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縣令聽到鄭蘋萍自己親口承認的她不是泰安郡王,而且竟然還是女兒身。
這假冒的也忒膽大了,身份是假冒的,連性別也都是假冒的。正待要發(fā)作,令人將她速速拿下,好判了刑,再早早地結案。
正要叫衙差將她拿下,卻見她一臉的無所畏懼,又說自己的真實身份是長公主。
梁縣令將信將疑:“你之前說你自己是泰安郡王,尚且還有玉佩可為憑證?,F(xiàn)如今你又說自己是長公主,那你可有什么憑證呢?拿來本官瞧瞧,本官自能分辨真假!”
“憑證嗎?“鄭蘋萍認真地想了一想:”綬封時倒是有銀冊的,只是我離宮的時候走的匆忙,并未帶在身邊?!?p> “編!編!你繼續(xù)編!本官看你就是個名副其實的騙子!
你就算是要行騙,也總該舍點本錢的吧?你就不再順帶著造點假的,可以匹配得上你的假高貴身份的物什?就憑你一張嘴,空口白牙的。你說出來,別人就都信吶?
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想再欺騙本官呢?你都說了你自己姓鄭。你真當本官是傻的嗎?這大明朝可是朱家的天下,你這姓氏都跟人家不一樣了,你還長公主呢?你長的哪門子的公主呢?還長公主?你要行騙倒是也懂點兒行情???連姓也都一起改了多好啊?”
鄭蘋萍摸了摸袖兜,她全身的家當最值錢的就要算泰安郡王的那塊玉佩,跟出宮時朱祐樘給的那塊腰牌了,還有那個什么巴什么克的異族少年送的那把折疊小刀。只是可笑的是:就這幾樣東西,還沒有一樣真正是自己的。
這幾樣都是小東西,也都方便隨身攜帶,平日里鄭蘋萍也時常帶著,今日她想著要出門許久,這些小東西放在客棧的包袱里不安全,便也全都帶了出來,都藏在了袖兜里。
此時見那個梁縣令已經(jīng)是在懷疑自己了,如果今天要是證明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怕是要走不出這府衙的大門了。想了想,鄭蘋萍又將袖兜里的那塊腰牌拿了出來,“這便是我當日出宮的時候帶在身上的出宮令牌。應該也可以幫忙證明我的身份!”說著鄭蘋萍就把令牌給了衙差,再由衙差呈給了梁良友。
梁良友接過那令牌,瞇著眼睛仔細地看了許久,連花紋和紋路都細細地看了一遍。
這塊令牌和那塊玉佩,論紋路和樣式的精致程度,以及用工、用料的講究程度,那可都是一等一的上上品!尤其是那玉佩上面的花紋,庶人若是用錯了,可是要被殺頭的!普通人誰會花那樣的大價錢給自己招這樣的殺身之禍呢?除非是要謀反的亂臣賊子,才會有用。但是她一個女流之輩,諒她也沒有那個能力跟財力去謀逆!
只是這冒充皇親國戚罪大,這認錯了皇親國戚,雖然是受了蒙騙的,但若是因此而誤了公事,這罪過可也不小,夠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的了!
梁良友笑得哼哼哈哈,表面上對鄭蘋萍還是裝作一副恭敬的模樣:“長公主莫怪!下官也是秉公辦事!一切都是職責所在。萬望長公主莫怪??!只是……這玉佩和這令牌……”
“沒事兒!能理解的!這玉佩跟這令牌確實都是宮里的東西。如果你們這里沒有辦法確定它們的真假。我倒是有個主意。
要不然你們這里派個人,拿了我的這塊玉佩跟令牌辛苦跑一趟,去紫禁城里問問、探尋一下這兩樣東西的真假,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探查一下我的身份的真假。看看紫禁城里早前是不是真的有過一個叫做鄭蘋萍的‘長公主’?問過了以后也就可以讓你們徹底放心了!”
