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小白剛剛開門,還沒來得及收拾大廳里的杯盤狼藉,一輛馬車便停在了門口,瞧見是喜良,小白有些愣了,商婷不是剛剛生下了孩子嗎?怎么能少了她在身邊伺候?難道是專程來看自己的?
喜良被小白擋在了門外,余光一瞧,里頭也太亂了些,估計是昨晚有客人上門,鬧哄了一整晚吧,“這都快年節(jié)了,你也歇歇吧,要是有人上門,叫他們打包了帶走就行,非得給自己找這麻煩干嘛?”
小白羞澀的笑了笑,昨晚是鬧哄了一夜,余珂和果昭陽他們已經(jīng)醉得不行了,得虧有辛世界的人幫忙,將人抬上了二樓,不然今天一個個非得生病了不可。不過也因此鬧得辛世界直到凌晨才離開。“高興嘛,我怎么好潑冷水,商夫人和小少爺可都好?”
“都好都好!雖然月份早了些,可真沒想到我家小少爺這么壯實!”
“那就好,我該去探望商夫人的,沒想到姐姐先來了。”
“就是嘴巴甜,怎么不見你真去瞧瞧我家夫人?還非得我上門來請???”喜良點了點小白的額頭,笑道:“怎么著,要不要和我一道去沙羅港玩玩兒,順道和我回林府?”
小白挑眉說道:“敢情姐姐是要去沙羅港,才順便路過瞧我來了?!?p> 喜良不禁笑了出來,讓車夫和隨行的小丫頭趕緊將年禮搬進去,這才說道:“不瞞你說,我家夫人現(xiàn)在暫住在林府,做什么事兒都不方便,私下里關(guān)系好的便叫了我們幾個親自去拜訪,等過了年節(jié),自會在商鎮(zhèn)擺上幾天的流水席,到時候再熱鬧?!?p> 這是直接跳過王家了?小白心中不免唏噓,聽說王家的大老爺王彥昌只去過林府一次,但是商婷拒絕回去之后,便再也沒有登門。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沙羅港?”喜良問道。
小白微微蹙眉,并不是她不愿意和喜良一起去,只是這天氣陰沉,說不定還會下大雪,到時候她們趕不回來,商夫人肯定會著急,“不是說年節(jié)之后會另外擺宴席嗎?姐姐就別特意去拜訪了,你瞧外頭冰天雪地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又要下大雪了?!?p> “倒不是為了拜訪誰,是夫人叫我去沙羅港瞧瞧,有沒有新鮮的貽貝,她想喝湯了,你不知道,林家的廚子手藝真是一般,就連那個叫白蓮的做的東西也不和我家夫人的胃口,我還想呢,要是你在就好了,總不會叫我家夫人餓著。”
“姐姐別打趣我了?!毙“椎哪樇t了紅,“白蓮姐姐可是文迎閣的大廚,我的手藝有一半都是跟她學(xué)的,商夫人想喝湯的話,我這兒倒是有幾只兔子島的錦雞,姐姐就別往沙羅港去了,免得商夫人擔(dān)心?!?p> 喜良本不想多話,但她一直記得自己夫人從海興回來,是如何評價小白的,聰明守本分,才會有今天的小白,便說道:“其實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林老夫人的身體一直很不好,這些天更是離不開大夫,每天也吃不下東西,光靠湯藥了,她那么疼你,你總該去看看她的?!?p> 可喜良并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白是連林家的大門都進不去的,小白點頭應(yīng)了,可她除了能偶爾送一些開胃的吃食,別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忽然,她想到無暇那天跟她說的話,不管林家以后會有什么事發(fā)生,都叫她不要再管。
車夫已經(jīng)將東西擺到了柜臺上,喜良看了看堆放了許多禮盒的柜臺,心想小白這些天一定很忙碌,除了平日里的生意,還要接待像她一樣來拜年的人,她還是趕緊走的好,握住了小白的手,說道:“那我走了,你記得去看看林老夫人啊?!?p> 小白笑著點頭,抽出了幾條麻繩去了雞籠,綁了五只錦雞放在了馬車上,說道:“聽我的,這就回去吧,別往海興去了,真要下起雪來,你可就耽擱在路上了?!?p> 喜良面露難色,可看著陰暗的天色,終是認同了小白的說法,快年節(jié)了,她也放心不下自家夫人。
馬車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車轍痕,一路朝著惠城去了,小白擔(dān)心林老夫人的身體,根本就沒了收拾的干勁,坐在門口直愣愣的發(fā)呆,一晃就是一個時辰,可她還是決定不去林府了。
午后,余珂帶著小白精心準(zhǔn)備的食盒啟程前往惠城,收拾了一半的大廳最后還是落在了果昭陽身上。兩人也不討論一會兒要做什么,經(jīng)過了昨天那一場有些尷尬的對話之后,其實兩個人還沒有單獨說過話呢。
果昭陽瞧著小白一直心不在焉,隨口問道:“你真的要去林家看那個老太太?”
