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蘋萍尋著那哭聲的源頭找了過去。那一陣一陣的哭聲,一聲一聲的抽泣,時而斷斷續(xù)續(xù),時而嗚嗚咽咽。如泣如訴,又哀婉凄涼。在這寒冷的深夜里竟如鬼魅般邪魅。
哭聲隨著夜風,伴著樹葉的“沙沙”聲,鉆入鄭蘋萍的耳朵里,鼓動著她的耳膜,一聲一聲,就如同一根無形的尖錐,在一下一下地刺著她的心臟。她的心隨著那聲音,被錐得一下一下地刺疼。
鄭蘋萍在這樣的大冬天里,額上竟然冒了冷汗,一顆心,有一下沒一下地“咚咚”擂起鼓來。鄭蘋萍墊著腳不出聲響,悄悄地來到了西側的那處墻角。
卻看見,在那墻角陰影下的石凳上,伏著一團黑影,正兀自壓低了嗓子,在那里哭得悲痛欲絕,兩個肩膀抖動得厲害。
鄭蘋萍正要大喝出聲:“誰在那里?”
話還未出口,那團黑影卻也感知到了鄭蘋萍的到來似的,驀然地抬起了頭。
此時四目相對,兩個人立時都愣住了。
鄭蘋萍看清了,那團伏在墻角里的黑影竟然是德清長公主!
鄭蘋萍心里頭懷著千般萬般的疑惑,向德清長公主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德清……長公主?你怎么啦?怎么這樣深的夜,不在自己宮里休息,竟跑到這里來?當心著涼了!”
德清長公主看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的鄭蘋萍,先是瞪著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呆住了。而后就如同是受到了驚嚇的小兔子一般,飛快地從鄭蘋萍的身旁溜走了。
看著飛速地從自己身旁躥開的德清長公主,鄭蘋萍搖了搖頭,往自己的同順齋方向走回去。很明顯德清長公主,絲毫沒有想要讓自己知道,她之所以會在這樣的深夜,獨自在這里哭泣的原因。所以,鄭蘋萍的心中就算是有再多的疑惑,也不會再去追問,再去打聽的。她原本就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
況且,德清長公主被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她三更半夜一個人獨自跑到這里來傷心痛哭。而且她也看清楚了是自己擾了她的清境,以她的驕蠻,自己還是多擔心擔心,她不知道會不會遷怒于自己,會不會找人暗殺了自己泄憤,才是正經呢!
在鄭蘋萍的印象里,這個德清長公主的性子很是驕縱、蠻橫,又因為了仁和長公主和永康長公主對自己并不友好的緣故,她也跟著對自己一直都是很不待見的。
自己因為她確實是年紀小,又是朱祐樘的妹妹,就不想與她計較,每次可以不正面與她沖突,自己都是情愿回避一下她的。就像是讓著一個年紀小、不懂事的小妹妹。
只是這樣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一向驕縱慣了的真正的小公主,又不是自己這樣沒權沒勢的掛名長公主。到底會因為什么事情,三更半夜地在這里哭得這樣心傷???
第二天一大早,鄭蘋萍過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候,正好又遇見了德清長公主。鄭蘋萍瞄了她一眼,此時的她,已經又恢復了鄭蘋萍所認識的那個德清長公主,完全看不出昨晚的傷心和落魄了。只是她微腫的眼眶和泛著淡青色的黑眼圈還是出賣了她。
她高高地揚著下巴,用睥睨一切的高貴公主的眼神回看了鄭蘋萍一眼。
鄭蘋萍見她回看了過來,就不用聲色地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