梁縣令聽著挺高興的,卻依舊是要裝模作樣:“如此甚好?。≈皇蔷鸵÷税?!”
鄭蘋萍笑道:“無妨!只是若是你們派的人進了宮,需得找到兩位公公相詢,要么是皇上身邊的何鼎,要么就只能是同順齋里的小福子了。不然其他的公公不一定都認識我的。畢竟每年都有那么多的新人入宮,而且紫禁城那么大,這個宮里的都不一定認識那個宮里的人呢。哪能整個紫禁城里的人都識得呢?”
梁縣令笑著點點頭:“一定!一定!只是這么重要的兩樣物件都被下官的人拿了去,恐怕只能委屈您在這府衙里留住幾日,等著信物回來!”
鄭蘋萍心下卻明白,這梁縣令表面是要借由自己的東西被他們拿走了,讓自己住在這里等,實際上卻是怕東西是假的,自己要逃跑,就先將自己給軟禁了起來。
這梁縣令可真的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做了兩手的準備。這邊是把自己留著,好言好語地哄著,另一邊卻是把自己軟禁了防著自己逃跑。
即不說認下了自己這個長公主,也不說不認!到時候卻不管自己這身份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可以應變。若是真的呢?就當即當成座上賓,若是假的呢,又可以當今捉住下獄。這可真的是一條狡猾的老狐貍?。?p> 面對梁良友的狡猾和心計,鄭蘋萍的心里卻是并不害怕。因為自己真的就是太皇太后認下的鄭蘋萍長公主啊!
現(xiàn)在唯一令她害怕的卻是朱祐樘了!
鄭蘋萍的心中很是忐忑,不知道現(xiàn)在的朱祐樘還肯不肯認下自己呢?雖然泰安郡王同自己說過,他還將自己的同順齋留著,長公主的頭銜也沒有廢除。但是誰又知道他不是懶得再去理自己,而懶得去做了呢?
如果現(xiàn)下不是已經(jīng)無計可施,不是真的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鄭蘋萍她又怎么會想走這回頭路呢?
當初,自己要出宮的時候與朱祐樘鬧得那樣僵了,都徹底吵翻了。不知道此時的他還認不認自己這個長公主呢?
現(xiàn)在的朱祐樘,不知道還是不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的祝承佑呢?不知道他變了沒有。自己沒有忘記他是這個時代里的王!是天子!
古人有云:“天子之怒,浮尸百里,流血千里?!弊约弘x宮之日,何止是惹他生氣了!
原本在這個君主制的國家里,什么事情就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他的一句話,自己就可以榮耀加身,他的一句話,自己便也可能萬劫不復!自己出宮前與他吵成那個樣子,他要是生氣了不認自己了,那該怎么辦呢?若是他那時候就已經(jīng)被自己氣到惱羞成怒,已經(jīng)恨上了自己了,那又該怎么辦呢?
他若還是之前自己認識的那個心底透徹、純凈、善良的祝承佑,那自己便還能是一個長公主,哪怕他只是還把自己當朋友,那自己和李金妹跟屠三就都還能活!
若他已經(jīng)厭惡了自己,回歸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那自己就只能是一個假冒皇親國戚的騙子。也許還有可能是膽敢在皇帝的乾清宮里舞刀弄劍的,應該被全國通緝的一個刺客!
那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止是自己一個人了,少不得還得連累與自己一路同行的屠三和李金妹。
得知鄭蘋萍要被留下來的屠三,一個勁兒地叫著:“大人!大人!”就不管衙役的阻攔,要去拉著鄭蘋萍一起走。還有李金妹也是一邊哭一邊鬧騰。
鄭蘋萍對著他們笑著說:“我在這里肯定是沒事兒的!我一定會讓自己吃好睡好的!倒是你們,兩個人在外面要先相互照應著!別吃虧!”
其實卻是在衙役們沒留意的時候用唇語對他們說:“你們快走!走得遠遠的!”
然后,鄭蘋萍就眼看著屠三和李金妹被衙差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