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送走了長平公主,過兩天就迎來了她自己的表姐陳曉燕。
姑娘坐在自己的對面,一身芽色麻紗料繡著折枝并蒂蓮花,清雅出塵,驕傲滿滿。
她說:“晴寶兒是吧?你可以叫我阿蠻,本來前幾天就要來的,你外祖母說,等到日子近了再來,可我早就按耐不住了,不得見你一眼,我心難安?!?p> 對于初晴來說,越國公府一直是母親心里的一道難以言諭的傷痕,是自己心目中永遠到不了的高山大海,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到音信渺茫。
說實話,她剛到京城的時候還經常因為心里想到越國公府而激動得全身發(fā)抖,可是慢慢的這種激動這種興奮就消磨掉了,沒有人來看過她,就像本不存在。
她也沒有膽量找上門去,母親去世的時候,一個隔房堂兄快馬趕赴京城來報喪,越國公府悄無聲息,沒有一個人去過云州,她在長久的盼望等待以后,整個人的心火都熄滅了,寂寂如灰。
今天為什么會來呢?她有點莫名其妙,表姐是很美麗的,比參加牡丹花宴所有的姑娘都美,這樣的美女她會有什么不甘心?
初晴只是心里有一個小小的猜測,陳曉燕大方甜美,笑容滿面的說:“晴寶兒,你知道京城里的流言嗎?關于逍遙王的?”
初晴點頭,不知道表姐要說什么,對方笑問:“那么當你知道未婚夫被換掉了,你就沒有想過要拒絕?!?p> 初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么拒絕呢?不要說云州離這里遠得很,一來一回就是個問題。再說了,我要是拒絕了,恐怕這一輩子也嫁不出去了,姐姐認為合適嗎?而且有誰敢拒絕,拒絕這樣的安排呢?”
陳曉燕一聽就笑了起來:“可是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是陛下在不好意思的情形下對你的一種補償,補償是可以拒絕的,就算是你現(xiàn)在提出來,都有可能得到妥善的解決。
反而你現(xiàn)在的情況搞得皇家失合,眾人不安,二皇子失去了自己所愛,六皇子又要被迫娶你,你只是他婚姻當中的一個添頭,這樣的情形你都不覺得委屈嗎?
六皇子是不待見你的,以后也不可能待見你,聽說你還在他面前出過洋相?!?p> 初晴略有些尷尬的笑道:“我沒有見過他,或許他當時在場吧,那也不算是什么洋相,表姐小時候摔過跤沒有?”
陳曉燕笑道:“這么大的時候我是沒有摔過的,并且我一直住在寺廟,門檻也有那么高?!?p> 這真是誅心之言,本來這個表姐來的就不是時候,初晴已經是不以為然了,這樣耿耿于心的說這樣的話,讓初晴暗暗的皺了好幾次眉頭。
茶水擺在那里,清香四溢,但這個小名叫阿蠻的姑娘,一口茶都沒有吃,一直在無限憐憫的問著初晴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比如說:“姑母去世以后,云州是沒有什么人給你撐腰了,我看你大伯父家也不一定靠得住,你要是在逍遙王府吃了苦頭,連個申冤的地方都沒有,你就沒有考慮過后果嗎?”
初晴越來越煩悶,實在是不想再回答這個表姐的問題,她這么關心自己,有點過頭了,這種突然熱情過了頭,有一句話叫不圖鍋巴吃,怎來鍋邊轉?
初晴越來越相信,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小心翼翼的問表姐:“那么表姐說應該怎么辦呢?”
陳曉燕興致勃勃的說:“去宮里陳情,告訴陛下你后悔了,你不要嫁給他,這樣的婚姻對你是沒有公平的,哪有成婚的當天就把次妃也抬進門的事情,這不是欺負人嗎?哪有這么娶王妃的?
不過你去說的話應該婉轉一點,就是說不想成婚了,本來你年紀也還小,熱孝成婚恐怕也不合適,你就老老實實說要等到15歲或者18歲,而到那個時候,不論是六皇子或者二皇子,都是等不起的,他們都會把正妃給娶了,這樣子你就不用再接受這份屈辱的婚姻?!?p> 初晴眼神有些疑惑的問:“那么你覺得皇帝陛下會同意嗎?”
陳曉燕信心十足的說:“當然會同意,本來就是二皇子悔婚,讓陛下臉上下不去,又因為小姑父的壯烈殉國,陛下實在是不好意思,才逼著六皇子娶你,一個好姑娘,哪能讓人這么心不甘情不愿呢?你說是不是?說明白了就好了。”
初晴詭異的一笑,眼神冰寒的問:“表姐去寺廟里念了這么多年的經,想法跟蓮花一樣高潔,不著塵埃,問題是我是紅塵俗世中人,我這個人是正兒八經的庸常之輩,我從來就辦不了那么高妙美麗的事情。
我膽小如鼠,實在是不敢去說話,陛下和娘娘的面前哪有我說話的余地?表姐真是高看我了,我比如塵埃,與表姐大大的不同,又笨嘴拙舌的,沒辦法說?!?p> 陳曉燕臉色瞬間僵硬,但是很快就甜蜜蜜的笑了起來,聲音若金鈴玉佩一般好聽:“瞧晴寶兒說的這話,我才說幾句,你就這么數(shù)落了一大堆,可真是好口才哦!你說不出來難道不能寫嗎?完全可以寫成《陳情表》,妹妹啊,你只要拿出現(xiàn)在和我說話的口才,是會有什么事情辦不清楚的呢?”
初晴歡笑道:“是??!我就是要仗著自己的口才,要把天上的小鳥都哄下來,一個六皇子他再怎么稀奇古怪,我既然有這樣一把好口才,肯定也想去把事情給說下來的,不然你說我怎么會甘心呢?”
陳曉燕愣了一瞬,嘩嘩嘩的笑了起來:“妹妹說的是,不過有些事情可不是口才能解定下來的,比如說,楊晚牧小姐她有三節(jié)腰,你有嗎?我絲毫都沒看出來,所以有些事情不是說能說的個天花亂墜就能讓人心服口服的,還是要本身有形有像,其他的都是口水話了?!?p> 初晴驕傲一笑:“正是!阿蠻表姐,我看到了你,就已經能預感到將來自己會長成什么樣子,我對自己將來充滿了信心,肯定是會有形有像的,我們是親戚??!總會有一些共通之處。
楊小姐恐怕是你們幾個人的幌子,這個擋箭牌很好用吧?當然管她是不是人家的親愛最愛,我阿媽的婚姻,在我的心上給了一記重捶,我現(xiàn)在要的不過就是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姬初晴簡直是油鹽不進。
當然不可能進了,她可知道,宮里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皇后娘娘肯定已經氣得一塌糊涂,現(xiàn)在自己再興沖沖的去裝個好人去退婚,那簡直就是找死不選日子了。
陳曉燕啊陳曉燕!
初晴無限悲哀的想,如果我進京的那幾天你就已經下山回來了,恐怕你說什么我就會去做什么,在我等待親情等到心碎等到絕望的時候,你們還有什么話是能讓我相信的呢?
我要感謝你們的棄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