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港,福瑞運珠樓
小二輕輕的關(guān)上了雅間的房門,臨走前,又偷偷看了看屋內(nèi)的三個人,要不是掌柜的特別吩咐過了,一定要仔細的伺候那位姑娘,他一定會以為站在窗邊的那位玄色衣袍的少爺才是正主兒呢!
不過掌柜的只說這位面有瑕疵的白姑娘是自家夫人的故交,并沒有說這兩位少爺是何身份,他便忍不住和樓里其他的人一起猜測起了他們二人的身份。
難道這兩位神仙般的少爺是白姑娘家里養(yǎng)的戲子?這也不奇怪,如今的富貴人家,哪個不養(yǎng)著些容貌姣好的,就像芮家,逢年過節(jié)唱大戲,就不必再另外去請別的了。
鳳彌感覺到了背后的視線,猛然回頭,便對上了小二探尋的目光。
這下可不得了,小二猛地打了個哆嗦,心中竟是起了陣陣懼意,低頭關(guān)門,他深吸了幾口氣都沒能掩住面上的異樣,心里不禁在想,今兒可算是看走眼了!白姑娘到底什么身份?竟能把這樣的人留在身邊?
雅間里傳出了小白爽朗的笑聲,“你別和我開玩笑?。∥铱墒菚斦娴?!要是你的船隊真的能去比一葉和燊偈還遠的地方,我就不開迎客來了!我要親眼去看看連書里都沒有記載的地方,到底長什么樣兒!”
門外的小二本來都要走了,一聽到屋里的談話,不知怎地,腳下像突然生了根似的,一葉和燊偈,一個是典朝最北的島嶼,一個是大明國最南的島嶼。
沙羅港已經(jīng)算是慶國最大的港口了,即便是最大的船隊,走上個幾年,也只能抵達最北的典朝,和最西邊的大明國。而這兩國之間,隔著整片海,何止萬水千山。
聽聞光是周邊的島嶼就數(shù)不勝數(shù),多年前,有船隊臨港,只帶回了這兩個名字,那位白衣的少爺是什么人?竟能去到比這兩個島嶼還遠的地方?
長魚佑樂笑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書都是人寫的,寫書的人都沒見過,怎么會讓你們這些看書的人知道?要不是看你見著幾條黑鮪就高興成這樣,我都不想跟你說,也就是我太忙了,不做這些港口的生意,要不然,連言老爹都得恭敬地喊我一聲老師呢!”
小二皺起了眉頭,實在想不出來,言老爹是誰?他也算見過些人,沒聽說過哪個文豪姓言的啊!
要不是鳳彌跟小白提起了幾句言恒和長魚繼剛的往事,小白也是不明的,小白大笑道:“我才不信呢!人家只是不愿意賣弄罷了!要不然,豈不是個人都能做院長了!”
居然是帝國學(xué)院的言恒院長!小二雙腿一軟,差點摔到!帝國學(xué)院可是天下文人的風(fēng)向標,言院長便是那掌旗的,一個海興學(xué)府的府丞平日里都受萬人敬仰了,可想而知言恒在天下人心中是何地位。
長魚佑樂笑道:“算你猜著了,聽說當年他運氣不好,被人坑了一道?!?p> “那原來是誰啊?”小白好奇追問,也難怪,這樣隱秘的過往,猜是猜不到的,知道了就算賺了!
“又多事!”鳳彌輕輕的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對小白說道:“自己的事兒不見你這么上心!不是要做八爪魚嗎?還不快去!”
小白癟了癟嘴,起身出去了,開門哪兒還有小兒的影子。鳳彌將目光收了回來,坐到了長魚佑樂對面,拿出了一角泛黃的紙說給他看,說道:“你瞧這張紙眼熟嗎?”
“本來我還想問你呢,你這一問我,我倒想起來了,這不就和烏來淳給你送來的那封手令一樣嗎?”長魚佑樂笑了,“這世上當真還有第二封?”
“怎么可能。”鳳彌收了起來,又說道:“烏來淳去了一趟吳中山,你絕猜不到,他看到了誰?!?p> “除了老二,還能有誰。”長魚佑樂說起的老二,就是帝二子鳳語。白歷四十一年,帝王分派了封地給諸位帝子,帝二子鳳語是唯一一個被送去吳中山,守護帝陵的人。
“他路過三娘的院子,好像看到姑姑了?!兵P彌起身,目光掠過長魚佑樂驚愕的神情,想起了烏來淳當時的模樣,和長魚佑樂一樣,也是難以置信,已經(jīng)死了的人,怎么可能還活著。
“他是不是瘋了!”沒有親眼所見,長魚佑樂也是不敢相信?!暗弁跤H筆墓文,就埋在帝陵里,他見的是鬼嗎?”
對于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姑姑,鳳彌并沒有多少感情,他笑了笑,說道:“要不是因為見了鬼,三娘還不肯開口呢,說起來,我們還屬同門。。?!?p> “雖說她也是言老爹的弟子,可到底嫁給了老二?!遍L魚佑樂沒有說,要是沒有鳳彌的出生,興許她就是太子妃了。“這些年,她連言老爹的壽宴都很少來,更別提和你的同門情誼了。”
鳳彌心里想的倒不是于三娘這個同門師姐對自己的態(tài)度過于冷淡,而是納悶,為什么會是這樣一個對自己格外冷淡的人,會突然對烏來淳開口。
“烏來淳本想只去見見鳳語,畢竟是當初他最得帝王疼愛,興許聽說過這封手令,可還沒開口就被趕了出來,臨走前,他在三娘院門口站了站。。?!?p> “可她能和烏來淳說什么?”
“她聽了烏來淳所求之事,便隨口說起了十幾年前的舊事,那個時候,祖父還尚在。。?!?p> 長魚佑樂微微蹙眉,心里明白,他說起的人,可不是如今鎮(zhèn)守邊疆的白麓軍大將軍陸正福,而是當年和陸將軍情同手足的兵部夏卿季憲宗,鳳彌生母秀妃的父親,十幾年前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
說起來,又是一段沉痛的往事。雖說秀妃對陸正福多有尊重,可鳳彌卻奇怪,自小就從不親近,也從未喊過一聲祖父。
“當年祖父戰(zhàn)死沙場,陸將軍憐憫母親,收她做了女兒,帝王感動,還說什么只有讓母親留在他身邊,才是一世無憂?!兵P彌心中說不出的疼,母親從未怪過帝王的多情,可這份淡然卻成了其他女人的肉中刺。
“這些事連我爹都知道,三娘好好的跟烏來淳說這些干什么?”
鳳彌冷笑道:“陸將軍婉拒了所有的賞賜,帝王點頭稱贊,說他淡泊明志,給了他三封手令,那上面的字,是言院長親筆書寫?!?p> “怎么會!”長魚佑樂臉色大變,如果是言恒親筆寫的,為什么他們暗地里查了這么久,又給星辰去了信,言恒竟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坦言過呢?