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從來沒去過你外祖母家?”小白不禁詫異,這海興距離西越城不過月余的路程,為什么阮夫人不帶他們兄妹回去呢?
阮媼蘿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說道:“要不是這一次我娘要我陪楚姨回五蓮山,長這么大我還沒出過海興呢,我哥哥是學(xué)府一眾弟子里的佼佼者,可每年的迎春會,都被我娘用一個身體不適的借口留在家里,連大試都不準(zhǔn),如今已經(jīng)二十了,還在學(xué)府讀那些枯燥的書,我也想好了,我不參加大試,今年畢了業(yè),我就出??纯?。”
這樣豁達(dá)的性子,小白很喜歡,“雖然不知道阮夫人怎么想的,可今年的迎春會也幸好你哥哥沒去,一連開了好幾個月,誰受的了??!怕是帝王老了眼神也不怎么好,坐在高墻上要用足了力氣,才能一個個的把各地的學(xué)子都看個清楚!我有個好姐妹,自從西越城回來,直到現(xiàn)在還病懨懨的呢。”
阮媼蘿不禁笑道:“我在學(xué)府里也略有耳聞,回來的都大病了一場,甚至還有幾個沒回來的呢。可是這一次機(jī)會難得啊,往年沒有受邀的學(xué)子也都被邀請了。所以不管帝王要怎么看,用什么方式看,都是鉚足了勁兒表現(xiàn)的?!?p> “表現(xiàn)好了是不是就能一步登天了?真當(dāng)?shù)弁踉谀莾哼x妃呢!”小白哈哈大笑起來,她肚子里有太多對這一次迎春會的不滿,反正帝王也聽不見,遇到個聊得來的,可不就是無所顧忌了。
只是長魚佑樂的臉色有些變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鳳彌,瞧著并沒有什么異樣,這才放了心。
“這倒是沒聽說,只是聽說有好多比試,所以現(xiàn)在也多了好多才子才女?!比顙嬏}笑道。
小白點(diǎn)頭,“我那個好友,就得了一個頭名,獎品是一串水琉璃,也不知道是什么比試?!?p> 長魚佑樂暗暗驚呼道:“是那個拿樹葉吹曲子的姑娘。”他并沒有到場,只是聽聞一個小地方出身的姑娘用一片樹葉吹出了一首星辰大人的曲子,讓帝王很開心,一舉奪魁。
“我知道呀!原來你們是朋友???”阮媼蘿很興奮,“雖然我沒去,可他們都告訴我了,你說的那串水琉璃,該是樂器比試的頭獎,聽說那一次比試很奇怪的,帝王聽煩了尋常的古琴和笛子,非要學(xué)子們拿一些稀奇古怪的樂器演奏?!?p> “奇怪?”小白微微蹙眉想了一會兒,隨手撿起了腳邊的一片樹葉,笑道:“這個夠不夠奇怪?”阮媼蘿的笑容僵住了,又聽小白說道:“若是我也參加了,會不會頭名就是我了?”她將樹葉放在了唇邊,一曲悠揚(yáng)的曲調(diào)緩緩而出。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聽到她這首曲調(diào)的三個人有多么震驚。
“你怎么會這個?”
小白愣了一下,說道:“你喜歡嗎?我可以教你呀,之前我教過文娟的?!?p> “文娟?”
“就是我跟你說的一直在幫我的林家大小姐?!?p> 阮媼蘿神色凝重,說道:“名字這么像,她不會還有個哥哥,正好叫林文海吧?”
“是啊。他最近因為募捐的事情被守備大人嘉獎你也聽說了?”
阮媼蘿微怔,片刻后直直的說道:“那么大的動靜,想不聽說也很難?!?p> 氣氛一下就變得詭異起來,阮媼蘿始終低著頭看著自己不安的雙手,一個人影突然涌上了小白的腦海,下頭那位夫人擁有刻著私印的金子,會是什么來頭?
“我挺喜歡你的。”阮媼蘿突然扭頭,鄭重其事的看著小白,“你這幅有恩必報的傻樣子和他太像了。實話告訴你吧,采靈果是楚姨的,她也是從前的郡王妃。林文海對采靈果做的那些事,楚姨很生氣?!?p> 小白冒出了渾身的雞皮疙瘩,她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她咬著嘴唇,心想林文海這回可真是遇到麻煩了。
林家在惠縣雖然有些權(quán)勢,可出了那道城門,誰還認(rèn)得林家的人?郡王府雖然這些年并沒有什么作為,卻在海興說一不二,在帝王跟前也是說的上話的,即便是一個前郡王妃,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的兒子可是堂堂的世子,不管哪一個都是林文海不能招惹的。
這該死的王彥霖!小白眨了眨眼睛,眼淚就涌了上來。想著替林文海開脫幾句,可她和阮媼蘿這會兒只能算是個一見如故的普通朋友,即便是真的交心說了幾句悄悄話,她也不能逾矩的認(rèn)為自己就真成了她的好友,她有自知之明。
夜風(fēng)拂過沉默的屋頂,吹到了鳳彌冰冷的眼角,他輕輕的眨了眨眼,雙眼中添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緒。
“真是可憐。”長魚佑樂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在說誰。
小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阮媼蘿生出了些同情,這和當(dāng)初明知道文卿對自己不好,卻說不出口的果昭陽太像了。
和楚采苓待了多半日,她始終都不知道該如何提及果昭陽的事,她的娘親讓她不必?fù)?dān)憂會不會說錯話,可她也不能真的說些不合時宜的話招惹楚采苓難受,現(xiàn)在她倒是尋到了話題,“小白,你永遠(yuǎn)無法知曉人心的黑暗。”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他的主意呢?”看著阮媼蘿的眼睛,小白咬牙說道:“興許他也是被人誆騙了呢?”
