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蘋萍是被痛醒過來的。頭也疼,手也疼,腳也疼,四肢百骸都是疼。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吹剿闹苁翘栆呀?jīng)落山了的只剩下的那一點點余輝,和即將要暗下來,不再有的光亮。再努力地睜了睜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看到的是一個倒立著的世界。自己不知道摔下來多久了,從下午的兩點半自己從院里出發(fā),到現(xiàn)在的太陽已經(jīng)下了山,自己不知道被這樣子倒著掛在車子的座位上多久了。腦袋充血得厲害。
“李叔!李叔!”鄭蘋萍叫了幾遍都沒有人應(yīng)。她努力地抬了抬頭,還是看不到前面駕駛座那邊的情況。
她又抬了抬手,手很疼,火辣辣地疼著,但是好在還能自如地活動。她極費力地把安全帶解了,把自己從倒立著的座位上放下來。終于能讓倒立了許久,充血了許久的腦袋歇一歇了。
腦袋休息了一會兒之后,果然還是有用的,腦袋雖然慢但是好歹也是開始運轉(zhuǎn)了。
鄭蘋萍蹲在車子和座椅的夾角里休息了一會兒之后,就想著自己該怎么出去。她喊了幾聲“救命”,但是都沒有半點的人聲回應(yīng)她,只有自己的回聲在山谷里回蕩著。一聽這回聲,鄭蘋萍的心就涼了半截了。
“完了!自己這是掉到山底下來了。人跡罕至的,要等到有人來救自己,估計得到猴年馬月了吧?到了那時候就算有人來了,自己也得被活活餓死了吧?”
她看了看車?yán)?,又仔細地搜尋了一番,終于讓她在角落里搜尋到了一把安全錘。她趴著身子夠到了安全錘,卻沒有大的空間給她施展,她只能在邊角慢慢一點兒一點兒地錘開玻璃,再用外套包著手一點兒一點兒地清理掉碎玻璃渣。
終于!終于讓她砸開了一個夠自己擠出來的洞了。
爬了出來的鄭蘋萍雖然累得氣喘吁吁的,但心里還是開心的:“自己終于得救了!關(guān)鍵時刻果然還是自己最可靠??!”
鄭蘋萍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手上都是傷痕,被刮了一條又一條的傷痕,有的傷口都重疊在了一起。幾近是體無完膚了。留了好多的血。咋一看很是嚇人!
雖然看起來流血加那些外傷的樣子很是嚇人,但是在這個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鳥都不拉屎的地方,真的很應(yīng)該慶幸,自己受的都只是些皮外傷。雖然傷口現(xiàn)在都是在火辣辣地痛,但好在都沒有傷到大動脈,也沒有傷到筋骨。才可以讓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活動自如。這個真的真的很重要!如果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再傷到筋骨或者骨頭的話,那后果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劫后余生的鄭蘋萍隨手撿了根木棍當(dāng)拐杖,就著月光就往外走。
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這人跡罕至的山林里,終于讓她聽到了有人類的聲音。
鄭蘋萍心中一陣狂喜,趕緊加快了腳步,也就顧不上傷口的疼痛了。尋著那陣聲音的方向,急急地走了過去。
走近了,卻竟然看到是一群人在拍戲。隔著一段距離看得并不太真切。
但是看情形應(yīng)該是在拍武打戲??瓷硇问菐讉€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在和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少年在對打。
“嘖嘖嘖!早就聽說了這個鎮(zhèn)上依山傍水的,有開發(fā)商要來依著這地勢來投資建個影視城,沒想到竟然已經(jīng)是早就蓋好了,而且已經(jīng)投入使用了呢。有錢果然好辦事,效率就是高!”
正要走過去求救呢,又一想:“萬一人家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刻呢?被自己莽撞地打擾了,說不定會生氣呢?要不然自己再忍忍?等他們這一條拍好了,過了,自己再去向他們求助?”
于是當(dāng)下并沒有出聲,只是杵在草叢旁邊等著他們。
但是左等右等,見他們卻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只顧著打得熱火朝天的。
鄭蘋萍肚子也餓了,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拄著拐一瘸一瘸地走過去:“不好意思哈!打擾你們一下。我的手機在這里完全沒有信號的。你們誰的手機有信號的,可以借我打個電話嗎?實在不行,就你們幫忙打個120也行!謝謝!謝謝啦!”
