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莉帶著我從郁總的辦公室走出來,她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绑闳?,郁總一直都是這樣的,你別往心里去?!彼龑ξ艺f,“公司決策層有他們的想法,但也不至于和藝人對著干。”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張辰浩要我做他的助理純粹是他一意孤行?想想也是,從公司的利益出發(fā),有誰會放心讓我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來做助理,不搞出點事情來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更別說照顧藝人了!
“郁總她……是不是不同意?!蔽覇杽P莉,我知道她總有辦法說服我,但如果是公司亮了紅燈,我想她也就沒有辦法了。事到如今,我還是一刻不停地想著該如何擺脫這個“來歷不明”的助理身份,我和張辰浩明明是兩個互不相干的人,卻偏偏要被一些主觀因素糾纏在一起,這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你當(dāng)不當(dāng)辰浩的助理其實和公司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開始有些搞不懂了,“你只是和辰浩本人簽了協(xié)議?!笔裁??我恨自己做什么都這么馬虎,竟然連協(xié)議的甲方都沒有看清楚就把自己給賣了。當(dāng)時簽下那份協(xié)議也只是權(quán)宜之計,我只想著到時候只要自己表現(xiàn)差一點就隨時都有可能被解雇,可如今看來,要讓張辰浩趕我走還是等下輩子吧!
“張辰浩?張辰浩在哪里?”我一心想著早點找到他把事情搞清楚,或者還能在一切成為定局之前和他進(jìn)行一番談判進(jìn)而把協(xié)議給撤了。話音剛落,我就看到從走廊另一頭走來的郜筱晨。
“筱柔,你怎么會來公司?”我才想起來他也和星藝影視簽了約。
“我,我來找張辰浩。你有看到他嗎?”自從那天和他長談過之后,我們的關(guān)系好像也親近了不少。
“張辰浩?”他略微停了停,“他來公司了嗎?我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沒看到他了!”他說得認(rèn)真,不像是假話。
“這樣啊……”凱莉明明說過他來了公司啊,我在心里想,會不會是又有什么其他事情所以先走了,“那我先走了……”我與郜筱晨道別,“對了,我媽已經(jīng)回家了!”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在最后加上這一句,或許我只是覺得他應(yīng)該知道。
剛走兩步,我就開始在手機(jī)里翻張辰浩的號碼?!澳悴皇钦f他來公司了嗎?”我自言自語道,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凱莉已經(jīng)在和別人聊工作了。
張辰浩的電話始終都沒有人接,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我只覺得自己心里毛毛的,就好像他把我的心也一起偷走了一樣?,F(xiàn)在想起來,昨天的那一切就像是一場預(yù)謀已久的陰謀,我在明,他在暗,我輕而易舉地就輸給了他??墒牵@場勝利對他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我想不出來,所以我必須立刻找到他仔細(xì)問個究竟。
“筱柔,你一會和我一起去談一個項目,這是小秦打印出來的資料,你先看一下!”我還站在原地盯著手機(jī)屏幕發(fā)呆,就聽到凱莉在身后叫我。
談項目?所以現(xiàn)在連這種事情都要我參與了嗎?我很想當(dāng)面拒絕她,可轉(zhuǎn)身對上她的眼神時,我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我開始低頭翻資料,余氏集團(tuán)余氏地產(chǎn)廣告代言合作方案。我的雙手不由地一緊,莫非是那個余氏集團(tuán)?我又一次生出了臨陣退縮的念頭,可不由我說句話,凱莉已經(jīng)拉著我的手肘往前走去了。凱莉帶著我來到樓下的會客室,已經(jīng)有人在等了。凱莉推門進(jìn)去,我還在門口猶豫。
“筱柔,你怎么了?”她退出來一點。
“哦,沒什么?!蔽矣擦擞差^皮。
門開得更大了,我越過凱莉的肩膀望進(jìn)去,只有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像個業(yè)務(wù)員。
“吳經(jīng)理,讓您久等了,我是張辰浩的經(jīng)紀(jì)人凱莉?!蔽衣牭剿H切地做完自我介紹,“能與貴公司合作真是我們的榮幸!”隨后又是一番奉承的話語。
我站著不動,也不敢隨便坐,直到凱莉把我牽到她身邊坐下?!斑@是張辰浩的助理郜筱柔?!彼缡墙榻B,讓我覺得特別不自在。
“很高興見到您,這次的合作案......其實是我們小余總提出來的?!蔽掖蟾挪碌搅四莻€吳經(jīng)理說的“小余總”是誰,“他一會就到?!痹捯魟偮洌嗝骼诰蛷耐饷孀吡诉M(jìn)來。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余總好!”吳經(jīng)理和凱莉都站起來向他打招呼,只有我坐著不動。
