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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春風輕輕吹

第46章 范云開始戒煙

又是春風輕輕吹 山東永清 4115 2019-10-20 02:54:35

  王大爺挑著鴨籠子,搖搖晃晃走在獨木橋上。

  他的動作。

  嚇得籠子里的鴨子們一只只睜著小綠豆眼死死盯著外面,呆若木雞的鴨子們很擔心王大爺腳下一滑,雙手將扁擔一丟,然后……

  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不過。

  王大爺走得很穩(wěn)。

  木事。

  范云給王大爺圈了一個地盤,左邊是賣雞的,右邊是賣兔子的,中間本來沒有空當了,但是范云笑著請賣雞與賣兔子的往兩邊稍微那么的挪一挪。

  “不好意思,麻煩挪一挪,每個人挪一點地方就行!”范云看著賣雞的女人與賣兔子的老漢道。

  賣兔子的老漢先挪了。

  老漢把自己的兔籠子往另一邊又挪了一點過去,反正那邊是一棵大樟樹,又沒有人。

  他挪了,那個賣雞的女人也挪了一點點。

  王大爺把籠子擺好:“謝謝你了范云,謝謝你帶我過來,謝謝你幫忙嘞。”

  王大爺一連說了三個謝謝,倒叫范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大爺,別客氣了,那我就走了,你在這里賣吧!”

  范云把稱交還王大爺,走了。

  那個賣雞的女人問道:“那個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我侄兒仔!”王大爺?shù)馈?p>  也行,這樣叫范云倒沒差輩。

  “哦!哎,你這鴨子是自己養(yǎng)的,還是販來的?”賣兔子老漢問道。

  王大爺有點急,什么販來的:“哪是販來的,你看看我這鴨子,沒吃過飼料,都是吃糧食長大的,你看看這毛……”

  他伸手從籠子里掐出一只鴨子,用手撥一撥鴨翅膀下的絨毛:“你看看,看看這毛……”

  邊說,他邊把鴨子腳掌朝上反轉(zhuǎn)過來:“你看看這鴨腳,老鴨子了!”

  那只鴨子嚇得嘎嘎叫:“老王,快點放老子下來,你想嚇死老子呀!”

  那只鴨子的心態(tài)有點炸裂。

  一個走路有一點點羅圈腿的中年婦女正好路過,她伸手接過王大爺手中的鴨子,扒拉了一下絨羽,又捏了捏鴨嗉子:“這鴨子怎么賣?多少錢一斤……”

  王大爺見生意上門,不再理那個賣兔子的老漢,招呼客人去了:“噢,這鴨子……”

  他賣他的鴨子。

  范云走范云的路。

  范云從賣雞鴨這里走出去,掉頭過了獨木橋,然后往右走幾步順著路走。

  左邊一家竹木器鋪子門口,一個鄉(xiāng)下的老大爺正在挑選竹斗笠,他用手指頭肚子摁著斗笠的篾片,感覺篾片的厚度距離自己理想之中的標準尚有差距,就搖了搖頭放下,然后拿起另一個來看。

  竹木器前面一點的拐角處,是一輛賣鹵味的推車,推車上方掛著色澤金黃的燒鵝與沾著芝麻粒子的烤鴨,看上去就讓人直咽口水,推車的操作臺上,擺著幾只不銹鋼的大盆子,里面有鹵豬耳朵、鹵豬腳、鹵雞翅雞腿,最角上堆著一堆油炸花生米。

  此時,胖胖的老板正用磨得飛快的切菜刀切著一只豬耳朵,三分鐘不到,豬耳朵切好,并放在一只不銹鋼空盆中加入調(diào)料,蔥花芫荽,麻油味精攪拌完成,順手,老板還用刀背壓了一把碎花生扔進去一起拌了。

  拌完收工。

  “好了!”交給客人。

  收錢。

  范云繼續(xù)往前走。

  過來一點,是一個賣豬肉的攤子,老板娘用四根木棍子對角豎起了一塊臟兮兮的花塑料布在攤子上方,權作太陽傘遮光。

  一位推著自行車,左唇角有顆痣的年輕婦女正在挑選著攤上的豬骨頭,她伸著兩根手指掂一下豬腿骨,然后再掂一下豬扇骨,不是很堅定的立場在兩種骨頭之間猶豫不決,最后,還是要了腿骨:“要這個,砍小一點?!?p>  老板娘揮起一把厚背大砍刀,“咔咔咔”一陣剁。

  妥了!