對面的那五個人估計是沒有留意到鄭蘋萍什么時候站在邊上圍觀了。所以,她突然冷不丁地一出聲,就把他們都嚇得一臉懵逼。那幾個蒙面人,雖然蒙著臉,只露了眼睛在外面,但是那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完全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對面的五個人原本正打得熱熱鬧鬧的,這時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看向了鄭蘋萍。
那群人愣了一下,然后其中的一個人,手里提著道具就沖著鄭蘋萍大踏步地走了過來。到了鄭蘋萍的面前,揮起手上的道具順勢就往鄭蘋萍身上招呼了過來,鄭蘋萍下意識地就拿自己手上的拐杖擋了一下:“你這人怎么這樣???不借就不借嘛!就算我打擾到你們拍戲了,但是你也不可以生氣就要打人??!
然后在余光看到自己的拐杖的那一剎那,被嚇了一大跳:“哎呀媽呀!你竟然把我的拐杖給削成兩半啦!”
再一看眼前的那個黑衣人手上的道具,竟然是一把劍。真正的劍!不是道具!不是道具!是一把真真正正的劍!此時,那把明晃晃的劍正帶起一股凌厲的劍風(fēng),在月光下閃著寒光,向著自己就又揮了過來。
鄭蘋萍嚇得趕緊往旁邊逃:“媽媽呀!你的道具竟然是真的?你竟然拿真的劍要砍我?!殺——人——啦!殺——人——啦!救——命——??!”
邊喊,邊往山上逃竄,完全顧不上自己的那些皮外傷了。就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跑開了以后,回頭一看那個黑衣人竟然沒有再追過來了,估計原本他們的目標(biāo)也就不是在自己身上的,就只是覺得自己很礙事兒,殺不到,趕跑了也就算了。
這回鄭蘋萍算是看清了,那四個黑衣人的主要攻擊目標(biāo)還是在那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子身上。他們不是在拍戲,是兩伙人在火拼呢!不!切確來說,應(yīng)該是血拼!因為并沒有火!只有刀光劍影。
看著黑衣人沒有再來追自己了,鄭蘋萍原本想著一逃了之的,自己原本就只是路過這里的,再說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滿身的傷,真的是自顧都不暇了,哪里還有閑工夫再去管別人打不打架呢?
原本都已經(jīng)是打定主意要走了的,但是再回頭看了一眼,那四個黑衣人著實是過分,那個白衣男子已經(jīng)處于弱勢,被他們傷了一刀在手背上了,他們還要趕盡殺絕呢。真的是欺人太甚啦!看這架勢,自己要是跑了,那個穿白衣服的,今天估計就會被打死在這里了。光天化日之下這是什么惡勢力霸凌?霸凌都不帶這樣的???!這真的是往死里打呢!
鄭蘋萍躲在茂盛的雜草底下,有心想要去幫那個可憐的被圍毆的白衣人,但奈何自己勢單力薄,如果就這樣沖出去,估計都不夠,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打的呢!
糟糕啦!如何才能找來幫手呢?還是說如何才能造成有千軍萬馬的假象呢?鄭蘋萍苦惱地想了又想。
突然靈光一現(xiàn):有啦!自己的手機里不是有以前下載過的電影?里面就有好多的場景是各種刀光劍影,又喊打喊殺的,比這邊的可熱鬧多了。不管啦!現(xiàn)在也只能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于是,鄭蘋萍把手機里的視頻截取了刀光劍影,叮鈴當(dāng)啷打斗的最熱鬧的那段,然后把音量開到了最大,又突然間從草叢里竄了出來,開了手電筒功能懟著那幾個黑衣人的眼睛,邊跑邊喊,有人來啦!有人來啦!好多人往這邊沖過來啦!
