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對峙的雙方,因為小白的堅持和決絕發(fā)生了改變,老巫本來就是為了要跟小白索取金丸蜜才會來的,他得了文卿的吩咐,不能出任何差錯,翻身躲過,落在了兩人的身后,冷冰冰的瞧著二人,雖然不甘心,卻也已經(jīng)相信了小白所有的堅持。
小白睜開雙眼,看到了臉色黢黑的老巫,不禁笑了,可果昭陽笑不出來,他猛然推開了小白,質(zhì)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我不需要保護!”
老巫大笑出聲,“瞧見了沒有,我早說過,他不會領(lǐng)情的?!?p> “我不在乎!”小白喊道,“只要你不動他,我這就跟你走?!?p> “你覺得可能嗎?”果昭陽攔住了小白,字字清晰的說道:“我不需要你這樣做!”
“可我想這么做!你為什么不明白?我們用自己的命去救你,不是要你在這個時候逞英雄的!如果你不珍惜我們的好意,就是辜負了余少爺!難道你不知道他為了你這條命付出了什么嗎?當(dāng)初那對夫妻說你墜崖絕無可能生還的時候,他要上去跟上去跟人家拼命,就是為了給你報仇!你能不能別再輕易說出無所謂的話,你不在乎你的命,有人在乎?!?p> “你。。?!惫殃栂肓R她,或許更想罵余珂,為什么要多管閑事?可他的表情瞬間凝結(jié),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小白慌了,她看向老巫,喊道:“你干什么!”
“我答應(yīng)你了,你也要說到做到,放心,他只是昏過去了,跟我走吧?!崩衔咨锨白プ×诵“椎氖直?,一躍而起跳上了屋頂,消失在漫漫長夜中。
寢室中,無暇聽到了動靜,翻了個身,嘟囔著叫了幾聲小白,沒有聽到回音,這才掙扎著起身,開門走了出去,可外頭只有昏死過去的果昭陽,哪里還有小白的身影?
夜色中的伏蠃地,泛著一股滲人的綠光,那些星星點點,如同他們的脈搏在寂靜的夜里,挑動著兩人的神經(jīng)。
......
老巫在這片森林里已經(jīng)穿梭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可目及之處仍舊是相同的場景,沒有任何不同,反而是小白,她熟悉這里的每一棵樹每一株草,引領(lǐng)著老巫朝著正確的方向而去。走了不知多久,老巫不禁感慨道:“你這丫頭還真是有些膽子,怪不得敢一個人在這伏蠃地邊兒上開個飯館?!?p> “都是因為縣長照顧。”
老巫失笑道:“你當(dāng)是個人就得賣他面子呢!我說你膽子夠大,便是夸你,不用找別的理由敷衍我?!?p> “是不是郡王妃身邊的人,都跟你一樣,言出必行?”小白輕輕問道,她只是想試探,老巫對于文卿,是不是絕對的忠誠。
“這有什么好問的?”老巫的語氣里滿是對這個問題的不屑。
“那她對你們也是一萬分的信任了?”小白輕輕笑了出來,腳步快了幾分,后頭的老巫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頓時警覺起來,畢竟在伏蠃地這個鬼地方,小白要比他們?nèi)魏稳硕际煜?,“其實以前我沒聽過多少關(guān)于郡王妃的傳聞,可我一直覺得很有趣,為什么在外人口中,她除了一個溫柔大度,再沒有旁的評價了,興許,她只是想讓世人認(rèn)為她就是個這樣的人而已,至于做了這個郡王妃是不是稱職,她根本就不在乎?!?p> “什么狗屁話,她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妃,需要在乎你們這些升斗小民怎么想嗎?”
“是啊,的確不需要,她身份高貴,想做什么事都可以用身份壓人,可她被名聲所累,一個溫柔大度,就讓她不能輕舉妄動,所以這么久了,她不能動世子分毫,即便真的出了手,也不敢過問成功與否,只能偷偷的來確認(rèn),就好比現(xiàn)在,她急的要死,恨不得立刻綁了我索取金丸蜜,也不敢貿(mào)然出手,生怕我一死,流言四起,唯一的后路也斷了?!毙“淄A讼聛?,轉(zhuǎn)身看向了老巫,那眼神似乎是在問他,如果她現(xiàn)在反悔了,他會如何?