  范云覺得當個殺豬佬也挺不錯,真的。

  收的都是大票子。

  又過了一群賣青菜水果的。

  范云一直往前走,一直往秦皇路上走。

  走到一半時,發(fā)現(xiàn)右手邊有一家賣翡翠玉器小古董的鋪子,他就走了進去。

  鋪子唯一的玻璃柜子里,擺著許多放在紅色絨布上的翡翠飾品與玉制品,但是,根據(jù)上面便宜得離譜的價格,范云覺得,沒有一樣是真的。

  全是玻璃的。

  他站在玻璃柜后面,從近到遠,一樣樣看過去。

  看到店子里擺的,都是些什么銅公雞、鐵仙鶴,玻璃耗子琉璃貓等小玩意兒,范云指了指一條紅繩子,問那個不大想做他生意的,齊眉劉海的小妹妹:“這根繩子怎么賣?”

  “兩塊半!”小妹妹說話跟小鋼炮一樣,聲音還挺大。

  范云點點頭:“買一條?!?p>  雖然小妹妹不知道一個大男人買條紅繩子干嘛用,但是,既然是生意,總要做的。

  繩子擺在了范云面前。

  范云從褲袋里摸出鑰匙串,指著掛在上面的一枚黃澄澄的銅錢,問那個小妹妹:“能不能幫我把銅仔錢串起來,做一條腳鏈?”

  原來如此。

  當然可以,小妹妹最會做小手工的,但是,范云需要額外再加一些手工費,因為,他還想請小妹妹給他編點花樣出來。

  小妹妹手指翻飛,編了一條精致的雀頭結的鏈子,然后,她把繩子串在那枚銅錢的錢孔里,留好活扣,遞給范云:“好了!”

  挺好。

  范云認為小妹妹編得挺好。

  范云想把這條腳鏈送給唐若。

  因為他覺得,這枚銅錢是個古物,很有紀念意義。

  這枚銅錢,是他在山上挖桔子樹洞的時候,挖出來的,當時挖出來的時候,錢上滿是綠銹,不過還好,并未腐爛。

  范云用衣襟擦了擦銅錢上沾著的泥巴,順手就將它掛在了自己的鑰匙串上。

  當時,范云也沒怎么在意這枚銅錢,可是,這枚銅錢每天在他的褲袋里跟鑰匙什么的摩擦著,居然越磨越亮,越磨越黃,到后來,磨得黃澄澄得,看上去簡直就跟金的一樣。

  范云越看越喜歡。

  他的鑰匙扣都換了兩三個了,可這枚銅錢,卻一直帶在身上。

  今天巧了,他碰巧路過這個小飾品店,就想著用它做一個銅錢仔的紅繩腳鏈送給唐若。

  范云覺得,這條腳鏈,如果綁在唐若皮膚白皙細膩的腳脖子上,一定會十分好看。

  付錢。

  走人。

  小妹妹撲閃著大眼睛,目送范云越走越遠。

  范云走到秦皇路上,然后從旁邊一條小路拐到方科的包子店那里,方科不在,其他人正各司其職忙活著。

  包的包。

  賣的賣。

  范云腳下并不停留,一直穿過興隆購物城,往上走到汽車站門口才停下來。

  他每天都是這樣的。

  第一時間到達每天工作的起點,然后在那兒站上一會兒,再慢慢往下走,一邊走,一邊留意城臺路的兩邊,特別是那些小巷子,他都會認真看看。

  范云會邊看地面,邊看天空,巡視那些臨街的樓房,有沒有違規(guī)張貼,懸掛的廣告、招牌、旗幟,等等等等……

  每天的工作都是如此。

  他和清潔工一樣,每天都是為了這座小城能有一個整潔、干凈的面貌在工作。

  當然,更是為了飯碗。

  為了飯碗很正常,誰不是為了飯碗?

  有人還專門給飯碗分過類呢,比如什么金飯碗、銀飯碗、銅飯碗、鐵飯碗、木飯碗、泥飯碗。

  每一種飯碗,對應一種人,或幾種人。

  飯碗是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活到老,端到老。

  范云站在汽車站路口,看著那個曾在他找工作時給過他指點的綠化工大姐,又拿著一把大剪子修花木了,他微微一笑,想起前一陣子自己僅僅送了七天信的郵遞員工作,以及后來干了大半個月的飲料搬運工,如今,他卻變成一名身穿制服的城管隊員了。

  雖然是臨時工,但是,只要努力工作,認真負責,范云相信自己總有轉(zhuǎn)正的機會的。

  “每年都有轉(zhuǎn)正名額,好好干,你們的表現(xiàn),領導們都看著呢!”老魏班長如是說。

  范云看了一會,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除了汽車摩托車,就是自行車和行人,走在路上,一個個似乎都不緊不忙的樣子。

  范云想,大概所有這種小城的生活節(jié)奏,都是如此的吧!

