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力機(jī)械加工起來效率不只是翻倍那么簡單,將條狀百煉鋼燒紅放在木臺上的鐵砧上,三百斤的水力鍛錘十秒間錘了二十下,如是反復(fù)多次,便能將寬一指半厚一指的鋼板錘成菜刀厚三指寬的薄鋼片。
將次步驟三次,做出三張一尺長的小鋼片,然后第三次將鋼片燒紅,重疊半寸鍛焊在一起。
而后不再燒紅,放在另一個凸形尖頂鍛錘下,這個鐵砧和前一個的平板不同,是一個半圓形凹槽狀鐵砧,鐵錘落下,工匠將長近三尺的薄鋼板左右移動,配合鍛錘,錘出一條半圓形凹槽。
然后將薄鋼板包到細(xì)熟鐵棍上,這次是用手工貼著熟鐵棍錘成管狀,第四次燒紅,將接口鍛焊起來,做成一根薄鐵管。
這套工藝是趙樞跟工匠一起摸索出來的,想要為煉出鋼后做槍管積累技術(shù),不過現(xiàn)在沒有足夠硬的鉆頭和鏜刀,暫時只能卷成粗糙的鋼管,不能進(jìn)行鉆孔和鏜削。
現(xiàn)在半指厚的鋼管只用半天便能卷好,效率比手工鍛造高了五倍,至于吹玻璃用的薄鋼管,從頭到尾只用了一個小時,幾人進(jìn)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鐵匠進(jìn)行收尾。
“怎么樣,很快吧?!崩盥癸@擺到。
“好快的速度……”
見多識廣的竹櫻也感到吃驚。
“嘿嘿,你們看這鋼管……”
趙樞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他看到李鹿那個貨竟然直接伸手要拿剛鍛好的鋼管……
“住手!”
“李公子小心!”
趙樞和鐵匠同時喊到。
李鹿腦子已經(jīng)意識到不對了,但身體來不及反應(yīng),手還是直直伸了過去。
趙樞跨出一步,在李鹿觸碰到的一瞬間一腳踢飛了鋼管。
“嘶啊……好燙好燙!”
李鹿還是碰到了,還好只是指尖碰到了一點,還好鋼管在鍛焊過程中已經(jīng)冷卻一段時間了,溫度沒有那么高,他只是中指和無名指指尖被燙出了幾個泡。
“鹿兒!”
李媽媽看得心慌,沖過去拿起李鹿的手觀察受傷情況。
“你這熊孩子作死啊……”
看到李鹿沒大礙后,剛才愛子心切的李媽媽又秒變虎媽,揪著李鹿的耳朵數(shù)落起來。
“疼疼疼……娘娘我錯了我錯了……”
“你確定這家伙靠譜嗎……”
竹櫻揪著趙樞的衣袖湊過來輕聲問。
……
說起來李鹿這個家伙真是讓趙樞又愛又恨,他常被趙樞引為知己,但這貨腦洞實在太大,太能作死了。
“年輕人嘛,很正常的,人不作死枉少年啊。說到底李鹿也才十五歲,人年輕的時候誰沒作死過?給他時間會成熟起來的。”
“他比你還大半歲?!?p> “我可是天選之人。”
“……”
趙樞的自戀把竹櫻噎得無話可說。
“好了好了李媽媽,先幫他處理一下燙傷吧,處理完我們幫你罵他?!?p> 李媽媽還在罵李鹿,趙樞竹櫻冷眼旁觀,善良的白露忍不住出口幫他求情。
“是啊李媽媽,你看他傷的多重,再不處理一下就該痊愈了。”
“噗……”
竹櫻被趙樞的陰陽怪氣逗得很不淑女地笑出聲來。
趙樞從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抓起李鹿的右手按進(jìn)去。
“放十分鐘再拿出來?!?p> “哦?!?p> 剛剛還口若懸河的導(dǎo)游李鹿眨眼間變成了犯錯的小學(xué)生。
“讓他在這待著,我?guī)銈內(nèi)タ纯此娘L(fēng)機(jī)?!?p> 趙樞帶三人參觀了全套的水力機(jī)械,過了十五分鐘李鹿自己找來了。
“我沒事了。”
李鹿笑著揮了下手。
“沒人問你有沒有事,給我老實點?!?p> “是,娘娘?!?p> 由于趙樞本身沒什么架子,身邊的人相處起來也都比較隨意,甚至連侍衛(wèi)和侍女偶爾也會跟他開幾個玩笑,李鹿就更別說了,和趙樞比親兄弟還親,在外人看起來就是“沒大沒小”。
也就只有在李媽媽面前李鹿才會這么糗,趙樞看的很爽。
“李鹿,通過這件事你得到什么教訓(xùn)?”