小白手中一頓,將柜臺上的東西都收進了空間,說道:“關(guān)你什么事?!?p> 果真是生氣了吧,而且還沒好,果昭陽微微嘆氣,轉(zhuǎn)身說道:“我不是道過謙了嗎?是我有口無心,惹了你不高興,你有氣盡管灑出來,別這樣行不行?!?p> 小白抬頭看了他一眼,嘆氣道:“其實我該跟你道歉才是,回不回郡王府是你的自由,我有什么權(quán)利干涉?就像我也不喜歡別人跟我說回林府的事兒一樣,還隨便跟你發(fā)脾氣,對不起了?!?p> 果昭陽的雙眼頓時就有些濕潤起來,如果身邊有這么一個人,總是能溫柔的提醒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又抱有這樣的善解人意,該是多么幸福。他忍不住大步走了過去,趴在柜臺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小白說道:“有時候我真的感謝文卿,要不是她,我不會遇到你?!?p> 小白臉頰一紅,心想為什么要感謝文卿呢?當(dāng)初救他的人可是鳳彌和余珂??!
“哎?”果昭陽突然指著柜臺發(fā)出了一聲疑惑,“這兒不是被你堆滿了別人送的年禮嗎?去哪兒了?”
小白推開了果昭陽,喊道:“趕緊收拾那些碗碟吧!你管盒子去哪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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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到了二十八這天,大概是喜良回去之后告訴了商婷那天拜訪的事兒,所以商婷便和林家人說興許小白會來拜訪林老夫人也說不定,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不管小白和林府鬧成什么樣子,都是自家的事兒,可不能叫旁人看了笑話。所以不僅是黃伯,就連吉利和阿純都帶著年禮來迎客來門口站了站,可小白不知道該和他們說什么才好。
無暇是最后一個來的,只帶了一匣子自己做的點心,林老夫人的身子時好時壞,這些天有南大夫守著時時診脈,也能偶爾下床走動了,就是心情不太好,什么都吃不下。她拉著小白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才離開,走的時候看到小白包的薺菜餡兒餃子差點兒哭出來。
其實小白明白,林老夫人根本就沒讓無暇來,她既然對自己說了不要再管林府的事兒,便也不會再讓身邊的人多嘴,不過是自己和無暇的關(guān)系比較好,無暇自己要來拜年的。也興許是林府最近的氣氛太壓抑了,無暇想找個人說說話吧,畢竟美玉也嫁人了。
小白是一點兒都沒有想到別的,像是她沒有主動去林府送年禮,落在別人眼里會不會成了忘恩負義,又或者她的迎客來來了許許多多送年禮的商客,而林府這些天除了有商鎮(zhèn)的人來往頻繁,那些林府的親朋好友為了避嫌只送了年禮,卻一個都沒有上門,會不會被旁人認為是本末倒置。
反正小白是不關(guān)心了,無暇走后,小白和果昭陽里里外外清掃了一遍迎客來,在大廳里新鋪上了一條地毯,擺上了一張矮桌,拿出了一個嶄新的銅爐鍋子,準(zhǔn)備熱乎乎的吃一頓火鍋,這些東西都是旁人送的年禮,有一些客商知道小白很喜歡各式各樣的鍋子,還特別請能人巧匠制作了很多奇怪的鍋子送給她。
門外木炭剛剛燒紅,小白剛要拿到屋里去,一抬頭,遠遠的瞧見了深夜中的一抹亮光,伴著吱吱扭扭的車輪聲,越來越近了。其實每一輛馬車的聲音都是不同的,而這一輛,像極了那一日她躺在鳳彌懷中,離開伏蠃地的那一個。
“我來弄吧?!惫殃栕吡顺鰜?,看到小白呆愣愣的瞧著一個方向,笑道:“都快年節(jié)了,還有人在趕路,不知道有什么要緊事?!闭f著鏟起了一鏟子木炭,拉著小白的胳膊說道:“進去吧,外頭冷?!?p> 可小白不知道怎么了,一動不動就像著了魔一樣。
“別操心了行不行?”果昭陽放棄了叫她一起進去的念頭,先一步進去把木炭放進了銅爐鍋子,伸著脖子喊道:“要投宿的話也無妨,反正你也不打算過年節(jié),不用在外頭迎著,他們真想住下會進來的!”