“郜筱柔,你怎么在這里?”這是余明磊說的第一句話。
“余總,筱柔是辰浩的助理?!眲P莉大概還不知道我和余明磊之間的淵源。
余明磊兀自笑了笑?!拔覀兣牡氖瞧矫鎻V告,用不著臺詞,文字助理就不用了吧!”我從他的話里聽出了許多的不滿。
“筱柔她......其實不只是文字助理......”凱莉還想試圖解釋,但在我看來再怎么解釋也只是枉然。
“余總,要拍廣告的是張辰浩,我們只不過是幫他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后備力量越多,說明越重視,不是嗎?”如果換作是其他金主,我一定不敢這么囂張。
我停了停,低頭看張辰浩發(fā)來的信息?!皠P莉,我先走了?!蔽覍⑹謾C(jī)遞給她看,還沒等她應(yīng)允便起身往門外走。
“郜筱柔,你一定要這樣嗎?”我沒有去看余明磊說這一句話的表情。我不知道這個廣告到底是巧合還是一場預(yù)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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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辰浩發(fā)來的信息只有幾個字:你舅媽來找我,公司樓下咖啡館見。
我無法想象舅媽是通過什么途徑才得到了張辰浩的聯(lián)絡(luò)方式,竟然還敢到公司來找人,不怕把事情鬧大呀?
我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一臉狼狽地沖進(jìn)咖啡館,人還不少呢!我環(huán)視一周,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張辰浩和舅媽。這倆人真可謂是“相談甚歡”?。?p> “舅媽,你怎么在這里?!”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啊。
“哇,這么快,你從樓上跑下來啊?”張辰浩是多么喜歡搶在別人前面說話啊。
“你別管我從哪里來!”我趴在桌沿上喘了兩口粗氣,“舅媽,你找張辰浩有什么事???”我能預(yù)料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舅媽氣定神閑地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嘬了一口?!捌鋵嵨也皇且覐埑胶?,我是要找你。”她從手包里翻出一張紙來,“我沒有你的電話,我想張辰浩一定會有……”等一下,你們是什么時候互相留了聯(lián)系方式的?
“舅媽,你找我,你找我也不用找到這里來吧!”我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人家張辰浩很忙的,一大堆的工作等著他呢!”我朝張辰浩使個眼色。
“可是,舅媽是有急事要找你啊!”算我說不過她。
“到底什么事啊?”我看看她,又看看張辰浩,“那個……凱莉姐好像有工作要和你談,要不你先上去吧!”有些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的好。
“工作?你是說余氏的廣告嗎?”原來他知道啊,“我已經(jīng)和郁總說過了,我不接?!笔裁??我沒有聽錯吧!
“可是……余氏的人現(xiàn)在就在會客室里??!”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那么大的膽子,金主親自找上門來他還敢避而不見,偶像當(dāng)久了容易膨脹吧!
“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能知道,好歹我也算個助理,“莫非......你見過了?”他還真是會挑重點問,“余明磊親自來了嗎?”
“是又怎么樣!既然你這么關(guān)心,為什么不親自上樓看看!”對付張辰浩,就應(yīng)該用這種語氣。
“我都說了這個廣告我不接,為什么還要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算你狠,“倒是你,沒事少和余明磊眉來眼去,看得人心煩!”是你自己眼睛有毛病吧,你以為我愿意去幫你應(yīng)付這種場合?。棵髅魇悄惴且_我簽什么協(xié)議,現(xiàn)在還要限制我的行為,有本事你把協(xié)議作廢?。?p> 我忍住沒有說出來,這種場合下,越低調(diào)越好?!熬藡?,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她今天似乎一改往常雷厲風(fēng)行的性格,好好的一句話都要分成幾句來說。
“我......”她似乎下定了決心要說出來,但突然又停了下來,“我其實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這么吞吞吐吐,太不像她了。
“舅媽,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我大膽地猜測,“你是不是要借錢?”我忽然想起來前些日子聽王若汐說過舅舅正在四處籌錢。
舅媽稍稍頓了頓,我知道她這是被我說中了心事的表現(xiàn)?!绑闳?,舅媽不想瞞著你,”我的心不由地一緊,“你舅舅在外面投資被人騙了錢,前兩天借高利貸的找上門來逼你舅舅還錢了,我們正為這事發(fā)愁呢!”怎么會這樣?