鄭蘋萍沖過來拉起那個穿白衣服的少年人就埋頭狂奔。那幾個黑衣人冷不丁被鄭蘋萍嚇了一跳,聽到那么多的聲音在喊著“沖?。 瓪。 ?p> 還真的以為有很多人沖了過來了,都往后跳開了一大步,本能地四散開了,動作卻是異常的地迅速、敏捷,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后面其實并沒有什么援兵的時候,竟然讓鄭蘋萍和那個白衣人跑開了很遠的一段距離了。
野外的雜草和灌木叢生,倒是給鄭蘋萍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逃生屏障。鄭蘋萍拉著那個白衣人壓低了身體,連滾帶爬地往外跑,被絆倒了以后就勢趴倒在了地上。身邊的灌木叢把他們掩護、包圍得很好。兩個人就著月光看著那四個黑衣人,在自己的身邊拿刀和劍四處劈砍,就這樣連劈帶砍地搜了有半個小時了吧。他倆就這樣一個姿勢直接趴在了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那四個黑衣人才聚在一起碰了個頭,其中一個罵罵咧咧:“他娘的!讓他跑了,我們搜了這么久,都沒有搜到,我看是讓他們跑了。要不我們趕緊分頭去追吧?不然讓他們跑遠了,到時候就更難追上了。”
于是,四個人就分頭四散了開去。躲在底下的鄭蘋萍聽到這里,深深地松了一口氣,正要從草叢里站起身來,畢竟就這個姿勢真的趴得手腳早就都發(fā)麻了。卻被身邊的人捂住了嘴,又按住了。正要掙扎,卻看到身邊的豬隊友沖著她搖了搖頭。于是,就安靜不動地又趴了下來。
約摸過了二十分鐘左右,竟然有聲音突然在他們的頭頂上空響起:“竟然真的沒有?看來這回咱們看岔了,竟然真的讓他們給跑了?馬上分頭去追,絕對不能讓他跑遠了,到時候如果誰追到了,我們響箭為號,馬上合圍!”于是四個人又迅速地四散了開去。
鄭蘋萍嚇得連氣都不敢出了。不知道剛剛這四個人假裝離開之后又是怎樣悄無聲息地來到自己身邊的,走路倒是連半分聲響都沒有呢。自己更是連半點都沒有察覺到,他們剛才就一直埋伏在這四周圍,還好身邊的隊友機智,不然正中埋伏,剛好被逮個正著,現(xiàn)在的下場可就不敢想象了。
這時旁邊的隊友倒是站起來了,拍了拍掌上的泥土,輕聲說:“這回他們是真的走了,你可以起來了。”
鄭蘋萍慢慢地爬了起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總算是走了??!嚇?biāo)牢依?!媽媽呀!媽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我媽!?p> 身旁的白衣男子對鄭蘋萍抱了個拳:“這位小兄弟,多謝相救!留下姓名。大恩大德,改日再報?!?p> “我叫鄭--蘋,等等!兄弟?兄弟?!“鄭蘋萍眼珠轉(zhuǎn)了又轉(zhuǎn),”鄭--平---,鄭平!”
“鄭平兄弟!大恩不言謝。我們就此別過。改日有緣再遇,我定會報今日相救之恩?!?p> 說完就邁開大步急急地要走。
鄭蘋萍趕緊抓住他的衣袖,“欸!欸!你先別急著走??!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好歹幫忙帶帶路啊!再不濟,你手機倒是借我打個電話?。≡俨恍?,你幫忙打個120 ,110也行啊!我的手機估計是被摔壞了啊,連信號都全沒有的。只能開機呢,連個110都打不出去的。但是也幸好還能開機,若不是剛才用了手機里早前存下來的視頻詐過了那幾個黑衣人,你今晚的這一劫,肯定是在劫難逃的呢!”
對面的男子一臉疑惑地看著鄭蘋萍。
鄭蘋萍:“我不想知道你跟剛才那群黑衣人有什么仇什么怨,我也不想知道你和他們?yōu)槭裁捶且@么晚了,跑到這荒郊野外地里來干架。如果你怕幫我報警了以后,警察會找你的麻煩,你就幫我打個120 ,只要打一個120就好啦!這個總可以的吧?”
白衣男子更加一臉懵逼地盯著鄭蘋萍。
“Hey,man.come on!行不行???兄弟?”
白衣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鄭蘋萍幾眼,喃喃地自言自語:“可惜了,竟然是個瘋子嗎?看著他的這身穿著打扮,衣不蔽體的,說話又盡是瘋言瘋語的,沒有半句是能聽得懂的。”
鄭蘋萍冷不丁地被人罵了,她氣得直跳腳:“你才是個瘋子呢!有你這么不識好歹的人嗎!我才剛剛救了你,你怎么就可以罵我了呢?”
白衣男子似乎有了一點愧色:“我不是有意要辱罵于你……只是,只是……小兄弟你莫不是生病了,不然何以穿著如此破爛,說話又如此地顛三倒四呢?”
鄭蘋萍低頭看了看自己,自己的T恤衫和七分的膝蓋上有小破洞的牛仔褲都沒有問題啊,就是那T恤衫不知在哪根灌木上被掛住了,撕開了幾個口子,于是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口子:“哦!我是今天剛從山上摔下來呢!這衣服什么時候掛破了呀?你不說我倒是沒留意到?!?p> 又自己摸了摸衣服,喃喃自語,”但是倒也不至于衣不蔽體啊!”
白衣少年道:“噢!小兄弟原來是今天剛從山上摔下來了,估計是摔傷哪里了,難怪說話顛三倒四的。那你一定也不知道下山的路了?那要不要結(jié)伴同行?”
鄭蘋萍想了想:“結(jié)伴同行也好,總比一個人呆在這個鬼地方摸不到出路強啊。不管怎樣總是要先出去才好啊?!?p> 于是又在草叢里撿了根趁手的木棍,當(dāng)拐杖拄著,一瘸一拐地隨著白衣男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