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聽到趙佳的哭喊,顧猛深深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默默地念道:為了活著的人,為了活著的人,為了活著的人。
他睜開眼睛,又恢復(fù)了清明。
今天不說過去,只為將來打算。
他笑了笑,向四周抱了抱拳:“袁書記、張校長、德福爺、趙太爺,還有在座的各位長輩,各位鄉(xiāng)親,現(xiàn)在顧家寶藏已經(jīng)露出水面,沒有金磚、沒有珠寶,只是一箱銀元。感謝大家見證,耽誤了大家的時間,請大家不要見怪??!”
“不見怪!”
“不敢不敢!”
沒有熱鬧可看,屋外的人各就各位,繼續(xù)好吃好喝,屋里的氣氛依然很壓抑,老頭子們想著往事,想著曾經(jīng)對顧老漢的手段,想到了陰官,十八層地獄,食不甘味。
顧猛微微一笑,依然到處敬酒,最后來到袁書記這桌。
“袁書記,我聽說鎮(zhèn)上想修橋,可縣上的撥款不夠,遲遲未能動工,我準(zhǔn)備把銀元捐了,給鎮(zhèn)上修橋,袁書記接不接?”
“捐款修橋?”
這是好事,他怎么會反對呢?
袁書記笑道:“顧猛,你真的要捐款修橋?”
“當(dāng)然!一塊銀元作價三塊錢,189枚,那我再加點,捐一千吧!”
“哈哈,歡迎歡迎!”
袁書記喜不自勝,顧猛這小子真慷慨。
前不久有出版商想出版兩本高考資料,給了他一千版權(quán)費和代言費,可顧猛沒有用名氣賺錢的打算,他把錢全部捐給了學(xué)校,幫助鎮(zhèn)上的失學(xué)兒童,現(xiàn)在又捐錢修橋,這簡直是大善人吶!
“顧猛好樣的!”
“顧猛牛嗶!”
院里的同學(xué)都大聲鼓噪起來。
受到顧猛的鼓動,在座的老頭子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紛紛拿出了壓棺材板的錢。
“袁書記,我也捐錢,這橋是我們綠嶺的橋,不用國家撥款!”
“對,三十年前,我們可以自己修橋,這一次我們同樣可以,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建一座更結(jié)實的橋!”
“好!”
來客都是綠嶺人,沒了橋特別不方便,有了顧猛首義,眾人紛紛響應(yīng)起來,表示認(rèn)捐。
“袁書記!”
趙老漢開口了。
“袁書記,舊橋是我那大孫子壓垮的,我們趙家應(yīng)該負(fù)起責(zé)任,這一次我們認(rèn)捐2000元!”
“趙家捐兩千!”
“哇,趙家真有錢!”
許多人暗暗地想著,趙家捐這么多,是不是想壓住顧家?兩家斗氣,全鎮(zhèn)受益?好哇好哇!
“阿爸!”
趙佳擔(dān)心兩家斗氣,輕輕拉了下趙老漢的手臂。
趙老漢拍了下女兒手背,繼續(xù)說道:“袁書記,我還有一個提議!”
“哦,趙老哥,你說!”
趙老漢望著顧猛,笑道:“顧家的顧猛是咱們綠嶺第一個狀元,第一個考上漢京大學(xué)的娃,給我們綠嶺長了把臉,也給綠嶺的孩子樹了一個好榜樣?!?p> 眾人連連點頭,跟著夸了幾句顧猛,少年英才,了不起,只是他們心里暗暗想著,趙老漢為啥要夸獎顧猛呢?
對于長輩們的稱贊,顧猛連道不敢,心中提防著趙老頭使壞,他可不想被人捧殺。
趙老漢呵呵一笑,“袁書記,還有在座的各位老哥老兄弟,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建議,咱們鎮(zhèn)上這座橋是顧猛第一個提議捐款建起來的,功德無量,不如給橋取個名字,叫作‘狀元橋’吧?”
“狀元橋?好名字!”
“好兆頭!”
“我同意!”
沒等趙老漢把話說完,屋里屋外的人都大聲地喝彩。
“哈哈,狀元橋果然是好名字!”
袁書記暗贊老趙姜是老的辣,這次建橋趙家出錢最多,可趙老漢一點也不貪功,還把橋名送給顧家做人情,算是一種示好,等狀元橋建起來了,也算是兩家和好的見證。
這橋因兩家爭斗而斷,又因兩家和好而重生。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也能算是一樁佳話了!
狀元橋!
顧猛握了握拳,趙老漢寶刀未老,竟然想出了這么一出,厲害厲害!
因為寶藏的事,趙老漢失了人心。
顧猛又豪爽地捐了寶藏修橋,贏得滿堂彩。
憑著這一招,顧家名聲大漲,相應(yīng)地趙家名聲大跌,還糟了埋怨。
可趙老漢不愧是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雨的人,輕輕地出一招‘讓名’,清風(fēng)化雨地解決趙家的窘境。
趙老漢手段之老練,令人佩服。
“趙老哥、顧猛,這座橋要是能早日建起來,首功當(dāng)屬你們倆個,我代表綠嶺的父老鄉(xiāng)親敬你們一杯!”
袁書記在桌子上倒了三杯白酒,給趙老漢和顧猛各推了一杯,他率先端起了一杯。
袁書記端起杯子的時候,屋里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他們明白這杯酒的意義,袁書記想做和事佬,借此機會勸兩家講和。
大家都看著趙老漢和顧猛,不知道兩人愿不愿意和解,其中最重要的是顧家的意思。
顧猛現(xiàn)在考上了漢京大學(xué),又掙了大錢,跟縣里書記攀上了交情,還有一個二伯在香江,只講牌面,顧家明顯比趙家點大。
顧猛愿意和解嗎?
袁書記端著酒杯,趙老漢和顧猛相對站著,望著桌上的酒杯,沉默不語。
周圍上百人也都秉著呼吸,屋里一時陷入了詭異寂靜。
“哈哈,趙老哥,你年紀(jì)也不小了,還能喝酒嗎?”袁書記意味深長地問道。
“哈哈嗬嗬!”
趙老漢突然笑了,聲音有些嘶啞,喉嚨里有些哽咽,他伸出枯瘦的右手,顫抖著鉗起酒杯。
“哎,自古前浪推后浪,現(xiàn)在是年輕人的時代,不服老不行啊。”
他望著顧猛,“狀元郎,愿意陪老朽喝一杯酒嗎?”
顧猛看著酒杯,沉吟不語。
“顧猛!”
趙佳期待地望著顧猛,阿爸退了一步,顧猛再退一步,那便天下太平了,兩人就有機會了。
“幺娃!”
顧媽媽含著淚連連點頭,她真不想再斗了,趙家人多勢眾,損失一兩個不打緊,可她只有兩個兒子,損失不起啊!
“顧猛,喝吧!我們陪你!”
韓德福、張校長,還有一群上了年紀(jì)的老頭子們都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舉起了酒杯。
哎~
顧猛暗嘆一聲失策,不過與其讓他們早早死去,不如讓他們在愧疚中煎熬著靈魂,惶恐地茍活下去。
他微笑,舉杯,“顧猛敬各位長輩一杯!”
叮~
這一杯敬歲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