馬車越來越近,終于,停了下來,在石燈那兒轉(zhuǎn)了彎,長魚佑樂瞧見小白就站在門外,有些意外,揮著手說:“你是不是知道我們要來!”
“我。。。瞧見了燈光。”小白有些詫異,卻又覺得應(yīng)該。
長魚佑樂跳下了馬車,拍了拍馬車門,喊道:“別睡了!到了!”這才走到小白跟前,揉著她的腦袋笑道:“只看燈光就知道是我們?你可真神!”
“長魚佑樂?”果昭陽有些意外,馬上就年節(jié)了,這個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世子?!遍L魚佑樂也是一愣,但隨即微微頷首行禮,算是打過招呼了,又對小白說:“你可不知道我們來的這一路有多曲折,五蓮山封山了!那些積雪比人都高,多虧了我的馬車結(jié)實,不然真就要在冰天雪地里過年節(jié)了,給你送年禮可真不容易?!?p> “我又沒讓你來!”小白汗顏,蹙眉問他:“有什么要緊的事?你不用陪家里人過年節(jié)嗎?”
長魚佑樂點頭,“我家那老爺子要進宮陪帝王,根本不需要我?!?p> “進去吧?!兵P彌推開了馬車的門,跳了下來,一身玄色金絲的暗紋長袍在雪夜中尤為顯眼,就像他身后漆黑的夜空,可以吞噬一切。
小白垂了眼眸,想起上次離別時他們遭遇的刺殺,心中忐忑不安,要不要尋個機會問問他呢?可他不一定會告訴自己,尤其是剛剛經(jīng)歷了果昭陽對自己的疏離,她有點兒害怕了,因為鳳彌對她也很疏離。
“愣著干嘛?”鳳彌越過她走了進去,輕輕說道:“世子幫著佑樂拿下東西吧?!?p> 長魚佑樂興致勃勃的和小白說道:“夏商館的新作,上頭的圖樣全是華木先生的手筆,只做了兩套,一套送去了帝宮,我留了幾個好看的瓶子,剩下的碗碟和杯盞我都給你拿來了?!?p> “我瞧著華木先生再多畫些樣子出來,就沒人捧著了?!毙“灼沧?,事實如此,越是身份地位高深的人,還是越少留下什么作品的好,不然一旦多了,就不值錢,也不受旁人追捧了。
“這世上的人連見一見華木先生的真跡都實屬難得,怎么可能不捧著?”果昭陽小心翼翼的捧著那些盒子,心中訝異非常,看來小白和鳳彌的關(guān)系真的很好,不然怎么能這么大手筆送這些來?其實果昭陽不知道的是,上一次鳳彌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將歷年華木先生的手筆都送過一趟了。
長魚佑樂笑道:“他說的對,這些瓷器一出來就是要送去帝宮的,除非帝王賞賜,不然你不可能在尋常百姓家里見到?!?p> “那你送我這些好嗎?”小白內(nèi)心不安。
“帝王管我送給誰,那些官員得了賞賜不也送給自己的好友或者叫自己的兒女拿去充門面了嗎?你就安心收著吧,華木先生一年才給夏商館畫一次,下次你想見,就得等明年這個時候了?!?p> “可上次你已經(jīng)讓八爺送了我很多了!”
很多?果昭陽微微停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看鳳彌,又看了看小白,心想他們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又是如何認識的呢?想起自己無論如何都站不到鳳彌身邊去,心里難免有些難過。
“不是要吃火鍋嗎?還等什么?”鳳彌已經(jīng)安坐下來,有些不耐煩了。
長魚佑樂偷偷附耳對小白說:“他有點不高興,你千萬別在意啊!”
為什么不高興?是因為上次刺殺的人沒有找到嗎?小白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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