  范云沿著馬路往老廣場方向走,他走得并不快,不是他偷懶,而是走得慢一些,才更能發(fā)現(xiàn)問題,例如,剛剛他就糾正了一家女裝店,將衣服架子和不甚雅觀的女性硅膠模特擺在門口綠化樹下的行為;以及一個做快餐的店鋪不按規(guī)定擺放流動餐車的問題。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范云每天干的就是這些。

  僅此而已。

  他沿著大馬路遛了一個來回,沒什么大事,那些無證的小販們,還未到走賣時間,范云心里有譜著呢!他就走到興隆購物城的噴水池后面,摸出手機給唐若發(fā)短信息。

  ——好想你哦!范云。

  ——我也一樣!唐若很快回了。

  ——你在哪里呀?范云。

  ——帶馬雪瑩學英語。唐若。

  ——哦,什么時候過來?范云。

  ——下午,晚一點。唐若。

  ——你的腿好點了沒?范云。

  ——嗯,好多了!唐若。

  ——等你過來,我再給你搓點藥!范云!

  ——好噠!你真好!唐若。

  ——那我上班了。范云。

  ——拜拜,么。唐若

  范云開心得要命,唐若下午會來的,他現(xiàn)在什么也不想,就是想跟唐若在一起。

  摟摟她。

  抱抱她。

  親親她。

  呀!唐若的嘴巴真香呀!范云想起與唐若那甜甜的一吻,心里偷偷樂了一下。

  那,可是他的初吻。

  唐若之前,他從來沒有吻過別的女孩子,亦不曾有過心跳不已的那種感受,而那甜,那心跳,都是唐若給他的。

  范云覺得自己把唐若摟在懷里的時候,有一個詞語可以完美形容自己的感覺——柔若無骨。

  唐若的身體真軟,又軟又香,他把自己的臉貼在唐若面頰的時候,可以清楚地聞到從唐若的發(fā)間、脖頸處、肌膚間傳來的香味,那種香味,范云覺得自己只聞一下,幾乎就醉了。

  無法形容。

  范云就覺得,假如讓自己做一棵陪伴在唐若身邊的植物,那么,他不想做藥株,也不想做花木,他想做玉米。

  他想做一株玉米讓唐若蒸著吃,煮著吃,爆米花兒吃,剩下的拿來做種子,風一吹就長,雨一淋就綠。

  范云就幻想自己或許會像一棵玉米苗樣,躲在草里,看唐若頭戴花布巾,手拿小鐵鋤,鋤一會,就摸摸腹,捶捶腰。

  但是,范云卻絕對舍不得用疼痛來提醒唐若,何時該蹙眉,何時才放鋤。

  想著想著。

  范云呵呵笑了!

  笑得很陽光,很傻相。

  他覺得唐若心里想的,一定也和自己一樣。

  他敢保證。

  范云覺得,這個世界上,真正愛他的人一定是唐若,哪怕他瞎了、瘸了、聾了、啞了,唐若也絕不會棄他而去。

  勿需山盟。

  勿需海誓。

  無論世事如何,唐若待他之心依如昨日。

  她就如那枝條稚嫩的小樹一樣,稍顯挺拔,立刻就會俯下身來,遮蔽他的。

  確實。

  范云想的。

  就是剛剛唐若與范云互發(fā)了短信息后,她想到的,想說的心里話。

  范云摸出了煙盒,甩了甩,沒甩出煙來。

  沒煙了,他走到一家小賣部門口,本來張口想讓老板拿包煙給他的,但是,他又忍住了。

  范云將手上那只白沙煙盒,握在掌心里用力攥成了一團,扔了出去,剛好落進小賣部門口盛垃圾的紙箱子里。

  他決定戒煙。

  昨天就已經(jīng)下了決心了。

  因為昨天他親過唐若后,唐若對他說:“你的嘴巴好大的一股煙味,不好聞?!?p>  戒煙。

  但是,煙癮上來了,味道可真不好受,范云覺得不抽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過,但是,一想到唐若,他就覺得,別說是讓他戒煙,就是戒飯,也沒問題。

  為了愛情,煙必須戒。

  范云下的這個決心,不可謂不大。

  他買了一包薄荷糖在嘴巴里嚼著,但是,似乎薄荷糖根本壓不住發(fā)作的煙癮,那種百爪撓心的感覺,讓范云數(shù)次又掏出錢來,準備買上一盒。

  他安慰自己:就買一盒,再買一盒,一天只抽三棵。

  但是范云終于還是沒買,他先是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把大腿掐得生疼,又嚼了半盒薄荷糖,他終于還是忍住了第一波煙癮。

  但是,第二波呢?

  第三波呢?

  戒煙,就跟逆水行舟一樣,非得能咬牙堅持,并且意志力也要極其堅定才行呀!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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