“我不會動你,只要你乖乖的帶我去那處懸崖,我會放過你,同樣放過世子,就當(dāng)從來沒有見過他?!?p> “可郡王妃已經(jīng)知道他還活著的消息,并且讓人來確認(rèn)過了?!?p> “怎么可能?”老巫笑了,如果文卿事先知道果昭陽還好好的活著,就在小白眼皮底下好好活著,怎么還可能讓他來找小白?她會怒斥他辦事不利,根本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巴錾T的殺手是我尋來的!他們失敗了!就等同于我失敗了!郡王妃怎么可能不治我的罪,反而要我來跟你討要金丸蜜?”
“她在羞辱你?。 毙“纵p輕說道,“她就是要你看看自己的失敗!她根本就不相信你,也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她就是要你去承受這份屈辱!這一切與她無關(guān),而你就是那個最該死的人!她裝作一副賢淑的樣子高高在上,卻用不屑和蔑視來俯視所有人,她沒有把我放在眼里,是因為她知道,她動動手指頭便能得到一切,還有你,即便你像一條狗一樣忠誠,她都不屑一顧!這樣的主子,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為她賣命?”
黑暗中,小白看不清老巫的表情,可她聽得到,老巫的呼吸變了,變得急促而憤怒,似乎她再多說一句,便能在瞬間被他掐斷脖子,“我明白了,你只是想要保住果昭陽的命!根本就不打算帶我去那處懸崖對不對!”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還有選擇。”
“選擇什么?背棄郡王妃?你這丫頭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可她不值得你這么做!只要你答應(yīng)我,永遠不再傷害世子,我便把金丸蜜交給你,你可以回去交差的?!?p> 老巫冷笑著一步步靠了過去,說道:“我真希望世子能聽到你這番話,可是我改主意了!你或許不了解我的手段,如果我想知道什么,你不可能藏的住。”
面對老巫的步步緊逼,小白有些慌神,她希望這個時候,果昭陽已經(jīng)醒了,并且離開了,因為她從來也不相信眼前這個人會信守承諾,至少,對她不會,能牽制住他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是萬幸。
她想跑,卻在剎那間被抓住,雙腳離地,脖子被衣領(lǐng)勒得生疼。
老巫在身后失聲狂笑,“小東西!還想跑?”
小白沉默著閉上了雙眼,如果她難逃此劫,她希望她爭取來的這些時間,已經(jīng)足夠讓果昭陽安全離開。
忽然,遠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靜謐的伏蠃地,升騰起了一股駭人的氣息,越來越近,似乎要將兩個人吞噬殆盡。
“什么東西!”老巫大叫一聲,將小白扔了出去,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揮舞著四肢,似乎身上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著他一樣。
四周漸漸亮了,細雨中,不見冷冽的月色,只有駭人的殷紅,好像侵泄而出的血液,瞬間將老巫包圍了起來?!鞍?!”他慘叫著,渾身像是著了火一般。
輝騰的火焰映紅了小白的雙眼,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包裹在老巫身上的那片殷紅漸漸清晰,蠕動著、游走著、蠶食著,生命力如此旺盛,欲念是那樣強烈,小白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毛孔在這一時刻都在叫囂著害怕,可不知為何,那些蠕動的生命似乎并不想傷害她,蠶食殆盡過后,迅速鉆入了土壤,只留下了淡淡的紅光。
“你做了什么!”
小白從驚恐中回神,看見眼前已經(jīng)沒有了老巫的蹤影,只有百枯難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她,她不明白,她應(yīng)該做什么嗎?可她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惠城
林老夫人一拐杖打在了林東越的腿上,氣勢洶洶的說道:“她是我認(rèn)的孫女!不管你認(rèn)不認(rèn)!都得給我去找她!”
“恕兒子不孝了!”林東越在林張氏的攙扶下坐在了椅子上,現(xiàn)在可不止是腿疼了,他已經(jīng)連挨了自己母親好幾拐杖,渾身上下都不舒坦,他想不明白,林老夫人為什么要對小白這樣上心,如今說不清被綁的事是真是假,又要他派人去伏蠃地找人,這不是讓縣府的人白白去伏蠃地送死嗎?
林張氏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可奈何她如何寬慰林老夫人,都只能得來斥責(zé),她不愿林東越去冒險,只得忍著不快說道:“母親,這件事,咱們還需要好好商量一下,無暇只是聽到了,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興許小白只是被旁人叫走了,根本就不是被綁走了,您瞧縣府那些人,都是拖家?guī)Э诘模蹅儾荒芤驗闊o暇一句話,就讓人家去送命呀!”