“一定要有安全意識,不了解的東西不要輕易碰。”
“嗯,但只有意識靠自覺是不夠的,你回去擬一份安全條例,然后去跟各個作坊的工匠商議改進(jìn),完善貼在各個作坊里,除了工匠外,所有進(jìn)作坊的人都要嚴(yán)格執(zhí)行。”
由于現(xiàn)在的作坊里都是熟練工匠,除了炸過幾次爐子之外還沒出現(xiàn)過安全問題,以至于趙樞一直沒把制定安全守則提上日程,但日后規(guī)模擴(kuò)大,學(xué)校里的孩子進(jìn)入手工業(yè)總會有個新手期,還是有條例可以遵循最好,現(xiàn)在趁著李鹿受傷就順便提出來了。
“曉得了?!?p> 李媽媽看二人談起正事,便暫時放過了李鹿。
話說李鹿來別院這半年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著實添了不少,空放弓把腦門崩出傷口已經(jīng)算輕的了。最嚴(yán)重的一次是他按照從趙樞那里看到的圖紙找木匠定做了一套零件,組裝成一架小型投石機(jī),拉到山上測試。石頭筆直向上地被拋出去,而后又落下來,他為了躲避石頭失足滾下了山,還好山坡不算陡,只是被坡上的石頭劃了十幾道傷口??此麤]傷到筋骨,趙樞決定表面和和氣氣地讓他好好養(yǎng)傷,暗地里讓周楚盯死他,別讓他再做些危險的實驗。
“其實我覺得這不光是我的錯,我是按照你的圖紙做的,你原來有沒有做過樣品?”
當(dāng)時李鹿被裹成一只粽子,還不忘躺在床上推卸責(zé)任。
“沒有?!壁w樞咬牙道。
“那就是了,我分析是你的圖紙出現(xiàn)了失誤才導(dǎo)致投石機(jī)出問題,所以這次事故責(zé)任咱倆平分?!?p> ……
趙樞一氣之下取消了他的病假,讓他滾回學(xué)校帶病教課。
不過除了愛作死之外,李鹿跟趙樞實在太對脾氣了,這家伙學(xué)習(xí)速度極快,早在多年前他就從趙樞給他的小冊子中掌握了基本的數(shù)學(xué)和地理知識,對物理和生物學(xué)也能很快理解。最難得的是他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shù)文人只會打嘴炮不同,而是頗具創(chuàng)新和實踐精神,真正努力做到知行合一,如果他能穩(wěn)重點,實在是太完美的助手了。
趙樞時常會想,幸好這個家伙心思不在做官上,不然肯定會搞出一些大事,在朝堂中搞事若順利還好,一旦不順怕是會身敗名裂。
“作坊這邊看的差不多了,咱們?nèi)タ纯磁堪??!?p> 好在李鹿只傷了兩根手指不耽誤駕車,不然幾人還得為如何去五里外的暖房發(fā)愁。
暖房在趙樞的小樓西南三里遠(yuǎn),一共兩排,之所以這么遠(yuǎn),是因為他別院這里是一大片荒地,如果要種植需要開墾,所以他直接去牛頭村找了兩畝地,在上面建了兩排暖房。
暖房主體建筑幾個月前就已經(jīng)完成,磚木結(jié)構(gòu),東南兩個方向每隔三尺就有一個邊長五尺的大窗戶,按趙樞的設(shè)計每面窗戶應(yīng)該由五十塊邊長一尺的玻璃兩兩重疊組成雙層玻璃在木框上拼接而成,最大程度保證隔熱。然而琉璃作坊做出的所有玻璃板都用在上面了,產(chǎn)能還是不夠,現(xiàn)在只能保證其中一排暖房的一半窗戶換上單層玻璃,預(yù)計年底才能全換成玻璃,而另一排暖房只能想普通暖房一樣用紙窗,要換玻璃窗只能等明年了。
“不錯啊,看起來比宮中的還好,不過光這些琉璃就要花不少錢吧?恐怕價值上千貫?!?p> 玻璃現(xiàn)在也是建安商行的壟斷產(chǎn)品,所以價格也被竹櫻定的很高,不過目前只有玻璃器皿,平板玻璃除了趙樞的小樓用了不多的幾片外,都被拿來做暖房的窗戶了。
“嗯,值得,里面的蔬菜比起紙窗暖房能曬更多太陽,長得會更好,琉璃技術(shù)我暫時不準(zhǔn)備透露出去,咱們還要靠它大賺幾年呢?!?p> “不過今年來不及了,這一畝地也就剛剛夠咱們家過冬每天兩頓菜的?!?p> “所以這個冬天還是要靠白菘賺錢,這周圍倒是都種上了,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現(xiàn)在天色已晚,咱們明天再去看吧?!?p> 第二天依舊是涼爽的大晴天。
早上七點,趙樞走出房間敲響隔壁房門。
本來昨晚趙樞想去騷擾白露,然而他剛進(jìn)白露的房間,自己的房門外便響起敲門聲。
“有人找你哎?!?p> “應(yīng)該是李鹿,不管他?!?p> “砰砰砰……趙樞,睡了嗎?”
敲門聲不但沒停,敲門人還喊了起來,原來是竹櫻。
腳步聲走向白露的房間……
“我要不要躲在床下……”
“咱們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躲的?”白露學(xué)著竹櫻的樣子白了他一眼,沒等竹櫻敲門便起身打開房門。
“竹櫻姐,郡王在這兒呢?!?p> “嗯?你在白露房間干什么?”
竹櫻進(jìn)門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臉無辜的趙樞。
“聊天,找我有事?”
“嗯,白天你說給你找的水晶工匠不能磨玻璃,我倒是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趙樞早就想磨一些凸透鏡凹透鏡,然而無論是琉璃工匠還是竹櫻幫他找的水晶工匠都做不到,玻璃比水晶硬度高太多了。
“哦?什么辦法?”
聽到竹櫻有辦法,趙樞也來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