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著就好

　　昏黃的燭光在寂靜的房間里搖曳著，映入眼簾的還是那煙紅色略顯陳舊的床幔，像是在哀嘆人生的大起大落一般。這起落不會是她的，河馬也就沒花心思多想。她身上昏沉沉的像是發(fā)著燒，使不出力氣來，她也不想使力，但還是伸手固執(zhí)在自己的喉嚨和胸口摸了摸，確定沒被東西卡到，也沒有手術過的痕跡。

　　腦海中無數(shù)畫面還在翻騰，她分不清是夢鏡還是現(xiàn)實，唯一確定的也是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死，這就夠了。

　　她想要好好睡一覺，但是太清晰的夢鏡讓她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像是被硬逼著近距離在腦海中觀看了一部電影，電影內(nèi)容是關于一個叫何素香的古代女子短暫的一生，她里面許多的關系和情緒困擾著，讓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了。

　　恍惚之間，她覺得何素香這名字有點熟悉。也許是這名字太普通了，她記得看過的小說和影視劇里都出現(xiàn)過這個名字，但是出現(xiàn)在她腦中的畫面不像是她曾看過的影視劇，那逼真的畫面、夜里的失落和掉落水里的茫然。

　　還不如就這么死了……

　　何素香在冰冷的水里這樣想著。

　　這念頭現(xiàn)在也在她腦中回蕩，卻被她生生打散了，她才不要死，她要好好活著，多吃幾只雞報被骨頭卡住之仇。

　　伸出手掌，她細細看著，上面沒有因為練槍磨出來的繭子，手臂上也沒有出任務留下的燙傷，仿佛這身體不是她的而是另一個人的，也許就是何素香的。難道她穿越了？

　　她也是看過穿越小說的，盡管她一點也不信世上真有這樣的事，但是現(xiàn)在她好像真的遇上了。

　　默默想了片刻，腦袋還被陌生的影像所困，害她沒法思考太多。就算她現(xiàn)在沒什么事也沒有，她也不確定自己能想出什么辦法改善現(xiàn)在的處境。她現(xiàn)在很虛弱，如果這個時候有敵人來她大概只有等死。不過，要是她真的穿越了，真的成為何素香，也許世上就不會有取她性命的敵人，至少不會有明著來的殺手。

　　至少暗地里的，管他呢，她且把身體養(yǎng)好再說吧。在她徹底了解自己的處境，了解這個時代她要如何謀生之前，她且當一回唯唯諾諾的小婦人，在后院中過過平靜無趣又憋屈的日子。

　　她一個現(xiàn)代人自然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哪怕在經(jīng)歷過幾次追殺后，她想要過平和安穩(wěn)的生活，但是那種安穩(wěn)是不用看人眼色的安穩(wěn)，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得靠著某個人，還是似乎不太靠得住的男人。

　　這些事還是以后再想吧，現(xiàn)在既然確保自身安全，她似乎又病得不輕，還是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一切等她病好了再說。

　　又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河馬，也就是現(xiàn)在的何素香身旁響起，把她從睡夢中“咻”地喚醒。

　　“夫人還沒有醒嗎？”

　　她支起耳朵，又本能地保持著睡著的姿勢不讓人看出她已經(jīng)醒了，克制著想要尋找稱手武器的手指。身體的沉重讓她馬上反應過來，她現(xiàn)在好像叫何素香，是青森鎮(zhèn)上富商陳廣信的繼夫人，并不需要動手保命，除非對方是想要殺妻。這個……從記憶來看，好像暫時沒有可能。

　　床邊，陳廣信目光淡淡地打量了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女子，眼中并沒有多余的情愫，只在一瞬覺得今天的何素香分外陌生。這也沒有錯，他和何素香相處的時間很短，他還不曾細細打量過她，她睡著的樣子他也是頭一次見，他當然會覺得陌生。

　　“老爺，夫人的燒已經(jīng)退了，想來沒有大礙。等夫人醒了，知道老爺如此關心夫人，心里定然會高興的。”嬌滴滴的女子聲音響起，讓何素香莫名覺得有些刺耳。

　　有什么好高興的，換了芯子的何素香閉著眼睛想，原主都已經(jīng)病死了，說不定還死不瞑目呢。不過作為新的何素香，她倒是可以高興一下下，至少她還安全地活著，也沒有穿越到末世之類的，何素香的身份不算好也不算糟。

　　憑著腦中的記憶，何素香知道她穿到了一個叫大乾皇朝的地方。她在組織里也是學過歷史的，大吃貨國的歷史上并沒有這樣一個朝代，用穿越小說的話說，她到的是架空世界。架空就架空吧，她本來就是一個學渣，能勉強記得朝代的順序表已經(jīng)很不錯了，太細節(jié)的歷史進程她可不知道，就是穿越到歷史上的朝代，她也只能干瞪眼。

　　現(xiàn)在是顯德十七年，如今的皇帝在位已經(jīng)十七年了，原主對皇帝的了解也有就這些。她從記事起就沒有離開過青森鎮(zhèn)，青森鎮(zhèn)是一個偏南方的小鎮(zhèn)，一個沒出過鎮(zhèn)子的女子，又從小被父親以“女子無才便是德”為教條教導著，她能知道得多才怪。

　　何素香的出身不好算也不算差，她的父親是鎮(zhèn)上一位開私塾的老秀才，在鎮(zhèn)上有些名氣，家里除了她之外有兩個弟弟。

　　士農(nóng)工商，按世情來說，這樣一個父親是不會把女兒嫁給商人的，可誰讓她的母親是個貪財?shù)?，而她的弟弟讀書又需要很多錢，光憑老秀才教書賺來的錢可供不起。不過這親事是她母親和她奶奶瞞著她父親訂下的，等到何秀才知道，已經(jīng)沒法改了。

　　何素香被她親娘哄騙，以為嫁到陳家來是享福，以后再也不用熬紅了眼每天繡花供弟弟們上學。但是嫁過來后，她才發(fā)現(xiàn)她在陳家“享?！钡娜兆硬⒉缓眠^。陳廣信會娶她，并不是對她有多少情意，而是看中她賢淑的名聲。

　　為防何素香將來生下孩子后對陳海元不好，陳廣信沒有跟何素香圓過房，也就是說何素香嫁過來三年守了三年活寡。而她的繼子對她很不客氣，這個六歲的孩子已經(jīng)知道她是后娘，又從身邊的人那里知道后娘不會真心對他好，便時常對她惡言相向。

　　昨天早上，何素香不過是看到他在花園時跑動，怕他吹了風受涼好心勸了一句，就被他頂嘴回去，他身邊的大丫頭翠柳也出言不遜。她身邊的丫頭紅雁憤憤不平，就跟翠柳吵了起來，兩人還動了手，陳海元覺得翠柳受了欺負就朝何素香發(fā)火，把她推進了荷花池。

　　早春時分，池子里的水還冰著，何素香被救上來時就有些不好，后來果然是發(fā)了燒，就這么把小命給燒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