林老夫人自然知道伏蠃地有多危險,但無暇的話她是相信的,她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沒有縣府,還有林家的人吧?找?guī)讉€身手好的跟你一道去!你總歸是慧縣的縣長,也熟悉伏蠃地的地形,我也沒叫你往里頭去,就挨著外頭找一找不行嗎?她一個小姑娘都不害怕,你們怕什么!”
林東越冷笑道:“母親既然這么擔(dān)心,就另外找人去吧,我畢竟是一家之主,不能看著他們?yōu)榱艘粋€外人去送死?!?p> “什么外人!小白是林家的二小姐,上了族譜的!”
“沒有!”這兩個字?jǐn)S地有聲,房間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
林老夫人的心咯噔一聲,知道不論她如何打算,都是白費了心血。
林東越冷笑道:“她就是陪文娟玩玩鬧鬧的丫頭罷了,母親為什么要當(dāng)真!況且母親問過她的心思嗎?她想不想做林家的二小姐,照我看來,她根本就瞧不上咱們!”
林文海兄妹神色肅穆,林文海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林文娟腦子里想的和林東越是一樣的,認(rèn)識小白這么多年,卻好像根本不算了解,小白認(rèn)識的人身份都太高了,而且八爺?shù)氖虑榻o他們的沖擊太大,他們就是覺得小白認(rèn)識八爺,如果小白真的當(dāng)自己是林家的二小姐,不會有所隱瞞的。
無暇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無比冰冷,其實果昭陽是不讓她跟林家說起此事的,而他已經(jīng)去伏蠃地找了,可無暇不敢將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畢竟林家在慧縣也有些實力,是可以幫忙的,可沒想到,沒有人愿意這么做,還因為她的話,徹底揭開了小白和林家之間的最后一層紗。
“母親?!绷謴埵陷p輕開口,“小白從來沒有讓咱們插手過她的事情,別說剛來的時候不愿意留在府里,就像前些天她病了,明明離著惠城這么近,卻非要去西越城,都沒有告訴咱們一聲,我總覺得,還是那個疙瘩還沒有完全解開,咱們又何必上去討嫌?興許這一次她也是有事,才會沒跟無暇說一聲,鬧了個誤會?!?p> “不是誤會?!睙o暇看著林張氏,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林張氏避開了無暇的目光,輕輕說道:“你這丫頭,什么時候和小白走的這么近了?”
“聽你的意思,是我偏心了?”林老夫人冷冷的說道。
“我去吧。”林文海站了出來,不知道是在擔(dān)心小白,還是不想所有人因為小白爭吵不休。
卻聽林張氏急了,她攔住了林文海的話,喊道:“不行!”
氣氛比剛才還要緊張幾分,林文海笑道:“祖母,母親,咱們都是一家人,小白也是林家人,我也相信無暇沒有撒謊,小白怕是真的惹了什么麻煩,我?guī)讉€機靈的在伏蠃地邊兒上看看,要是發(fā)現(xiàn)什么行蹤了,再和父親商量,看怎么去找?!?p> “我說了不行!”林張氏狠狠的瞪向了他。
林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說道:“這才是林家的大少爺!”即便她因為林東越的欺瞞而惱怒不已,卻還是因為林文海算是明白幾分事理的份上,多了些對林家的期望。
“哥!”林文娟扶著肚子起身,抓住了林文海的胳膊,“你這算什么?報答她嗎?她只是陰差陽錯給了你一個機會,你就要把命給她嗎?”
“文娟!不許胡鬧!”林老夫人喊道。
林文海輕輕的握住了林文娟蒼白顫抖的手,笑道:“你要聽話,我知道你最近又和小白鬧別扭了,可阿云的死,不可能和小白有關(guān)系?!?p> “你信她不信我?”林文娟的眼神冷了下來,她后退了幾步靠在了阿純身上,冷笑道:“當(dāng)初我真不該把她帶回林家?!?p> 林老夫人嗤笑一聲,起身離開了,林東越氣急敗壞,一股腦將桌子上的杯盞磁碟統(tǒng)統(tǒng)扔了出去,他本來還不信,看來林張氏說的對,林老夫人已經(jīng)很久不見他們了,就連在病中也沒要他們侍奉,這一次突然會叫他們來,一定是因為小白,畢竟上一次也是因為小白鬧了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