“舅舅他......到底欠了多少錢?”我還是不敢相信舅舅會去做投機(jī)取巧的事情。
“也不是很多,就五十萬左右。”五十萬?五十萬還不算多嗎?我差一點叫起來。
“舅舅他不是一向都很保守的嗎?這一次怎么會被人騙了?”我接上去問。
“都怪我不好!”話說到此,舅媽的語氣里充滿了自責(zé),“我有幾個同事最近都換了新車買了新房,一打聽才知道她們都靠投資小賺了一筆?!蔽揖椭溃司艘欢ㄊ锹犃怂脑挷湃ソ桢X的。
“投資?”我忍不住打斷她,“該不會是炒股吧?”我知道舅媽以前在股市里吃過虧。
“那倒不是,是一個虛擬貨幣的投資項目。我一想不是股票,而且收益都擺在眼前了,就說服你舅舅往里面投了錢?!边@樣算來,我還在英國接受治療的時候舅舅和舅媽就已經(jīng)開始掉進(jìn)這場金融的騙局里了。
“那你們的錢就一點都收不回來了嗎?有沒有報警?”這是我最關(guān)心的。家里發(fā)生這么大的事,王若汐不可能不受到影響。想想他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要怎樣去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
“報過警了,警方正在追查,可是我們投進(jìn)去的那些錢大部分都是借高利貸得來的……”舅媽故意只把話說了一半,而我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我望了望張辰浩,故意沒把“借錢”兩個字說出來。
“阿姨您別著急,我會先幫您把錢還上!”這是我最不希望從張辰浩嘴里聽到的答復(fù)。
如果說帶我出國治病、幫媽媽找一個好的療養(yǎng)院是出于我們之間并不長久的校友情,那么幫舅媽還錢完全可以被不理解的人曲解為出于他對我的私情。當(dāng)然,我不希望他這樣做,否則我就是生生世世做他的助理也還不起這份情。
“我不同意!”我當(dāng)場反對,“這是我們家的事,我自己想辦法!”雖然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想辦法。
“好,你要怎么想辦法?”他就是吃定了我一時半會兒也籌不出那么多錢,“聽說那些人可是日日守在你舅舅家門口呢!”這不像是假話,我在電視上看到過關(guān)于借高利貸的報道,那些人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都走得通,所以最好還是不要招惹他們。
“舅媽,真的有這么嚴(yán)重嗎?”我轉(zhuǎn)身向她確認(rèn),得到的當(dāng)然是肯定答案。“舅媽也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才想到來找你......”我看您是故意借著找我的名義來找張辰浩的吧。依張辰浩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觀。
“好吧,”既然我無法提供實質(zhì)性的幫助,那么就暫且讓張辰浩先幫你這一回,“這五十萬就算是你借給我的,我每個月的工資就從這里面扣,包括我之前幫你改劇本的酬勞也算在這里面,等到債務(wù)結(jié)清的時候我們的協(xié)議就自動失效!”我這根本就不是問他借錢的口氣,倒像是他欠了我的錢。
“可以?!睕]想到張辰浩就這樣同意了,“總有一天我會還你自由,但現(xiàn)在你必須盡快準(zhǔn)備一下跟我去趟英國?!?p> “去英國做什么?”我并不知道他有這樣的行程安排。
“畢業(yè)旅行?!彼蛄藗€響指,示意一旁注視我們許久的服務(wù)生過來買單。
“為什么畢業(yè)旅行要去英國?”我追問一句,卻沒有立刻得到回答。
服務(wù)生將賬單遞給張辰浩?!澳愫孟裢ο矚g英國的!”他說的是我嗎?
我假裝沒在意他說了什么,向舅媽問起王若汐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