“被誰?”
“慧縣商會會長王彥霖!他想讓自己的侄子接任會長的位子,林少爺有苦衷的!這不是他的主意!”
阮媼蘿不禁笑道:“這么激動干什么?難道。。。他是你的心上人?”
“當(dāng)然不是!”小白急忙搖了搖頭,眼神中的黯然一閃而過,“林家對我有恩,我怎么能有這種念頭?我只是不想讓他蒙受不白之冤,即便我沒有能力去跟所有的人解釋,至少有人跟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想分辨幾句?!?p> “萬一他跟你說的話都是假的?”
“我還是想相信他?!?p> 阮媼蘿微微嘆氣,靠在了小白的肩頭,輕聲說道:“真好,被一個人無條件信任著?!?p> 空中傳出了小白淺淺的啜泣聲,鳳彌跳去了別的樹干,輕輕說道:“聽聞惠城有一片匐地盤旋的松林是不是?在帝宮待得太久了,也該出來觀賞一下風(fēng)景才好?!?p> 長魚佑樂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卻也沒有多問,只說道:“要不去迎客來吃些東西吧,那兒可是有好酒?!?p> “不去!”意料之中,鳳彌拒絕了。
.....
第二天天一亮,小白準(zhǔn)時開店,發(fā)現(xiàn)阮媼蘿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便走過去搖醒了她,說道:“起得太早了,待會兒趕路會難過的?!?p> 阮媼蘿揉了揉眼睛,整晚沒睡確實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可是楚姨在隔壁長吁短嘆了一整夜,也是沒什么睡意。
“我現(xiàn)在去做早飯,你回房再睡一會兒吧,好了讓丫頭叫你,你別不聽話,等下真的會很難受的。”小白把一杯熱茶放到她跟前,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半句沒提昨夜沒說完的話??勺狼暗娜宋磩?,她剛剛離家,所有的一切看似令人興奮,其實陌生的讓她有些害怕。
楚采苓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腦子里亂作一團(tuán)。
櫻桃看天已大亮,大著膽子打開了窗戶,說到:“館主,上次路過的時候竟然沒發(fā)現(xiàn),這迎客來的風(fēng)景還真的挺不錯的,要不奴婢陪館主出去走走吧,院子里的薔薇開了,現(xiàn)在正是好看的時候呢?!?p> “櫻桃?!泵厶彝崎T而入,輕輕的呵斥住了她,把盛著熱水的銅盆放在架子上,“你去看看小白姑娘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咱們?nèi)硕?,她一個人怕是做不來這么多人份的早飯?!笨礄烟遗つ蟮牟辉敢獬鋈?,蜜桃又使勁兒推了她一把。
“櫻桃你去看看?!背绍呦破鹆隋\被下了床,示意蜜桃過來伺候更衣。櫻桃應(yīng)聲退去,楚采苓想了想,似乎印象中是有那么一道菜,味道很溫和,讓她吃了不少。
廚房里,小白正干的熱火朝天。
櫻桃站在廚房門口喊了她一聲,小白扭頭看到她正規(guī)矩的站在那里含笑看著她,心里有點(diǎn)兒發(fā)毛,她記得上次見這個婢女的時候,是一幅盛氣凌人的模樣,如今又好像是她記錯了,這般平易近人。她想跟楚采苓去解釋,可該怎么去解釋,才能讓她別誤會林文海呢?
“櫻桃姐姐,你怎么來這兒了?”小白打著招呼,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這鍋蓮藕排骨湯已經(jīng)燉了一晚上,她再加點(diǎn)作料就能出鍋了。
“館主讓我來看看有什么能幫你的。”
“早飯都弄好了,媼蘿小姐和楚館主的份待會兒你給送上去就好。姐姐要是不嫌麻煩,就把碗筷擺一擺,喊大家來吃飯吧?!?p> “小白姑娘,你真是能干。那我去擺碗筷了?!?p> 碗筷每天都會放在柜臺后的架子上,隨取隨用,干凈衛(wèi)生。隨行的下人和侍衛(wèi)加起來一共有二十余人,要擺夠五張桌子才行。
小白把剛出鍋的排骨湯盛在湯盆里一一上桌放好,又把大四喜各準(zhǔn)備了一份,甜饅頭和南瓜發(fā)糕都是管夠。
剛想進(jìn)廚房去準(zhǔn)備楚采苓的份,門口走進(jìn)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