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烏直接去聽標著“思君”標簽的那朵“大喇叭花”。
“思君”就是馬自芳所在的那個房間的名稱。
其他的,阿烏也不想聽。
不出所料,“思君”里面并沒有絲竹之聲。
只有幾個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有馬自芳,還有兩個陌生的聲音。
說的都是熟青貨源、駝隊線路等事情,大約是說,現(xiàn)在時間緊迫,已經(jīng)出發(fā)的駝隊會走一條路途艱險的捷徑。
阿烏暫時聽不出什么問題,不免有些郁悶。
突然,馬自芳接下來的一句話使他眼睛放光。
“此次事關重大,路上的防衛(wèi)力量就靠守夜人了?!?p> 有個人說:“這個早已經(jīng)聯(lián)系妥當,他們的人已經(jīng)跟進去了,但是這人是匿名的,我們也不知道駝隊里究竟哪一個是守夜人的人。不過,這也是他們的老規(guī)矩了,不用懷疑。”
阿烏抑制著心中的激動,在聽到“守夜人”這三個字時,他腦海里馬上浮現(xiàn)出今夜路遇的那個人,以及他的蘭花指。
小豬說過,“守夜人”都是頂尖刺客,難怪那個蘭花指給人的感覺殺氣逼人。
耳中又聽見馬自芳咬著牙說:“雖然他們說,保人不保貨,只肯保證人的平安,不負責貨物安全。但是對我們來說,只保人的平安就是一條最低線,至少能保證我們的人能見到使團的人?!?p> 那人苦笑說:“這還是格外破例了,本來他們是不接押隊這樣的活兒的,嫌苦,掙錢不夠容易。只是據(jù)說他們守夜人的老祖宗出來了,才破例接了咱們的活兒?!?p> 阿烏點頭:果然,他們借著駝隊的行商,去聯(lián)系白皚人了。這是要開始賣國了?只是那張布防圖還在自己手里——不對,還在小豬手里,小豬是絕對不會將它交出來的,他們是憑什么和白皚人交易呢?
“守夜人”混進了駝隊,而駝隊還不知道是哪個?怪不得,小豬家的黑衣人中就不知不覺混進了守夜人,并參與了刺殺朝廷命官白圖的事情。
還有,“守夜人”的老祖宗出來了?在白駝城嗎?那將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
阿烏把耳朵更近的貼在了“大喇叭花”上,他渴望聽到更多“守夜人”的事情。阿烏腦海里立刻出現(xiàn)了一個老態(tài)龍鐘但是兩眼精光的老者形象。
正在遐想,忽然幾聲驚呼以及呼喝聲響起:
“什么人?”
“是誰?”
似乎是有人突然悄無聲息的闖進了馬自芳的房間。
阿烏暗暗心驚:是什么人?能夠悄無聲息的闖進馬自芳那個老狐貍的房間?
只聽到幾聲破空之聲,伴隨著馬自芳身邊那人的輕笑聲:
“呔!朋友,怎不將臉兒轉(zhuǎn)過來?”
這聲音說的輕描淡寫、調(diào)笑意味十足,難道來人是個女子?
但是阿烏知道,那幾聲破空之聲極是兇險,出手之人十分厲害。
可是不速之客的一方卻依然悄無聲息,仿佛那幾聲兇險的破空聲融化在了空氣中。
一個平淡無奇、甚至有些木訥的聲音說:
“我誰也不是。不過,有一個人你們可能感興趣?!?p> 馬自芳喝道:“哪個?”
“馬小車。”
“馬小車,馬小車怎么了?”馬自芳聲調(diào)一變。
“馬小車還活著?!?p> “哈哈哈!”馬自芳放聲大笑。
阿烏卻如墜冰窖。
馬自芳說:“胡說!他的尸體我都見過了?!?p> 那個平淡的聲音說:“這消息來源絕對可靠……”
忽然,這個平淡之人驚呼一聲,腳步聲快速響起。
阿烏不知道房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有耳朵緊緊貼在“大喇叭花”上。
耳中卻嗡的一聲巨響,刺得阿烏耳中嗡鳴不斷,十分難受,接著什么聲音也沒有了。
阿烏一怔。
他忽然反應過來。
那個傳聲筒,自然也是被人發(fā)現(xiàn)、且被堵上了。
阿烏飛快的把倒在地上的那人扶上椅子,坐端正了,飛快的給他嗅了一點解藥。
百忙之中,阿烏還快速的在一排“大喇叭花上”聽了一聽。
自己包下的那個房間上,什么聲音也沒有。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房間無聲無息,阿烏瞥了一眼標簽。
然后悄悄溜出房間,消失了。
……
下一刻,阿烏已經(jīng)上了二樓。
他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正好看見“思君”廳內(nèi)閃出一個人影,身法十分飄逸快捷,幾閃之下,就不見了人影,阿烏只來得及看見一個普普通通的背影。
這樣的背影最難辨認。
是誰?
是誰能夠篤定的說出“馬小車沒死?”
是誰能夠發(fā)現(xiàn)那個秘密的偷聽之處?
是誰此時溜得如此之快?
阿烏心里有一萬個問號。
那人知道馬小車沒死,那么他知道馬小車就是自己嗎?
阿烏心情驟然沉重。
那種久不出現(xiàn)的“我為小鳥、人為大網(wǎng)”的感覺又逼上他的心頭。
阿烏馬上回到自己包下的那個房間,快速的將堵住傳聲筒的破布拿開,把那位還在昏睡的姑娘移近傳聲孔邊,讓姑娘輕輕的打鼾聲送進傳聲孔。
然后,才心情沉重、腳步輕飄的再次溜出房間。
……
思思樓里的絲竹聲、笑鬧聲達到鼎沸。
這里的夜生活,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一個清秀的小伙計,提著一只大壺,穿梭在各個房間中。
他身上的衣服,大約有點大,袖子可能有點長,有意無意的蓋住了他的左手。
這個伙計,自然是阿烏。
他已經(jīng)果斷放棄了白板臉的面孔,匆忙卸了妝,在廚房略做裝扮,就成了一個清秀、新鮮的小伙計,下頜尖尖,眉清目秀,跟思思樓內(nèi)其他的小伙計倒是風格很像,乍一看并不太能分得清。
然后打倒一個小伙計,剝了他的衣衫套上,轉(zhuǎn)眼成了思思樓的小伙計。
在一個房間之前,他抬頭瞥了一眼上面的標簽,跟著前面送酒的人進了房間。
這個房間,就是跟他一樣,堵住了偷聽孔的那個房間。
里面一定有他的“同行”。
但是,房間內(nèi)看起來一切正常。
一桌酒宴正在進行中。
酒筵非常豐盛,全是思思樓最拿手的酒菜,圍坐的人也是一派富貴模樣,大約是一群富商正在宴客。
唯獨奇怪的是,坐在主客位置上的……是一個小小少年。
說他是少年也好,孩童也好,反正他年齡尚小,只有十歲出頭的模樣,身上衣衫卻是尋常,并不像在座的其他人那樣富富態(tài)態(tài)。不但不富態(tài),而且還稱得上寒酸,怎么看怎么像是寺丁的打扮。
偏偏在座的幾個成年富商對這個小孩兒十分和善,甚至是巴結(jié),乃至哄著這個小孩兒。
小孩兒明顯有些不太適應,臉上現(xiàn)出扭捏、尷尬的神色。
那竟然是達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