開英王府出奇的順利,云岫山坐在馬車里不禁有些奇怪,問兒子道:“你是不是答應(yīng)了英王什么條件了?”
“沒有啊?!痹魄浕氐?。
“不對,不對......”云岫山連說了兩個不對,他警覺的道:“英王不會沒有后手的,他肯放了我,肯定是有更好的牽制你的方法了。千憶,你可不能大意啊!”
“明白了爹。”云千憶口中答著,心里卻惶惶不安:英王不會猜出什么了吧?馬車漸行漸遠,一路平安無事。
韓成也奇怪英王就這么放了云岫山回去,這樣還怎么牽制云千憶,乃追問英王可有其他牽制之法?
英王踱步來到門前,看著門外的景致對韓成道:“開始我只說了游春,四處走走,重點是四處走走,可他卻心虛到了被茶水燙了手,幫我把目標鎖定在了望陵城......我只說了回味居的糕點,他就緊張的不行,說望陵城偏遠,又說托人帶糕點、請人來做,分明是不想讓我去望陵城,可見這望陵城里一定有他的軟肋?!?p> “王爺明察秋毫,屬下佩服。”韓成忙道。
“你記著,云千憶這個人話語不多,但只要開口沒有什么廢話。你要用心去聽!”英王交待韓成道。
“是,屬下明白了。”韓成忙道。
“命人打探云千憶在望陵城的所有行蹤,一絲一毫都不要放過!”英王吩咐道
“是!”韓成領(lǐng)命而去。
回到江陵郡的云府,云千憶安頓好了他爹終于放了心,可想起英王突然提起望陵城心里還是有些不安,他喚來云瑯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下去。
“什么?我堂堂一個都尉,你居然讓我替你看著你那個相好的?”云瑯一聽從椅子上跳起:“我不干!”
“那我自己去!”云千憶說罷起身。
“哥??!人家都要生娃娃了,你還那么癡纏太過分了,雖然你是我哥,可我還是看不下去了?!痹片槒?fù)又坐下,堵著氣道:“你、你厚顏無恥,人面獸心,衣冠禽獸......”
怎料云千憶并不生氣,神態(tài)空靈的自語道:“我總覺得,我和寶兒的事不會就這么結(jié)束?!?p> “你這么糾纏她當然就結(jié)束不了了,大哥!”云瑯急的要跺腳:“你再這樣我要告訴大伯去了?!?p> “你去說吧,正好我沒有勇氣說?!痹魄泚淼酱策?,從枕箱里取出一個木雕,拿在手上端詳著。
“哥!你太無恥了!你居然雕了兩個寶兒小姐的木雕!真是日防夜防色賊難防!”云瑯指著云千憶無奈道。
“等你遇到一個心儀又得不到的女子,你可能比你哥還魔障呢!”云千憶道。
“我不會!”云瑯指著他哥氣道:“你別看我平日里輕浮了些,但我絕不是你這種貪戀別人妻子的色中餓鬼!”
“我有那么不堪嗎?”云千憶躺下,絲毫不生氣,雙手捧著寶兒的雕像,那是第二次見面寶兒手捧梅花的樣子,而送給寶兒的是在河邊云霞炫目,裙帶飛揚的那個場景,論雕工,那個難多了,云千憶就是要提醒寶兒他是她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他們之間絕不是就這么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